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遙指洛中

  第150章 遙指洛中

  曹睿皺眉:「仲恭,衛師傅認定荀俁、荀閎二人就是主謀了?」

  毌丘儉點頭:「回陛下,正是如此。」

  「那執金吾臧霸是怎麼回事?」曹睿又接著問道:「他的兵也沒了、也回不去青徐了,不好好在洛陽養老,為何摻和到這種事裡了?」

  「臧霸乃是連坐被抓,目前來說不關臧霸的事。」毌丘儉解釋道:「出了事的是臧霸的兒子臧艾。」

  「臧艾因自己官職低微,近幾個月常在洛中四處走動,想給自己謀一個好差事。但不知怎的,和荀家的人牽扯到一塊去了。」

  曹睿問道:「那這個臧艾,實際上是蠢、而不是壞了?」

  毌丘儉應道:「司隸校尉也是這般看法,但涉及謀反大案還是謹慎為要,還是將臧艾和其父親臧霸捕至詔獄中了。」

  臧霸……

  曹睿微微搖頭:「臧霸雖說曾有割據自重之嫌,但早年也是為大魏做出過貢獻的,大是大非面前並未動搖。朕有心給他個好結局,沒想到竟卷到這等事情里了。」

  「臧霸快七十歲了吧?」

  毌丘儉說道:「應該有七十歲了。」

  曹睿輕嘆:「仲恭,給衛師傅傳信,說朕念臧霸年老,而且之前對國家有軍功,特准其回家禁足、等此案了結後再行分說。」

  「至於他的兒子臧艾,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朕不過問。」

  「是,臣稍後就命人傳信。」毌丘儉拱手:「陛下,那荀氏之人如何處置呢?」

  曹睿輕輕搖頭:「朕還是不過問。臧霸是多年將領,朕照顧他是為了告訴眾將朕有尊崇軍功之意。」

  「至於荀氏之人,讓衛師傅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不必等朕、也不必再問朕。」

  「臣知曉了。」毌丘儉說道。

  臧霸自從被先帝曹丕搞到了洛陽以後,就如同老虎沒了爪牙,再也構不成任何威脅了。是去是留、是生是死,對朝局本就沒半點影響。

  但荀氏之人的性質可就不同了。

  謠言惑眾、意圖篡逆……這些都先不論。

  就憑他們家這麼能生,若對士族再無壓制的話,未來的朝堂上會有多少姓荀的官員?

  單純人口多也就罷了,再和其他士族聯姻、結親的話,這個關係網只會鋪的越來越大。若是不加抑制,這種關係網恐怕會根深蒂固。

  「仲恭,」曹睿看向毌丘儉:「洛中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有什麼說法麼?」

  毌丘儉想了一想:「卞太皇太后聽聞王師大勝、陛下安然無恙,自然是十分欣喜,聽聞郭太后也是這般。」

  「太皇太后有什麼關於雍丘王的言語嗎?」曹睿又問。

  毌丘儉答道:「太皇太后曾與司隸校尉說,定然是宵小之輩作祟、不關雍丘王的事情,還讓司隸校尉明察、細細的查案。」

  曹睿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幾下:「母子情深啊,朕也不能做這個惡人。今日雍丘王將到陳留城中,朕會與雍丘王詳談。」

  「仲恭。」

  毌丘儉拱手:「臣在。」

  「今晚朕要與雍丘王一同用宴,只有我們二人,到時你在旁邊隨侍。幾位侍中都是老臣,朕不欲讓他們摻和。」

  「臣領命。」毌丘儉行禮道。

  眼看皇帝有要結束話題的意思,毌丘儉趕緊說道:「啟稟陛下,臣從洛陽臨行前,司隸校尉讓臣將陸遜的情況匯報給陛下。」

  「哦?」曹睿挑眉:「陸遜在洛陽停了幾日?」

  毌丘儉答道:「陸遜在洛陽停了三日。入洛陽之後,陸遜先去尚書台去尋司隸校尉,用詔書領了自己的印綬和官憑,司隸校尉還給左將軍、郭、夏侯二位刺史都寫了親筆信,以做引薦。」

