第六十三章 北地王

  張星彩是皇后,對皇室的這幾位太子、王爺的情況比趙廣要熟悉的多,在這個時不我待的緊要關頭,她的意見至關重要。

  張星彩被趙廣炯炯的目光盯著,心中沉甸甸的。

  趙廣這是給予了她十分的信任。

  新皇是誰?關係重大。

  一個有作為的皇帝,將帶領大家從困境中走出,一個庸碌無為的皇帝,就如劉禪一樣,讓所有人的努力全部白費。

  「翎軍將軍,容我多問一句,你的要一個真皇帝,還是要一個假皇帝?」張星彩嬌容一正,面露凝重問道。

  事關國之大事,在稱呼上,張星彩也一改私下的稱呼。

  趙廣手按青釭劍柄,目光炯炯看向張星彩,一字一句的說道:「諸王之中,誰有堅定的復漢信心,誰能讓大漢的臣子心悅誠服,誰能讓大漢的將士不畏生死,拼殺血戰,誰又能讓大漢的百姓過上安居樂業的日子,誰就是大漢的皇帝?」

  張星彩凜然,沉思了一會,搖頭嘆息道:「我大漢要是有這樣的皇帝,哪裡還會覆亡?太子暗弱、諸王平庸,唯有北地王劉諶,還尚有幾分先帝果烈的樣子,不過~。」

  張星彩欲言又止,想了想又繼續道:「不過,北地王個性有些過於剛烈,常有行為偏執之舉,若立為皇,日後難免有隙。」

  「劉諶?比其他幾位確實要強了不少。非常時期,當行非常之事,以後的事情,等復興大漢之後再議。」趙廣想了想,對張星彩的政治嗅覺很是認同。

  北地王劉諶算是蜀漢朝中,諸王之是最為堅定的抵抗派,劉禪的這幾個兒子中,太子劉璿最為名正言順,但劉璿的性情和劉禪差不太多,若是立為新皇的話,可能又是一個劉禪。

  其他的劉恂、劉虔等人,俱是平常人才智,當個王爺也只是混吃等死。甘陵王劉永是劉備的兒子,劉禪的兄弟,聽說其人倒是能力不錯,早年還和劉禪爭過皇帝位子。

  但此一時、彼一時,安逸時當皇帝和危難時當皇帝完全不同,劉永年齡太大,估計也早沒了冒險的勁頭,要不然的話,不會悄無聲息沒有動靜。

  在歷史上劉諶因劉禪投降而憤而自殺,立為新皇的話,至少有一點不用擔心,那就是再次投降,另外,劉諶和丞相黨人關係不錯,劉諶登上皇位,正好可以吸引丞相黨人聚集到復漢的大旗下。

  張紹一直默默的聽著,這時接口道:「這樣,北地王那裡,可以讓荀公前去說項,當年在丞相府時,荀公與北地王多有來往,另外,行都護、衛將軍父子俱都戰死沙場,翎軍將軍要是有空的話,可與宗大將軍多多來往。」

  深諳蜀漢朝中複雜關係的張紹,不象張遵那樣衝動,但這一時,張紹也為趙廣描繪的情形所打動。

  趙廣點頭應允,張紹的意思他明白,諸葛瞻死了,丞相府已經沒有合適的接班人了,這時與宗預加強聯繫,去走一走、看一看,正好可以憑趙廣的名望收攏一些有能力的人。

  畢竟,諸葛亮、諸葛瞻掌握蜀漢大權數年,皮夾子漏一漏,就底蘊來說,也比剛剛搭起草台班子的後黨要強的多。

  ——

  成都。

  北地王劉諶怒氣沖沖的回到北地王府,再一次到錦宮勸說劉禪未果,脾氣剛烈的劉諶摔了掛在腰間的玉佩,最後被劉禪給轟了出來。

  夫人崔氏迎了上來,關切的問道:「王爺這是怎麼了,哪一個惹的您生氣?」

  崔氏出身河北清河崔氏,是冠冕相襲的關東望族,其族叔是河北名士崔琰、崔林,若不是崔家在曹魏繼承人問題上站錯了隊,崔家的名望還要高。

  劉諶悶聲道:「投降,投降,祖宗的基業都不要了,還當什麼安樂公。」

  崔氏一聽,就知道劉諶又要為劉禪要請降的事情惱火,連忙勸慰道:「父皇他是什麼性子,王爺還不知道,要是勸說有用,那大漢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那難道就只能坐以待斃不成?」劉諶氣怒未消,拿起手裡的佩劍亂劈起來。

