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 水上的霸權
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閱讀
易小天深諳這道詩句中的真理。
眼下是不管對方到底打的什麼算盤,他們都必須追擊對方,一是為了打擊對方的有生力量,二是為了確認對方接下來的行動方向。
只是片刻的時間,易小天便意識到了一些麻煩的可能性。
現在他們面臨的情況就是敵人迅速的撤退,而根據當下信息傳遞的速度,如要通知自己接下來布置的那些兵力及時的攔截對方的主力部隊已經不太現實了。
雖然不至於淪落到全盤算計落在空處,但這樣的場面絕對是需要某些部隊在短時間內判斷出最優解,並且自己行動的。
這就要求為將者要擁有良好的大局觀與過人的膽識——戰場之上擅自行動向來是大忌,可局面已經到了不得不讓人擅自行動的地步,很難說這場大戰究竟是誰贏誰輸了。
而且…易小天所意識到的最壞的局面發生的可能性正逐步提高,這讓易小天真的是來到江東之後,第一次感到了場面的棘手。
——
易小天所料不錯,昨夜…京口那邊風平浪靜,次日一早…大概與毗陵城遭到攻擊的時間相同,遠在京口的吳班陳式等人的水師再度發起了如昨日同樣的衝擊。
吳班似乎因為諸多捧送他的同僚的稱讚成功的找回了自信。
反倒是陳式隱隱有種被孤立的感覺。
帶著這樣彆扭的感覺,這場水上的決戰也拉開了帷幕。
不過…還是那句話,戰場之上的大忌便是紙上談兵。
吳班總有統領水師的經驗,卻無真正的戰場經驗,他的判斷被朱桓等人用強有力的回擊徹底擊碎——大船毀了,因為朱桓等人的援軍來了。
「朱將軍!公奕!看看我們帶來了什麼好東西!!」
周泰的嗓門經過多日的潤養,今日初一開嗓便驚動了京口岸上營中的所有人。
可朱桓與蔣欽聽到周泰的聲音之後,卻一掃之前的嚴肅,露出了興奮的神情。
是的,他們的援軍來了,周泰潘璋帶領著當時在雲陽武進兩處駐紮的兵馬迅速的趕至了京口,並且為朱桓等人帶來了真正「殺傷性」的武器。
——
吳班只以為昨日他們的失利乃是運氣的問題,卻不知今日當他喊出那句全軍出擊的時候,他們的命運便已經註定走向偏離的道路了。
試想一下,在空無一物的江面之上,乘風破浪的巨型樓船甲板前,你豪情萬丈的迎著江風正打算高歌一曲,突然間…就在視野可見的範圍內的岸上,有一架大小完全不亞於一艘船舶的巨大弩弓正在近十人的牽引之下,收束弩弦——
而架在弩身上,那泛著銀亮光芒的誇張弩矢,已經毫無偏差的對準你…
在這樣的情況下,縱使人有十個膽子,恐怕也很難不被嚇破吧?
然而事情就這樣真實的發生了。
「這一箭的滋味可要讓這小子好好嘗嘗咯!」
「給我放箭!」
朱桓的嘴角久違的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在萬人的矚目之下,作為先鋒部隊的他們早早的在江岸架設了由匠作坊傾情提供的巨型床弩,專為聚集大型船隻所設計的誇張兵器,其製作工藝也非尋常工坊能夠企及。
就憑當下這數十人才能操縱得了的陣仗,這比起周泰粗壯手臂還要更大一圈的弩矢發射的那一刻,整個江岸仿佛都聽到了大氣的嘶鳴聲。
轟!
弩矢發射,其誇張的後坐力竟讓弩車以一種難以想像的速度向後彈射。
好在是匠作坊的人在交接弩車之前已經提醒過…弩車除了轉移的時候可以不去固定,其餘時間只要使用,就必須給其打好堅實的地基。
需要打地基的武器,用來對付樓船,估計也說不上什麼奇怪吧?
弩矢發射後激起的煙塵足將眾人團團籠罩,但他們卻只是被武器的餘波所影響——真正的目標,還在江上…
是的…吳班傻眼了。
當他的視野中出現了一輛認知內無法形容的誇張兵器時,他所擁有的心情並非是害怕,而是疑惑…
只不過…戰場可不會給他思考的時間。
在他眼中,遠處江岸上有人的手臂重重落下,緊接著便有銀光乍現,劃破了江上的靜謐——
一根破空的巨矢直衝著高大的樓船飛來,而迷惑中的吳班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做出反應…事實上,他做出什麼反應都沒有用。
恐怖的破壞力從船體正前方的龍頭開始傾瀉,甲板之上,一道由衝擊力所破開的巨大裂隙向著不遠處的吳班席捲而去。
木屑、鐵皮、泥水、沙石…巨矢所產生的衝擊將他所經的一切都裹挾過去,留下的自然只有名為震撼的誇張景象。
而吳班呢?
吳班至死都未曾理解為何敵人能夠毫無懼色的面對他們巨型的樓船。
甚至這一切的思維未至重點,便被旋轉的弩矢從中破開,變為了酸澀的血水。
只一擊,劉備麾下這隻精銳水師引以為傲的巨型樓船便被巨矢擊毀了船首,巨矢的飛行當然不僅僅如此,他先是擊碎了船首的甲板,緊接著飛過船舷,向著樓船的艙室飛旋而去。
這一路上除了吳班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之外,餘下的慘叫聲足以證明這一箭究竟有多麼恐怖。
而潘璋與周泰,可不僅僅只帶來了一輛弩車。
雲陽武進據京口不足百里,之所以兩人的軍隊遲遲還未趕到,不就是因為…他們為確保水上的霸權,而足足運來了五輛弩車嗎?
所以…接下來的場面可想而知了。
劉備三萬精銳的水師,攏共才擁有三艘巨型樓船,當餘下乘著蒙沖鬥艦的劉備軍將士看到他們尊以信仰而戰鬥的樓船被不明的武器輕鬆摧毀——船未沉,可軍心卻先垮了。
餘下的戰鬥就沒有任何的懸念了。
陳式直到含淚下達撤退的命令之前,都在派人尋找吳班的蹤影,可他又怎能知道,吳班此時正飄散在空中…
或許死前他想到了昨夜的歡笑,想到了自己今後仕途的坦蕩…可再沒有什麼時間留給他去判斷自己做的事情究竟是蠢…還是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