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大水沖了龍王廟
「尚兒,你速去黎陽城,如今…咳咳…倉亭一敗,黎陽若是再有失,北方的缺口就打開了,到時候怕是再難抵擋住曹賊的攻勢。」
袁紹駕馬撤離,一路上,他似乎猛然想起了什麼,一邊不間斷的咳嗽,一邊吩咐…
往往在大敗之後,袁紹是最清醒的。
儘管不甘心,儘管憋屈,儘管又因為大意輕敵再次鎩羽。
可唯今,要想守住北境,黎陽城的防護乃是重中之重…
「父親放心,孩兒必定守住黎陽城,曹軍決計渡不過黃河天塹!」小兒子袁尚保持了一貫的自信。
畢竟哪怕是倉亭一戰,父親,幾位大哥如此潰敗,可他的心情迥然不同,他覺得,曹軍簡直不堪一擊,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呀…
面對這樣一波人,守住黎陽城有什麼難的?
當然,他不會想到,這是曹操故意放水。
更不會想到,接下來…他的自信心要在黎陽城徹底的喪失…
至於緣由。
誠然…袁尚趕往黎陽的速度不慢,可曹操這邊更快,夏侯淵、張遼早已率領精騎搶先一步殺往黎陽,就埋伏在袁尚的必經之路。
夏侯淵的騎兵號稱曹營里的「神行」部隊,提到這支部隊,曹營士卒想到的就是「三日五百,六日一千」的行軍速度,簡直是千里襲人…
再加上張遼擔任副將,快馬突襲,占儘先機…在「突襲」領域,無人能與他匹敵!
曹操此番送給袁尚的「套餐」可謂是動了心思的,最快的速度,配上最硬的「突襲」,自信滿滿的袁尚焉能不敗呢?
……
……
官渡曹營,中軍大帳。
「抬起頭來…」
站在中軍帳中巍然而立的是曹仁,別看他平時沉默寡言,可他因為遇事沉穩,辦事兒想的周全,曹操最是放心,故而留他鎮守官渡。
此時,面對黃河沿岸剛剛請來的幾個「細作」,他緩緩的抬起頭,打算嚴加審問一番。
「都說說吧,這次…袁紹又讓你們來探聽什麼消息?」
曹仁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與朋友交談的語氣,可他的目光中卻是胸芒畢露,任憑誰與他直視,都得渾身生出一抹悚然!
「將…將軍,我們…我們不是細作呀!」甄堯急忙開口…「我們…我們不過是尋常百姓,是要去許都尋親的…將軍,您,您真的是誤會我們了。」
甄堯連連解釋,因為他的雙手被反綁著,他不忘眼神望向自己的胸口,「將軍,不信,您摸摸我的胸口,這邊有一些信物能證明我的身份!」
唔…
曹仁眼眸微微睜開了一些。「還有信物呢?來,本將軍且看看你所謂的證明。」
說話間,曹仁已經走到甄堯的身邊…
此時他才注意到,甄堯身旁的竟然是一個女子,一個女扮男裝打扮的容貌清麗脫俗的女子!
「霍…」曹仁搖了搖頭,感慨道。「你們如今做細作的都變得這麼講究了呀,隨身還帶著一名女子,看起來…這是要做戲做全套,掩人耳目用的吧!」
「將軍…我…」甄堯還想講些什麼。
卻見曹仁一把扯開他的胸口,只見得一大袋錢幣就裹在其中,藏得很嚴實,曹仁拎了起來,掂量了掂量,很沉嘛,打開一看,赫,儘是金子!
「喲?這就是你尋思著孝敬本將軍的吧?」曹仁饒有興致的問道。
「哪有孝敬不孝敬的…」如今的甄堯,也做了許久生意,人情世故自然也更通透一些。「既然有緣與將軍在一個軍帳內,那我們的不就是將軍的麼?」
甄堯心如明鏡呀,如今被曹軍擒住,不破些錢財,哪裡能過得了這一關呢?
只是希望,曹營里的將士也和袁營里的將軍一樣貪財才好!
可惜,他不了解曹仁…
曹仁恰恰就是一個視金錢如糞土的人。
「哼!」
只聽得他冷哼一聲。「果然是細作。被識破了,就打算花錢收買本將軍,你以為本將軍跟袁紹手下那些貪財之徒一個樣兒麼?來呀,重打五十軍棍,讓這年輕人清醒清醒…」
啊…啊…
甄堯一驚,他萬萬沒想到,曹軍將領不吃這一套呀,這…這就麻煩了。
猛然被兩名軍士架起…甄堯一下子慌了神兒…完了,完了,真是出師未捷呀!
