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七章沒有硝煙的戰爭
咔嗒——
議事廳的大門被人輕輕打開。閱讀
撲面而來的幽香以及那與室外截然不同的昏暗，似乎都將室內室外分成了兩個世界。
「來者可是展堂小友？」
「桌上可有茶水，莫要在門前逗留，免得冷了茶，過會兒口味可就差多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僅從對方的口吻判斷，對方自然就是張昭無疑。
易小天聽著這道蒼老且沙啞的嗓音，腦海中已經描繪出了張昭大概的形象。
只是…當易小天順著昏暗的燈火，漸漸走到房屋的中間——
低矮的案几上，一方燭台所發散出的火光，照亮了坐在桌前那人的面龐。
其古井無波的面容，基本上昭示著他那不動如山的性格——張昭，作為一個貫穿東吳三代統治者年代的真正文臣之首，他所表現出來的氣勢，與易小天所預感的並無太大的差別。
在易小天的印象之中，張昭是東漢永壽年間出生的人物，比起賈詡還要稍稍年輕一些。
但這兩人在南北孫曹政權之中的地位與身份是大抵相同的。
可…張昭此人給予易小天的感覺，比起賈詡那份藏拙於巧的穩重，張昭反而有種時時刻刻都鋒芒畢露的感覺。
這…大概也是為何張昭如今只能閒賦在家的原因吧？
鋒芒畢露和藏拙於巧沒有優劣之分，這不過是一個人的為人處世的習慣罷了。
但是…只要選定了相應的方式，自然也會有相應的風險需要承擔。
鋒芒畢露者，自然是要承受他人的針對——挺過去了，自然會獲得更大的收益，而如果失敗了，則會受到極大的衝擊。
正如現在這樣。
易小天沒有猶豫什麼，或者說，他的表現無可挑剔，順著張昭的意思，他便緩緩坐在了桌案之前，與張昭迎面相對。
桌上…果然有已溫好的茶水。
易小天毫不客氣，端起茶水，向張昭示意過後，便輕輕的品嘗著，順口也稱讚道：
「唔…這茶水可比在下曾喝到過的都要濃香——嗯，口中的香醇之感果真是難得一見…」
「呵呵，看來小友對這茶水也有研究？」
坐在對面的張昭跟易小天一樣，同樣的端起茶盞輕輕地呷了一口。
僅從對方茶盞的樣式來看，比起北方如今還不算太過流行的茶道，張昭這邊顯然是更加講究一些。
東漢已是茶文化開始蓬勃發展的年代。
只是大都在北方活動的易小天，一般情況下是喝不到什麼好的茶水的。
清茶、苦茶，若是放在現代，恐怕就是不到百元的茶餅，更不用說什麼西湖龍井了。
所以這番誇讚，易小天可不是胡亂奉承。
「不說研究，只能說是略懂。」
易小天謙虛道。
張昭的面容在燭火的映照之下，大有溝壑縱橫之意，配合上他那誇張的鬍鬚，整個人的面部就好像隱藏在灰白的面具之下。
只是當他笑起來的時候，五官舒展，易小天也能夠看清張昭那頗為有特色的五官——與南方人偏緊湊精緻的五官相比，張昭的五官顯然更有北方人那種「粗重」的特徵。
畢竟張昭本身也是徐州人，從他那寬大的身形就能看得出，在偏矮小的張允張溫等人之間，張昭絕對在各種方面來說都是一個異類。
「呵呵…這是老夫托人從交州捎來的新茶品，他們當地人似乎稱其為普洱，應該是以地名命名，此茶可比市面上的那些苦茶味道醇厚的多，更別提口感了。」
「嗯…」
張昭對於自己親手泡出來的茶水似乎感覺相當不錯，說明的時間又趁機好好品嘗了一口。
——
時間在兩人似乎毫無意義的寒暄之中一分一秒的流逝著。
然而，這不過是兩人之間沒有任何硝煙的試探。
實際上張昭的第一招早就已經隱藏才那看似毫無意義的對話之中了。
『看來小友對這茶水也有研究？』
一句話，暗藏玄機。
很多人都對易小天做出的譬如短短十多天內就扳倒了陳福安的行為感到震驚。
似乎所有人都被這件超出常規的事情投入了過多的注意了，而忽視了…忽視了這個名為展堂的男人，他的身份，從頭到尾都是一個謎。
而真正對於展堂這個忽然出現的外地商人的身份產生懷疑的人，正是張昭。
正所謂站得高看得遠吧，過去與易小天打交道的人，多半都沒有跟張昭一般的地位。
因此，在張昭這個位置所接收到的信息里…他對於來自與江東地區以外的人，心裡可都多了一份防備的。
在東漢這個年代，茶文化的普及程度，某種意義上是可以作為判斷一個人來歷的標準的。
但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他們都不會注意到這點，因為，基本上沒有人會進行跨越南北的行程，自然也對此不會有太多的了解。
可張昭，就是瞅准了這一點，對於這一點發動了進攻。
只是…易小天的化解也不可謂不巧妙。
一句「略懂」就進行了半遮半掩的回答，導致這一輪攻勢輕鬆被他化解。
「不過，今日閣老喊在下特地來到張府這種地方，應該不是來找我探討關於茶葉貿易的問題吧？」
果然，到這裡，易小天接下了張昭的一招之後，反過來也打算正面迎逼上去，並不打算再給張昭多少試探的機會。
老狐狸嘛，他問的越多，反而易小天自己的處境就越是危險。
放下茶盞，張昭一道犀利的目光，直穿燈火而來，即便是易小天，也猛地感受到了來自張昭的壓力。
「呵呵…」
「小友倒是清楚得很啊…那老夫也不賣關子了。」
張昭的聲音隨著他的眼神一併冷了下來。
「展堂小友，你來吳郡，哪怕不是老夫邀請，也是有事情要做的吧？」
「哦？這話怎麼說？」
先拋出請求的人就輸了——這一點雙方都清楚的很，關鍵就看雙方，對於對方的需求有多大。
「在老夫看來，小友真正的目的，恐怕根本不在於苟且於商人之間的那些蠅頭小利吧？」
說完這句話，張昭基本已經把自己的猜測擺上了明面。
這…反倒是讓壓力來到了易小天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