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消融的障壁
「敵人還沒有撤退嗎？」
城牆之上，賀齊將眼前這數丈範圍里的敵人清理乾淨，頭也沒回的直接向副將詢問道。
「回稟將軍！敵人的主力已經撤回到平原中央地帶，不過他們都簇擁在那龐統的身邊，沒有再後退了。」
聽到這個消息，賀齊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麼——
「城中的騎軍可已備馬？」
「將軍，都準備好了，就等您一聲令下…」
「很好，很好……」
賀齊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則是票向城外遠處。
說實在的，他真的很佩服龐統的決意。
如果對方不是演戲，而是真的為了跟他們在平原上決一死戰的話…那他並不討厭這個做法。
反倒是如果他們最終取勝，看情況他是很願意留龐統一條性命的——他之前便聽聞報告，得知龐統的厲害之處，卻也惋惜此番人才為何當年孫權與周瑜掌權時未能留下此人。
眼看著對方成為了敵人，本想著能夠在此戰搓一搓敵人的銳氣，打掉一個牆頭草也是能夠提振士氣的行為。
但這幾日的交鋒下來，他卻已經無法在心底厭惡對方了。
他看得出對方並非擅長指揮作戰，各種攻城方面布置的相當生疏，但即便如此…對方仍舊給自己造成了巨大的威脅——這不也能說明對方的厲害之處嗎？
總之…他是這麼想著，想著可能可以給對方一條生路，說不定讓孫權出面，對方後來還可以再度成為他們的自己人。
但就在這個時候，城牆階梯附近，有人火急火燎的衝上前來，還沒到跟前便驚呼著：
「將軍！將軍！不好了！」
「什麼事？」
賀齊疑惑的轉頭，一眼就瞥見了對方身上的兵袍…
輜重部隊…
也就是說…
那人想必是全力奔跑了許久，此時大汗淋漓的，一到賀齊身邊便直接撲倒在地，眼中帶著驚慌，哆哆嗦嗦的喊道：
「將軍！山…山後有敵人的軍隊殺來了！」
「你說什麼？」
賀齊的臉色突然就變了…但其實他的腦海中早就做好了這樣的預備…
他沒有想到事情來得這麼快…畢竟，他的目光瞥見遠處的龐統仍舊那樣鎮定自若的坐在戰場中央。
——也就是說，對方真的是在拿命勾引自己。
如果自己這次貿然出動，接下來鄱陽城的後方就會遭到對方的奇襲…
這…
一時間賀齊有些啞口無言。
只不過，他沒有猶豫太久，趕忙跟那慌張前來報信的士兵詢問道：
「現在是什麼個情況？難道敵人已經在攻城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現在，所有人都聽聞了此事，大家儘是面面相覷，似乎都沒有想到敵人會從山後殺來…光是想想那個路途的艱險，就讓人有些動搖了，對方竟然還能繞著那麼遠的路，只為了從他們的背後薄弱處破城…
然而，讓大家更沒有想到的是此人的回答…
「是…是那些山越人說的…那些山越人已經在石印山上與敵軍遭遇了…他…他們要將軍抓緊派人前去支援…」
……
沉默不知持續了多久。
這名士兵無心的言語，似乎給眾人的臉上來了一記沉痛的耳光。
士兵們還好，賀齊的表情可就凝重太多了。
「將軍…這…怎麼辦？」
向賀齊發問的乃是前兩日親眼目睹賀齊將山越兩名首領趕走的人。
此刻他們內心中的糾結到達了極點…
身為士兵的責任感告訴他們，這種時候，不能有半點的遲疑，若是耽擱了片刻，後果就有可能不堪設想。
但…
大家都清楚原因所在。
「為我備馬，準備出城迎敵！」
突然間，賀齊說了這麼一句，轉身甩下一眾愣在原地的將士們，頭也不回的向城下趕去。
「將！將軍！」
那來報信的士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可是親眼看著那山越人灰頭土臉的向他們求援…想必對方早就經歷了一場死戰。
可…賀齊就這麼走了？
「將軍！您…您這是要…」
這下，賀齊做的連他的副將們，連之前一同作戰的將士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大家有的小聲的嘟囔著賀齊的絕情。
有的則是想要追上賀齊，再勸阻一番。
只是，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賀齊到達城下的時候，突然用最大的聲音，衝著城牆嘶吼道：
「要滅了對方這些殘兵剩勇，本將只需五千騎兵！餘下的人…做好城防，本將歸來的時候，不希望看到一座已被敵人攻陷的城池。」
「打開城門！」
——
「我說打開城門！」
賀齊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外城，自然也傳遍了城牆之上，在外城空地上集結的五千騎兵，此刻蓄勢待發，只待城門打開…
「是…是！！」
「開城門！！」
所有人在這一刻，都明白了賀齊的用意，那此前傳令的士兵則是難以置信的跌倒在地。
轟隆隆——城門打開，曠野之上，敵軍正在遠處整軍待發。
而賀齊手持長槍，眼神冷酷，口中只是淡淡的說了一聲：
「諸將士…隨我殺敵！活捉龐統！」
「殺！！！」
伴隨著沖天而起的喊殺聲，騎兵如長龍一般衝出城門，五千對一萬，眾人臉上卻毫無懼色，因為他們堅信…此刻的鄱陽守軍，乃是真真正正的鐵板一塊。
「諸位，都聽到了？將軍可不想看到一座被敵人攻破的城池，現在…有力氣的都給我打起精神來，你們知道該做些什麼！」
只能說，他們不愧是賀齊帶出來的兵馬，不管是在臨陣指揮，還是在城防布置方面，都深得賀齊的真傳。
即便主將出戰，幾名副將也一併繼承了主將的意志，他們幾句話便將全軍的熱情帶動——
一邊是向著原野奔去的騎軍，一邊是整裝待發，向著城後馳援的守軍。
鄱陽城在這一刻，才真的磨平了所有的弱點。
而那之前橫亘在這兩撥人中間的障壁，似乎正在慢慢的消融。
——
龐統已經睜開眼睛了。
只不過，當他看到對方的陣容時，卻不禁皺起了眉頭。
「人數…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