卻在這時。
「三哥…」甄洛一聲喊叫…「我就說曹營將軍不吃北方將領的那一套,你還偏偏拿錢出來,咱們…咱們就說實話好了!」
呵呵…實話?
曹仁樂了,他尋思著,這是北方細作新的套路麼?見賄賂無果,就打算打親情牌了?
「來,來,來。」反倒是閒來無事,曹仁也饒有興致了起來,他招呼道。「本將軍且讓你這女子說說看,我倒想看看,北方細作還打算怎麼誆騙於我!」
儼然,曹仁這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的。
他已經把甄堯、甄洛徹徹底底的認定成北方細作了,絕不會輕易更改!
「將軍,我們真的是河北的平民…雖然父親也做了一個小官,有些薄財,可絕不是袁軍的奸細呀…何況,何況我們是要去許都尋人的…」
甄洛大聲說道,此時的她已經是花容失色,她擔心自己哥哥的安危,更擔心無法趕到許都,無法到有間山莊,無法見到易先生。
「噢…」曹仁搖了搖頭,他饒有興致的詢問道。「你覺得你這麼說?本將軍就信了?呵呵…」
曹仁又是一聲冷笑,他就打算揮揮手,先打那男子五十軍棍,殺殺威風…之後再細細審問。
卻在這時。
「將軍,我們…我們是去許都城的有間山莊,小女子與山莊莊主易先生認識,如今小女子是家裡遇到困難,去…去向易先生請教的!」
慌亂之下,甄洛也顧不上許多了,她唯有把此行的目的和盤托出…
不過,她心裡明白,這不過是病急亂投醫,多半沒用…
易先生遠離朝堂,怎麼會與這軍中的將軍相識,何況…從冀州到許都,相聚千里去請教難題,這些都是有違常理,面前的將軍,又怎麼會信呢?
一想到這裡,甄洛俏麗的眉毛皺的更緊了,絕美的容顏幾乎被密布的烏雲所籠蓋…
她的牙齒咬住嘴唇,因為用力,嘴唇處甚至快要被咬破了,一雙眸子更是無比懇切的望著曹仁,像是…像是期待著那本不存在的奇蹟會發生。
可偏偏…
奇蹟真的發生了。
「什麼?」
當有間山莊,當易先生的名號從這清麗、絕美的女子口中傳出,曹仁整個人一頓。
曹仁回憶起,她甚至還提到…她們是不遠千里前去向易先生請教難題的…
這…
如果是別人聽到這話,一定覺得是扯蛋,是慌亂中的戲言,可偏偏,聽到此言的是曹仁…這女子要千里請教難題的是易兄…
別人也就罷了,曹仁深知,易兄可絕對有這個能力。
有這個可以讓人不遠千里去遠途請教難題的能力。
更何況,一個北方的女子竟然能言出有間山莊,能言出易先生,還揚言…她與易先生相識,那…
想到這裡,曹仁渾身一個哆嗦,繼而,他的眼眸猛然睜大。
他反問一句。「你說?你認識易先生?在哪裡認識的?」
「就在有間山莊,在酒肆中…易先生還洗刷了我姐姐的冤屈呢!」甄洛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她恍然想起了什麼。「對了,那時候…許都令也在…」
看曹仁的表情,甄洛有些驚訝,她琢磨著,難不成,這將軍真的認識易先生?
不過,這個檔口,她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當下…把知道的全講了出去。
咻…
曹仁猛吸一口氣,他接著問。「你既然去過有間山莊,到過酒肆里,那你可記得,有間山莊酒肆的櫃檯上擺放的是何種酒水?」
「是九釀春酒。」
甄洛的記憶力很好,因為她哥哥甄堯誇耀過這酒水,她還去細細的向櫃檯前的蔡昭姬詢問過一番。
「是來自沛國譙縣的九釀春酒,那可是當今曹司空的故鄉…易先生最喜歡喝的也是這個酒了…」
嘶…這…
如果說面前的女子只是能提到有間山莊,提到易小天,那也就罷了。
或許,北方是得到了什麼風聲也說不定。
可這酒肆中的總總細節,甚至易兄的喜好…她竟然均能和盤道出…這就意味深長了!
或許,不…不是或許!
這女子一定與易兄相識,一想到這裡,曹仁再不猶豫。
「哈哈哈哈…」
他一邊大笑出聲,一邊親自去解開甄堯、甄洛,還有幾名隨行人員的繩索,口中連連直呼。「抱歉,抱歉,咱們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識自家人了。既然是易兄的朋友,那就是我曹…啊哈哈…就是我『阿任』的朋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