  曹睿聞言點了點頭。

  護羌校尉歷來由涼州刺史兼任,如今獨立出來之後,事權也要從涼州刺史部和雍州刺史部分離出來。

  若無衛臻給張郃、郭淮和夏侯霸的親筆信,陸遜這名降將恐怕在涼州打不開局面。

  「朕記得護羌校尉的駐地歷來是在令居對吧?」曹睿問道:「衛師傅讓陸遜去的哪裡?是令居嗎?」

  令居乃是東漢百年羌亂後,護羌校尉幾乎固定的駐地所在。令居地處金城郡和武威郡的交界處,地理位置險要。從令居北上可以斷河西四郡之臂,從令居南下可以直擊金城和榆中。

  「回陛下,」毌丘儉答道:「陸遜此行去的不是令居縣,而是破羌縣。」

  破羌……

  其實漢朝很多地名取得都很有意思。

  最經典的就是河西四郡:郭煌、酒泉、張掖和武威。張掖是『張國臂掖,以通西域』,武威的名字就更顯而易懂了。

  破羌縣的『破羌』二字,比『武威』來的更為直白。

  曹睿問道:「為何是破羌縣?」

  毌丘儉答道:「回陛下,前些日子左將軍報稱西平郡麴英叛亂,已經占據了臨羌、西都兩縣。叛軍與金城郡的郡兵正在剩下的安夷、破羌兩縣作戰。」

  「司隸校尉命其前往破羌,也是有讓陸校尉幫助此次平叛之意。」

  曹睿輕輕點頭:「若陸遜在彼處,想必局面掌控的也會更快一些。」

  「前天朕已經收到通報,夏侯霸已經引武威郡兵南下了。值得一提的是,夏侯霸還糾集了武威的三千羌騎隨行。」

  毌丘儉拱手說道:「看來夏侯刺史到了武威之後,還是有所收穫的。」

  曹睿點頭:「夏侯淵的兒子,正應用在涼州才對。」

  毌丘儉繼續匯報:「司隸校尉在親筆為陸遜寫了信函之外,還找了楊阜楊義山,與陸遜徹談了兩日。」

  「楊阜楊義山?是那個城門校尉楊阜嗎?」曹睿問道。

  「回陛下,正是這個楊阜。」毌丘儉說道:「楊阜是涼州天水人,當年馬超在涼州叛亂之時,楊阜因作戰有功被封為關內侯。」

  「武帝征漢中之時,曾令楊阜遙領益州刺史一職。而後楊阜在武都太守任上時,被先帝徵召入朝。」

  曹睿聽聞毌丘儉的匯報後點了點頭。

  涼州之事錯綜複雜,陸遜一個揚州人初來乍到肯定是摸不到什麼頭緒的。

  有楊阜這樣一個對涼州知根知底的人進行提點,想必涼州之地漢羌雜處百餘年,這種錯綜複雜的歷史經緯,才能更好更容易的理解出來。

  曹睿輕聲說道:「朕怎麼之前就沒注意到這個楊阜?看來朝中的賢才還是足夠多的,只是朕沒有時間去發現罷了,還是衛師傅靠譜啊。」

  毌丘儉微笑著回道:「司隸校尉此前正是吏部曹的尚書,若論及洛中的官員,或許沒有人比司隸校尉知道的更多了。」

  曹睿笑了幾聲。

  確實如此,衛臻這回算是給陸遜選了一個正確的人選,涼州人知道涼州事。

  楊阜……回朝之後再召見此人不遲,自己要親自向此人問一問涼州之事。

  ……

  午後,曹植一行到了陳留城外。

  馬車還沒到陳留城的東門時,曹植就叫停了駕車的馭手,自己從馬車上下來準備步行。

  車內的國相黃修見曹植下車,無奈之下也只得下車跟著曹植一同步行。畢竟國相這個職位,名義上還是曹植的『臣』。

  黃修沒有發問。在黃修看來,雍丘王在城門外就下車、準備步行進城的行為,只是為了在未見陛下之時,給陛下先入為主的留一個恭謹的印象。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用了。

  曹植懷著忐忑的心情,一步步的走進城中,又緩步走到了之前的陳留王府門口。

  陳留城現在幾乎被皇帝隨行的中軍和虎衛填滿了,曹植這般操作也早就有人告知了皇帝。

  等到曹植快步行到陳留王府的時候,赫然發現皇帝本人就站在門外迎接。

  與皇帝已經十餘年未見了,曹植當然不記得皇帝的相貌。但是專屬於皇帝的儀仗規制,曹植卻是識得的。

  還差幾丈遠走到皇帝身前的時候,曹植快走了幾步,竟就這樣在離皇帝一丈遠的地方,在眾目睽睽之下跪下大禮參拜。

  「臣曹植拜見陛下。」曹植俯在地上大聲說道。

  曹睿此時也被曹植的行為搞的有些意外,但還是很快就反應過來,趕緊上前幾步將曹植攙扶起來。

  和早年印象中那個神采飛揚的曹植不同,如今的曹植雖然雙目依舊有神但身材精瘦,一副不知是飲酒過多還是思慮過重的樣子。

  曹睿稍稍想了一下,便笑著拉著曹植的手臂說道:「朕許多年未見皇叔了,皇叔何必與朕這麼客氣。」

  曹植恭敬的低頭說道:「陛下登臨大寶以來,臣一直沒有機會朝拜天顏,是臣之過。」

  曹睿面帶笑容說道:「無妨,皇叔同朕一同進來吧。」

  話音剛落,還不待曹植說話回應,就拉著曹植向內走去。曹植微微愣神,隨即近乎本能的跟著皇帝向內走去。

  就要走進正門的時候,曹睿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轉身看向還跪在外面的一人:「是雍丘國相黃卿吧?平身,不要在外面跪著了。」

  黃修小心的起身,低下頭去不敢直接去看皇帝。

  「既然起來了,就一同進來吧。」曹睿說完後轉過身去,繼續拉著曹植向內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