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章這才叫九五之尊
三日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劉協在這三日的時間裡,明顯比往常更加的焦慮。
群臣不傻,劉協也不傻…誰都看得出來,這次祭天,就是曹操要治自己——
劉協自從那日以後一直躲著曹操…就是有人說要來探望自己,他也一併拒絕了。
生怕對方就是曹操口中所說的「證據」。
是的,劉協是真的害怕曹操手裡有證據,因為這件事情,劉協茶飯不思,夜不能寐。
也就造成了之前的那種無比陰沉的感覺。
他焦慮到了極點…甚至沒法去想…曹操到底該如何將證據甩在自己的臉上。
事實上就是,曹操哪怕有了證據,他也沒有辦法去對劉協用刑。
因為無論如何,名義上,曹操永遠都是大漢的臣子,是大漢的丞相。
對天子用刑,這樣動輒會引起臣亂民怨的事情,無論如何曹操也不會去做,畢竟做了,就有可能留下痕跡,就會有把柄落在那些忠於劉協的臣子。
曹操這樣謹慎的人,怎麼會犯這樣的錯誤?
所以劉協明顯是自亂了陣腳,甚至害怕曹操會藉此機會殺掉自己,卻根本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去迎接其他任何可能到來的懲罰。
是的…曹操——劉協——這樣慣性的思維,讓所有人,包括劉協都認為,會對自己出手的人,只有可能是曹操。
卻沒有注意到,祭天大典之前,那份大典名單上的太祝令的名字,卻在三天之前換了個樣子。
或者應該說,這根本就是劉協粗心了。
畢竟這份大典參加人員的名單,無論如何都已經放在了他的案前,可即便是伏壽勸說過讓他好好看一看,他也根本沒有去動這份名單的心思。
直到大典開始前的數個時辰,劉協才通過那些為他梳洗打扮的宮女,知道了這次祭天大典的變化。
「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麼!!?」
劉協目瞪口呆的樣子,加之他那突如其來的吼叫,讓本就膽小的宮女害怕的哭了起來,還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
劉協在原地蹦跳著,就好像瘋了一樣,那宮女就跌坐在地上哭泣著,直到伏壽來到跟前,問過了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伏壽才擔心的上千拉住了瘋癲的劉協。
「陛下…」
「皇后!皇后!曹操…曹操沒有來!曹操沒有來!一定是太常!一定是國丈他們…」
「哈哈哈哈哈…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
「不行,朕…朕要好好的梳洗一番!」
「你!你哭什麼哭!快來為朕更衣!」
劉協狂笑著指著身邊跌坐在地的宮女,一旁躲得遠遠的幾名宮女見狀,也趕忙跟了過來。
唯有伏壽哪怕聽到了曹操此次大典不會前來的消息之後,眉頭的糾結也沒有絲毫的舒展:
「陛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回事?哈哈哈…皇后,你還不知道吧…前幾日丞相府送來了祭天大典的文書,朕本來還在焦慮…結果很快,太常,還有你的父親,紛紛托人告訴朕…」
劉協現在可太高興,太興奮了,他一步湊到伏壽身前,不斷的搖晃著伏壽的身子,邊搖還邊說著:
「他們這幾日的時間,一定是給曹操他施加了壓力!」
「祭天大典,祭奠將士的亡魂!他曹操分明是一個罪臣!他想要靠祭天將朕從宮中拉出來,卻不想自己卻給了朕制裁他的機會!只要朕…朕在那大典之上細數曹操的罪過…反客為主!曹操他…他必然會名聲受損,說不定名望會一落千丈!」
「到時候…朕…便有機會,糾集群臣!再度握有反擊曹操的主動權!」
「曹操不來…已經是他最止損的方式,想要不被朕輕鬆拿捏,那他只能抱病稱退…想必他現在應該是非常後悔了…後悔為什麼要將這樣的機會留給朕…」
「呵呵呵呵——」
劉協一會大笑,一會冷笑,看的伏壽無比的擔心。
伏壽絕對是一個十分聰穎的皇后,比之劉協,不管是冷靜程度,還是說思考的縝密程度上,伏壽都大大的領先於自己的丈夫。
也正是如此,她隱約的感覺到了不對勁…
「陛下…您…您當真能夠確定,這些果真是父親還有太常大人他們努力的結果嗎?曹丞相…他不像是一個會犯這樣錯誤的人…」
伏壽說的很是委婉,但正在興奮勁上的劉協哪裡會在乎這些?反倒是伏壽並未為自己感到高興,劉協非常的生氣:
「皇后!你難道覺得朕…還有國丈以及太常他們會比不過曹操這個奸賊?」
「不…不是的…陛下您誤會了…」
伏壽有些著急,但劉協根本就沒有心情再去考慮這些。
「陛下,無論如何,您此次一定要多加小心…臣妾擔心…」
「行了,退下吧…朕要更衣了。」
然而劉協的話中充滿了不耐煩,他一揮手,竟險些打到伏壽,惹得伏壽驚叫一聲,連連後退。
然而即便是這樣,劉協也沒有再看伏壽一眼…他的眼中充滿了對復仇的渴望,對權利的欲望…哪裡還有伏壽半點的位置?
伏壽忽然感覺到一陣難過…因為…以前的劉協不是這樣的…如果是以前的他…現在或許會驚慌失措的湊過來,趕忙給自己的粗心大意道歉…可是…
劉協變了好多,讓伏壽都有些不認識了。
她靜靜地退到一邊,望著劉協的眼睛充滿了酸澀——
「願陛下安好…」
————
大典如期舉行。
今日的許都城仿佛受到了上天的眷顧,一片晴空,萬里無雲,正是一個幾天的好日子。
毓秀台在許都的西南角,是當年曹操挾持劉協來到許都之後,很快便建起的標誌性建築。
然而劉協對於毓秀台從來沒有過任何,可以稱之為回憶的記憶…只要回想起來,被人挾著祭天,被人當作一個擺件,走走過場的過去,劉協就恨得牙痒痒。
只不過今日不一樣了——
從清宴殿出門,鹵簿早在階下等候…群臣立於殿前,恭迎著劉協的到來。
金瓜、寶頂、隨風揚動的旗幡還有那華貴的車架與奏樂的樂師——一切的一切,都彰顯著他們迎接之人,也就是劉協身份的尊貴。
毫不誇張的說,今日,是劉協這輩子第一次感受到了何為天子的尊貴,真正的體會到了他早該擁有的萬人之上的待遇。
劉協被宮女架著緩緩走過官員的隊伍,身前是幾名中常侍,也就是太監們為他開的路。
他的臉上帶著和煦的笑意,與他那貧弱的身形與面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很興奮,所以笑著對群臣致意,路過楊彪與伏完的時候,劉協還不著痕跡的誇獎了一下他們的作為:
「太常,國丈…今兒個,真是辛苦你們了。」
「啊…啊…應…應該的…」
卻沒有注意到,顯然,楊彪和伏完都對自己的致謝有些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