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來的人為何不是張伯常

  「跟我學什麼?我會吹口琴、玩玉簫、泡泡妞、看小書、占卜星相、觀人眉宇、風流倜儻、竊玉偷香。」

  張韓悠然自得,而且很自然的把這番話說出來,旁邊本打算點頭附和的賈詡一下愣住。

  「嗯?」眾人目光不自覺的看向張韓,你教導這些東西,以後傳出去只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名聲就弄毀了,就算不在乎名聲,也該要點臉吧?

  「那些都是閒時的本領,」張韓眨了眨眼,接著道:「平日裡,可學兵馬、政略,有何見解我必能解惑,你書法怎麼樣?」

  「自小練到大,不敢說名家之風,卻也能看。」

  「能看,就行,」張韓點了點頭,「你在我身邊,先從文學掾做起,為我擬書面之事,隨時記錄言說,如此還能第一時間得到那些足以名傳千古的絕句。」

  「類似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這類詩句,我還有上萬句,你能記錄多少,都可算是第一時間近聖賢之學的人。」

  張韓小小的吹了個牛,但實際上沒有上萬,腦子裡也有百句,足夠這小子記錄的時候驚嘆許久了。

  陸遜呆在原地想了想,也喘勻了呼吸,他明白事情的本質不是這位君侯性情手段如何,主要是自己犯了事,有把柄在他手中。

  先呆一段時日,如有功績,再尋機離去,這樣若是日後被校事府提及這件事,也不會因為自己瞞騙官家而受罰。

  被張韓查到之後,陸遜已經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為極有可能被校事府查到,隨時可以翻出此事,來迫害於他。

  不光是他,連通陸氏也遭到裹挾,張韓能提前來發難,其實已經算是一種先行救贖了。

  免得被正式官家先發現,當做正經案子來辦,那可就沒現在這般簡單了。

  「行吧,」陸遜有點失落的嘆了口氣,無奈之下答應下來。

  張韓滿意的點點頭,他忽然覺得這孩子,不光有點熊,而且還有一種頗「喪」的感覺。

  什麼事一旦決定了,就幾乎是擺在臉上的不願。

  他可能會是個懶狗。

  ……

  東郡,曹操到來之後,前鋒派去的兵馬已經在黎陽附近和袁軍交戰多日。

  勝負之數不可說,袁紹命高覽在行軍路上三十里左埋伏了兵馬,料到了曹操會在開春時提前進軍,派出前哨的騎兵來襲。

  這一戰雙方均有死傷,但最終還是曹軍的前哨死傷更為慘重,一敗死去四千餘人,最重要的是折損了千匹戰馬。

  如此心痛,幾乎是給了曹操一個迎頭痛擊,讓氣勢洶洶而來的曹軍盡皆在此戰之下清醒了許多。

  袁軍雖說不是想像中那麼強悍無敵,但也絕不是如同去年冬日那般羸弱不堪。

  東郡軍營之內。

  曹操聽完了戰報之後,面沉如鐵,長長的嘆了口氣,心中可謂是憤懣難言,一口氣堵在心裡抒發不出來。

  怎麼離開張韓的第一戰,就敗了?!

  他不禁去思索,若是張韓在的話,會不會遭到伏擊,進退兩難,臨場會如何指揮用兵?

  還會不會敗?!

  有時候,這種事很玄乎,曹操就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如果張韓在的話,甚至還能贏,又或者是能夠意外的躲開埋伏。

  所以要不說世上有「福將」這種稱呼呢,不過為了此前商定之大計,曹操還不能馬上把張韓叫到前線來。

  交戰之後,雙方各自有俘虜過兵士,也問出了不少消息。

  袁軍的確是在暗中防範張韓,且在延津方向,派出了一支中堅精兵駐守,至於還有沒有別的伏兵,那就不是這些兵士能夠知曉的軍機了。

  「此戰遭敗,是好事。」

  曹操看帳中的文武興致都不算高,於是緩緩起身來展顏而笑,背著手氣定神閒的走出來,神情倒是沒有任何著急難色。

  原本死氣沉沉的軍帳之中,因為曹操的話,也逐漸熱絡起來,程昱、荀攸他們也都附和跟隨而笑。

  「派遣前軍率先而行,是為了什麼?」曹操眼神一凜的掃向諸人,不等他們回答,當即道:「乃是為了大軍前行無礙,他們的伏兵布置已超過十日,肯定是耗費無數錢糧軍資,在埋伏之地等待我軍出現。」

  「即便如此,也才得到了些許建樹,並沒有動到我軍的筋骨。」

  「這難道不是好事麼?」

  「故此諸位也不必心中煩悶,勝敗乃是兵家常事,沒有哪支兵馬可以一直贏,公孫的白馬義從如何?也早已被浪濤吞沒。」

  「此戰之後,我們已經知道袁紹布下重兵在黎陽,轉而為守勢,如是閉門不出的話,這春耕時節亦難有建樹,我意,先行佯裝攻城,久攻不下之後,再緩緩退軍,等待袁軍出來收復其失地。」

