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唯一信任之人
這下，孫權終於笑了起來。
他朝陸遜那邊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儘管身前還在計票，呂蒙的優勢仍在擴大，但是他現在確實是難以掩飾的高興。
至少…至少他知道，在吳會兩地之外，在那些張昭並沒有實際控制的區域之外，是真的有人聽進了他們的宣講，也是真心實意的選擇了他們。
張昭當然只會覺得這是陸遜的把戲，可孫權卻知道陸遜之前對他說的那番話並非是空穴來風。
「伯言…你說的都是真的，我們…我們真的還有勝算！」
孫權可沒有打算演戲，演戲的流程自然不會交給他，陸遜說了，讓他自由的表現就是，哪怕孫權從頭至尾都是在笑的，他也能夠帶給張昭不一樣的壓力。
真正破局的關鍵並非在孫權這裡。
「那是自然，張昭這個人的自大會讓他的視野局限在很小的範圍之內，有時候只在腳下的視野，往往會導致全盤皆輸。」
「他可能根本想不到，我那看起來如同詭計的算計，只不過是正常的利用了他此前做出的無理的選擇。」
「他當真以為豫章丹陽等地的百姓反對他，支持我們，只是因為收買的結果嗎？」
「當然不是了…」
陸遜冷笑著對身邊的人說道。
「丹陽與豫章等地是張昭本身爪牙跟不到的地方，雖然名義上也是屬於他們的勢力範圍，但比起能夠嚴加控制，以及對於他們習慣性順從的吳會地區來講，反倒是『外人』更能夠看清楚那張小小的票券中所蘊藏的意義。」
「那可是他們反抗張昭最有效的方式啊，甚至毋需我們的收買，很早的時候，就有一大批人註定了不會支持張昭。」
「不過嘛…」
陸遜繼續說著，他看對面張昭臉色陰沉，除開一開始的慌張之外，其實都在沉默著，他就知道，張昭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看看張昭要如何應對吧，朱桓能來確實是無形之中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局勢還沒到我們可以慶祝的時候，至少現在我們距離對方的票數差還是有的。」
陸遜跟身邊的人這樣交代，大家也重新恢復了鎮定，點了點頭，認可了他的說辭。
反觀張昭那邊。
果然…
有了朱桓刻意的針對之後，張昭那邊再也沒法隨心所欲了。
至少暫時來講，張昭一些場外的手段都被朱桓封鎖了。
關鍵…張昭還並非是沒有兩手準備。
他雖然自大，但為了防止意外的發生，他也早早的跟劉備等人聯繫過，說是一但有問題，他這邊會迅速得了聯絡劉備，直接選擇武力鎮壓。
那樣的話雖然可能會因為如此輸不起的做法而喪失掉大量的民心，當然也會引發一段時間的騷動，甚至還可能讓江東再次蒙受損失。
但比起最後的勝利，這些過程之中的坎坷都是值得的。
而最大的意外，就是張昭沒有預料到朱桓會在這種時候暴起發難。
不僅是在他急需要扭轉頹勢的時候封鎖了他的動作，變相的還為對方提供了相當程度的便利。
光看陸遜此人的嘴臉，張昭就知道就算朱桓的出現不是陸遜的安排，但也跟陸遜脫不開干係。
一邊這麼想著，知道此後無論勝敗，他跟朱桓之間的關係是不太可能修復了，一邊他又緊張的思考著一切的對策。
周圍人唉聲嘆氣的樣子已經讓張昭煩躁了。
根本不用說那些慌張的人已經開始喪失理智了。
對於這些人，張昭暫時不會去管，他們的存在不會影響到自己的思考，反倒是會給自己打上掩護。
於是…擺在自己面前的解法已經逐漸明了了。
——
「子明，你過來一下。」
張昭突然呼喚著呂蒙，這讓呂蒙有些意外。
不過看張昭那不容置疑的樣子，呂蒙沒有猶豫，迅速的向張昭那邊趕去。
朱桓仍舊坐在不遠處的地方，看到是呂蒙去到了張昭身邊，他招了招手，示意自己的屬下攔住他們。
隨著一群全副武裝的步卒圍上前去，張昭先一步擋在了呂蒙面前：
「離老夫遠一些，我們沒有打算離開這裡，不過是要談論一些事情罷了。」
張昭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慍怒與威嚴，這讓只是普通步卒的眾人有些發怵。
他們向朱桓投去詢問的眼色，而朱桓則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既然張昭沒有打算離開的心思，那他也不是很想公然與張昭起衝突。
默許之下，士兵們便放張昭來到台下的陰影處…
張昭身邊的人此刻都有些疑惑。
顧雍啊、張允啊、張紘啊等等一眾人現在的臉色都非常的陰沉，他們似乎已經放棄了抵抗。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張昭已經對於自己身邊的人有了提防。
是的——
來到了角落的張昭沒有任何掩飾的心思，他直接了當的對呂蒙說道：
「現在…老夫已經確定了身邊必然是有奸細的。」
「啊！這…閣老，您知道奸細的身份了？」
「不…老夫只是確定了奸細的存在，但卻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何人。」
張昭搖了搖頭，似乎仍在思索著答案。
不過有些事情他並沒有避諱著呂蒙：
「子明，老夫也不是沒有懷疑過你，說實在的，老夫懷疑過身邊的每一個人，但同樣的，這極有可能就是陸遜的計策，他想從內部瓦解我們，讓我們自亂陣腳…」
「老夫當然不可能上這個當。」
其實聽到張昭懷疑自己的時候，呂蒙是想要故作平靜的——但…一切的理智以及陸遜之前的叮囑，讓呂蒙選擇了表現出驚訝的面容。
「張昭絕對會試探你…而你要表現的，則是你最真實的一面，不要有任何多餘的心思，只當是第一次聽到那個消息之後，最真實的表現既可，不然的話，憑張昭的眼力，如果他懷疑你…那麼你是一定無法瞞住他的。」
果不其然，張昭這番話其實只是對於呂蒙的試探。
發現呂蒙的表情之中除了驚訝之外，還有一絲絲的不解，與當時他第一次找上張昭時的表現如出一轍，這一刻，張昭才終於確定，自己面前的這個呂蒙，是一個可以相信的人選。
「呼——老夫懷疑你自然是在說笑呢，子明，你不要緊張——對於老夫來說，你現在反倒是老夫唯一能夠信任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