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去問典獄長

  第六百四十七章去問典獄長

  「將軍…有件事情,閻行想要跟您商量一下…不…應該不算是商量吧…這件事情我已經考慮了許久了…」

  過了不知道多少年…韓遂比起喪失愛女的時候,瘦了很多,憔悴了很多…頭髮也白了很多。

  應該是一個冬日,粥鍋煨著小火,在屋中填滿暖濕的霧氣…西涼天寒,大雪紛飛的時候,人們最習慣的便是冬日裡圍著火爐,拉些家常——

  自從失去了女兒之後,韓遂的精氣神變了很多,他開始變得易怒了,不那麼和善了,將士們每每犯錯,他都不會再有任何求情的餘地,往往都會打的犯錯之人皮開肉綻才肯罷休——

  久而久之…將士們也開始與韓遂產生距離感。

  他們都說,韓遂變了…但只有閻行知道,韓遂不是變了…他是無法接受…心裡一直憋著那口氣。

  他為什麼知道…當然也很簡單…如果當時有人觀察的仔細,大概能夠發現,只要一面對閻行這個義子,韓遂依舊還是那個和藹可親的韓將軍。

  「兒啊,快進來,外面風那麼大,關好門,粥飯就快要好了。」

  屋中燈火昏黃,明明是白日,卻很難看清屋中的一切,不過著光亮剛剛好,能夠照亮韓遂的臉。

  他看到閻行來了,笑著招呼道,眼角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

  這…分明就是一個愛笑的閒散老翁。

  閻行的臉上透出一絲猶豫,他在猶豫,自己做的這個決定,會不會讓韓遂心理出現什麼問題。

  畢竟…韓遂身邊的人,其實只剩他一個了。

  馬騰…說是結義兄弟,其實已經離韓遂越來越遠了。

  但是…閻行臉上最終還是顯出了他最後的堅定——要讓韓遂徹底振作起來,只有這樣一個辦法了。

  閻行朝著韓遂的身邊走過去,韓遂想要拉他坐下,先是分給他一個碗…只不過閻行並沒有做下:

  「怎麼了?不吃嗎?」

  韓遂有些疑惑,似乎已經忘記了剛才進門時閻行說過的話。

  哦對…韓遂因為女兒的去世,連記憶力,似乎都下降了不少,有時候說著說著,都會忘記了沒多久前自己說的話。

  所以閻行嘆了口氣,緩緩蹲下,蹲在韓遂的身邊——韓遂見閻行這樣,更是不解:

  「兒啊,你…莫非有什麼想說的?」

  「嗯…」

  他打算去尋找韓杏兒…他不像韓遂,他跟韓杏兒兩情相悅,實際上韓遂當時撮合他們之前,他與韓杏兒便早已暗生情愫,有了韓遂的意思,兩人當時不知道有多麼高興——

  所以當那日聽到韓杏兒的屍體被發現時,閻行去了…看到那具與韓杏兒裝束幾乎完全相同,被人毀的面目全非…但卻唯獨少了…唯獨少了一樣東西的屍體時…他並不像韓遂那樣傷心——

  他不覺得韓杏兒死了…但是…他也沒有真正的證據…他總不能說,因為那屍體身上沒有帶著那把他贈與韓杏兒的小刀,就斷言那不是韓杏兒——

  但…他就是不相信韓杏兒死了…無論是直覺,還是這個唯有他與杏兒才知道的秘密——

  幾年的時間裡,他曾經與韓遂說起過韓杏兒可能沒有死的事情,但…結果很明顯,韓遂勃然大怒,這是那幾年來,韓遂唯一一次對閻行動怒——他斥責閻行舊事重提,斥責閻行拿杏兒的命來開玩笑。

  所以自那之後,閻行便不再與韓遂提起此事,緊緊靠著自己一個人,努力的尋找著杏兒的蹤跡。

  這一日…是他下定決心,要去往更遠的地方尋找杏兒的一天。

  所以他自那日提起杏兒惹得韓遂勃然大怒之後,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跟韓遂提起了韓杏兒的名字。

  「義父…家父家母我已托信任之人幫忙照料…孩兒不在的這些時日,還請義父保重身體…天冷記得添衣…莫要染了風寒…」

  「孩兒不肖…但…孩兒保證…一定會找到杏兒,無論…天涯…海角…」

  那日,閻行冒著風雪離開了西涼…留下的韓遂呆坐在屋中,許久,未能說出一句話來。

  誰曾想…這一別,便是十年。

  ————

  「伯父…岳父…父親…」

  「孩兒從未有躲著父親的意思,只是…孩兒幾年前找到杏兒的時候…杏兒不僅狀態很差…還因為受到刺激,而失去了記憶——」

  「孩兒在許都定居下來,照顧了杏兒三年…去年…我們自顧自的成婚了——」

  閻行的聲音似有哽咽,而原本坐在囚車之中躁動不安的韓遂,一如當年他送別閻行時的呆滯一樣——他就這樣呆呆的看著這張熟悉的臉,老淚縱橫…無言以對…

  「今年開春的時候…您的孫兒——寶兒出世了…」

  「也是今年…」

  閻行淚流滿面,早已泣不成聲:

  「杏兒她說她記得自己曾是西涼人…有一位做將軍的父親…威風凜凜…」

  「前些日子…」

  「杏兒說她全都想起來了…」

  「我們定好…定好戰亂結束之時…回家…帶著寶兒…去看她闊別已久的老家,去看她…去看她許久未見的父親…」

  「也是我的父親…」

  ——

  最終囚車入城的時候,那個叫做閻行,現在叫做閻艷的年輕男子仍舊跪地不起。

  車中的人號啕大哭,惹得路上的百姓指指點點。

  不過很明顯…他們並不知道車中的人是誰。

  當夜,曹操見到了易小天…也是當夜,於天牢中羈押著的韓遂,癱倒在囚房角落時,聽到了空蕩蕩的牢中忽的傳來一聲嬰兒啼哭。

  「咯咯咯——寶兒不哭不哭…我們來見太公啦…寶兒,我們來見太公啦!」

  聽說…後來那夜,許都的天牢成了某家人團聚的場所。

  一位死咬著口風不放的老人,最終徹底放下了自己的執念,選擇將實情和盤托出,比之此前易小天的推論還要更加詳細,更加細緻的一份文書,就在第二日早上出現在了曹操的案前。

  「易!易先生!請留步!請留步!」

  大清早的,馬騰不在宮中做事,反倒是來到了易小天的住所之前,正好尋見了剛剛要出門的易小天,便如此大喊起來。

  「原來是馬老將軍…你這麼驚慌,又是為何?」

  「啊…這…這個…就是…就是想知道一下…兄長…哦不…就是韓遂他…他要怎麼處置?」

  「哦…你說這個啊…」

  易小天嘴角勾起一個弧度,他隨口說了一句:

  「禍國之罪…按律當斬吧。」

  「啊!!」

  馬騰差點沒摔倒在地上,不過很快易小天又補了一句:

  」不過你也知道,他不是主謀…所以下半輩子要待在牢里過是肯定的了。「

  」至於…到底是何等處置,你可以去問問天牢新任的典獄長,記得他叫閻…閻什麼來著?「

  易小天哼著小曲兒漸行漸遠,話也沒有說完,但是氣喘吁吁的馬騰卻愣在原地,一會哭一會笑的,就像是傻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