  崔氏見此,朝會客的廳堂使了個眼色,道:「王爺,有個故人在府內求見,他說有保全大漢基業的法子,不知你見與不見?」

  劉諶一怔,驚異道:「夫人怎有此言,何人有如此本領?」

  這話音未落,只見廳堂內轉出一人,年約五旬,峨帶錦袍,身材瘦長,目光中帶著些許的讚許。

  「孝和公,怎麼是你?你不是在張侍中府上,不,你不是在趙廣那裡當了智囊嗎?」劉諶猛一見這人,心中頓時一震。

  荀詡,荀孝和。

  前丞相府司聞曹的間作官員,後來又到了大張星彩的張府上任職,前不久,聽說又去了翎軍將軍趙廣那裡,這樣一個人突然到來,意味著什麼?劉諶心裡不由得打起鼓來。

  荀詡哈哈一笑,道:「王爺這是不歡迎嗎,那老夫多有打擾,這就留開。」

  崔氏一聽,連忙陪笑道:「荀公說的那裡話來,王爺不過是一時沒反應過來罷了,你們好好談~!」

  劉諶也回過神來,迭聲道:「孝和公說笑了,諶盼你來都不及,如今大漢將亡,不知荀公可有良策教吾。」

  荀詡點了點頭,與劉諶一起到書房坐定,這才沉聲道:「今吾有三策,請王爺選擇。一是王爺跟隨陛下請降,雖然寄人籬下,但可暫時保得性命;二是王爺不堪先帝基業不存,遂決意殉家以全名節,此為丈夫氣概,將為青史留名,為世人敬仰;三是~!」

  荀詡說到這裡,有意頓了頓沒有說下去。

  劉諶臉色陰睛不定,被荀詡說中心事的他,本來正是有意今晚先殺妻子,然後到惠陵那裡自殺,以一死來保全名節。

  但這時,聽到荀詡還有一策,劉諶不由得又心生希翼起來。

  「孝和公,還有第三,但請講來?」劉諶急上前,拉住荀詡的袖子,追問道。

  荀詡微微一笑,搖頭道:「荀某以為,王爺早有心計,不會再問第三,故這第三不說也罷。」

  這時,在門外偷聽的崔氏早已是心驚肉跳,面色蒼白,劉諶要殺妻殺子來證明自己的氣節,這對崔氏來說簡直是滅頂之災,現在聽荀詡欲言又止,連忙哭著跑了進來。

  「荀公,有何良策,萬望相教?北地王府數百口將感激不盡,莫齒不忘。」崔氏想及生離死別,不禁泣不成聲。

  劉諶見崔氏哀哀哭泣,臉色難看,支吾道:「孝和公,諶也有求,萬望相教?」

  荀詡關上書房門,神情鄭重的說道:「諶王爺,你可曾想過,你來登上大漢皇位,挽救這岌岌可危的大漢基業!」

  劉諶只覺得腦子「轟」了一聲,半響不知說什麼才好。

  若說從來沒想過,那是自欺欺人,便是晚上休息之時,他和崔氏有時閒聊還曾經提過,但真的想這麼做,劉諶倒真的沒有。

  原因無它。

  在劉諶的心裡,覺得自己登上皇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了劉禪身體還算不錯,活的年頭夠長外,太子劉璿又是自己兄長,怎麼排也不可能輪到他。

  沒有人不想當皇帝。

  說不想的,只是他沒有這樣的機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