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六章殺手鐧
怪不得如此眼熟。
發覺對方直接掏出了殺手鐧，而那木匣之中正是曾率軍反叛的桂陽太守趙范的首級時，諸葛亮也不免流下了幾滴冷汗。
不得不說，東吳人這份壯士斷腕的態度確實膽識過人。
不難想像，這樣果斷的計策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近一年以來，諸葛亮都未曾聽說過周瑜的動向，後來打聽才知，因為合肥之戰的敗績，周瑜因罪被遣往交州流放。
而如今，東吳突然一改此前略顯強硬的行動方針，做出了令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決定之後，諸葛亮便意識到——周瑜，應該已經回來了。
「原來如此…看來此次東吳方面已經做足了準備…並且已經提前表示了誠意啊……」
諸葛亮稍稍感嘆一番，也為了掃去這讓人厭煩的驚異氛圍。
法正皺了皺眉頭，在戰略方面他雖然差諸葛亮許多，但在心計上，他卻不遑多讓——不管獻上叛將首級一事出自何人的謀略，但這都是東吳人在外交上主動邁出的一步。
法正還有諸葛亮原想著靠著隱瞞趙雲的行蹤，能夠在交涉方面占據一定的主動，並且藉此狠狠的訛詐東吳人一筆，誰曾想，對方竟然主動出擊化解了這一隱藏的風險。
「果然…公瑾，你已經想到了子龍他並未身亡，而是我們刻意隱藏了其行蹤的可能性麼——」
頭疼…諸葛亮其實很不情願事情落到如此地步。
光是與北面的曹操，易小天爭鬥就已經讓他精疲力竭，漢中之行，蔣琬橫空出世——雖說某種程度上來講，那場漢中大戰，諸葛亮本就沒有必勝的把握…己方的落敗，也多半可以歸咎於魏延與張飛等人多次無視軍令行動的後果——
但，終究在臨走之前的那一戰中，諸葛亮在正面與蔣琬的交鋒中敗下陣來。
當然…這種事情屬於無法預料的範疇…誰也沒想到當時絕境之中的蔣琬不禁沒有因深陷戰局而被殺死，反倒以誰人都無法料到的失傳車懸之陣法擊潰了己方的包圍。
只不過…這些，都仍在諸葛亮的接受範圍之內——
與曹操敵對，他早就預料會有這樣的艱險與失敗。
他不是聖人，不是神仙，自然也沒法承諾於劉備，自己次次大戰皆能夠取勝而歸。
但——曹操、易小天、蔣琬……他們都是敵人，是自始至終的敵人。
而周瑜不是……
同樣的情緒在諸葛亮腦海中也不只一次的出現過：
如果沒有這亂世，我們又何嘗不能成為摯友？
現在要與朋友交鋒，實非諸葛亮所願。
「既然都尉都已經拿出了我等必不能放過之人的首級，也罷，東吳的誠意我們已經看到了。」
諸葛亮聳了聳肩，與法正對視一眼，隨後又悄聲在劉備耳畔嘀咕了幾句。
蔣欽看著這一幕，別提心中有多麼緊張了…之前這劉備身邊的一群猛人給他的壓力大到離譜，他所能做的，唯有相信周瑜等人的判斷，依照計劃繼續行事——詭辯雖被駁斥，但一切仍在控制之中。
重要的，就在於如何搶到話語權，占據主動。
所以……
「不…僅此還不足以表達我家主公的歉意，罪將呂蒙已經革職在家，若有需要，主公願意派呂蒙來親自登門道歉……祈求諸位的原諒。」
說到這裡的時候，法正終於忍不住了——
「還請稍稍停頓一番……我仍有疑惑，還請都尉為我解惑一番。」
見說話之人如此年輕，且稚嫩，蔣欽本能的沒有將法正放在眼中，而且這是人之常情啊。這個時候，誰聽說過毫無功績的法正法孝直的名字？
「這位是……」
蔣欽疑惑的問道。
「法正，法孝直，如今是吾帳下軍師，既然孝直都這麼說了，還請都尉聽其一言，為其解惑吧？」
劉備趕忙打圓場，拔高了一下法正的身份，終於令得蔣欽稍稍正視了一下這個叫做法孝直的年輕人。
他的心裡當然還有疑惑——能夠與諸葛亮並列，同歸為劉備帳下軍師的人，絕對不是等閒之輩。
但除此以外，蔣欽依舊對其一無所知，只能依著劉備的意思，靜下心來傾聽對方的疑惑。
「按照都尉的說法，此次偷襲長沙的行為，乃是那呂蒙的個人行為咯？」
蔣欽似乎知曉法正會這麼問，聳了聳肩，攤了攤手，一句話都沒有說，意思大概是不可置否，但又不會用言語為其定義，這是典型的含糊其辭，想要矇混過關。
法正或者說，整個劉備營中的將領謀士們都不傻，明擺著這是孫權的命令，對方卻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呂蒙不過是對方的替罪羊，而且對方還擅自主張的革了呂蒙的職，這一手不可為不精妙，但如果劉備他們就此放過糾纏，只會讓對方占了天大的便宜。
「蔣都尉，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是想說如此大規模的戰爭，僅僅呂蒙這樣的一位僅有指掌一軍之權的將軍就能夠獨斷專行的發動了？若我沒有記錯的話，哪怕只是超過兩萬人的兵馬調動，在東吳的軍中也需上報給吳侯來決斷，請問——這個時候，吳侯去了何處？難道他真的一點都不知情？」
法正一連串的發問，大有生吞活剝了蔣欽的意思，只不過呢…正因如此，看法正如此激動，蔣欽反倒是漸漸鎮定了下來。
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仍有底牌在手，那麼只需要在合適的時間打出，那就必定是穩操勝券的。
劉備帳下的這幾人，包括諸葛亮法正在內，他們如果真的是要當堂論辯，蔣欽自然敵不過，但問題就是…外交，從來都不是公平的。
「這個嘛…呂蒙將軍自己親口承認了這一點，也認了私自調用軍隊的罪責，在軍隊傷亡仍能控制的情況下，還未觸及到我東吳軍旅中的必殺條例——如今革職在家，主公已經斷了呂蒙他一切的收入來源，就像我說的那樣，若是諸位還不解氣，大可以說與我家主公，我家主公定然會派專人率呂蒙將軍親自登門謝罪——」
壞了…法正現在咬牙切齒的，看著對方從容不迫的樣子，意識到只要對方臉皮足夠厚，那確實…他們根本抓不到孫權主動發動戰爭的證據，而孫權要做的就是一口咬定，此事與他無關——
然後……
「不過…我家主公也是考慮到會有如此發展，於情於理，主公都站在諸位這一邊，相必就算殺掉呂蒙一人，也無法讓諸位解氣吧，因此——」
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蔣欽終於從懷中，摸出了一封足以終結這場外交事件的殺手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