  「曹仁、曹純二將,自今日起,領兵到黎陽城下日夜叫戰,痛罵袁紹,譏諷其無能無德,不敢出戰,先將他們逼出城來再說。」

  「遵命。」

  二將得令,連忙出帳去,下令催軍,生火做飯,當夜就會準備好一切軍械出發。

  這時荀攸走來拱手道:「丞相其實,不必急攻。」

  「公達有何見解,直說便是。」

  「此局勢對峙越久,對於日後形勢反倒更好,」荀攸眉頭微皺,他其實這話也是在試探,想從曹操的態度里看到些許端倪。

  因為他覺得,用兵之道,當世難以找到能出其右者。

  他應當不會焦急才對,急則生亂,袁紹若是不打,那就空出中間的城池來,守一條防線,大有隔江而治之感。

  這樣,拖到夏日、秋收,局勢定然又是另一番景象,到時可以再來擬定計策。

  「丞相不如,就固守白馬津,占據各地渡口,日夜屯糧,等待袁軍行動,我們則是見招拆招,不至於徒增耗損。」

  「呵呵,」曹操謙和的笑了笑,倒是也沒有過多解釋,來回走了幾步,又才轉頭面向身前,道:「公達先生之言極是,但其實對於眼下的局勢來說,還是略顯保守。」

  「若是不攻,不讓袁紹看到我軍傷亡,是無法將他引出的。」

  「歷經去年一敗,他若是沒有看到勝機,也不會像當時眼高於頂那般大肆出兵。」

  「哦?丞相之意,還是要騙取袁軍進攻,再壓過白馬津,這戰略恐怕極難達成。」

  「他們已經敗過了,定然無比謹慎,這要死傷多少,方才能讓袁紹以為有勝機呢?」

  「哈哈,那就要看,前方戰事結果如何了,我料定袁紹他忍不了多久,眼下他這般謹慎,恐怕不是全然有守意,不願與我交戰,而是在等我將領齊出,查明軍情。」

  「明白了,」荀攸一下站直了上身,甚至還舒氣的後仰了些。

  關鍵就在於,虎豹騎、黑袍騎這些曹操麾下已經身經百戰,名聲在外的重兵何時出現。

  說白了,就是在等讓袁紹在去年吃了大苦頭的張伯常。

  甚至,他們的軍略恐怕還不是要一戰之內擊潰曹軍。

  是想要在今年先折斷黑袍騎這根羽翼,如同那一年,在界橋把白馬義從打散一樣。

  以此為突破,接下來便可步步蠶食,未嘗不是一種,穩固得利的戰略。

  「那,丞相現在所求,便是袁軍再攻上來,我們則是且戰且退,將他們引得離開黎陽土地作戰,而長驅而入我境內。」

  「如此,再慢慢的露出軍旗,以混淆視聽,讓袁紹以為兵馬齊出,不再防備伯常,最後命黑袍騎再奇兵天降而取功。」

  「嗯,好計略,我記下了,」曹操不說是與不是,只是單純的笑著點頭應下,將荀攸之言記在了心中。

  從軍帳出來,幾位謀臣都一同走在去傳達命令、派遣探哨的路上,同時也聊起了曹操方才所說的那些話。

  「仍然以伯常為奇兵,諸位以為,此計是否還能得成?」

  荀攸率先問道,眼神自然是看向郭嘉,郭奉孝和張韓的關係太好了,他們酒色財在沒有公務的時候,幾本都是泡在一起的。

  甚至,有時候公務纏身,也會在一同喝酒,美其名曰集思廣益。

  先行問他,說不定能得到一些猜測,這幾位謀臣除開需要揣測心思而獻計獻策之外,自己心底里也是有好奇心的。

  郭嘉腳步緩慢,黑袍微擺,想了許久之後頓住腳步,搖頭道:「我認為難以奏效。」

  「奇兵之所以為奇,乃是因他人不曾料到,而現在袁紹麾下軍師,應當有半數都在盯著黑袍騎動向,想要騙過他們並且在所有人料想不到的地方突破,難上加難。」

  「丞相之計略,恐怕頗為冒險,但他為何還是要用此計,我料想,應該是信任伯常帶兵之奇。」

  「他時常不以常理設想,總能另闢蹊徑,獨走他途,是難以猜測的將領,這樣一來,只需把他擺到前線,或許他自己就能打出一條血路來,若非要說期盼,恐怕就是如此了。」

  「嗯,我認為也是如此。」程昱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被人盯住,其實不算什麼,因為伯常本身就是變數,不過這一次,恐怕敵我雙方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參戰,奇襲要地,先前的所有大戰都可謂是為他搭台,卻能拿出何等計策來便惟有拭目以待了。」

  「兵法中雲以奇勝者,均乃人中之傑也,若是此次都能勝,伯常日後的功績、軍威我不敢想,」,荀攸笑著說道,其實心裡莫名的有種激動。

  他隱隱感覺,這要是還能讓他大放異彩,只怕兵法可再上一階,畢竟這就不再是學兵法者了,而是隨意運用、隨心所欲之人,他已可留書於世,何等風采。

  「那你們膽子小了,」郭嘉冷哼了一聲,「我就敢想,那小子拿了這種功績,也會用一樁錯事抵掉,人家都是將功補過,他這算是將過補功。」

  「嗯,極有可能。」

  「還是你了解他。」

  「你們酒色財果然最為了解彼此。」

  郭嘉頓時輕笑道:「最近傳你和賈詡用計,乃是無情無義,也頗有名氣。」

  「無情無義,酒色財氣……」

  「這麼傳下去,咱們這軍營里都是些什麼人,」程昱撓了撓頭,不敢相信以後在儒林的風評。

  ……

  黎陽,城門樓上,袁紹在遠眺前方,大戰之後一片狼藉,護城河都是一片血色。

  收拾了戰死的兵馬後,折損一千餘人,但斬獲遠遠高出這個數字,卻是讓他高興不起來。

  年關時,幾次召集文武商議,都是用計除掉張韓。

  乃至內奸伸手到了許都城內,暗中聯絡了不少公卿世家,讓他們想辦法挑起宮中內鬥,以在聲勢上助力冀州。

  至於計策,自然是讓他們全力施為,只求能夠擾亂許都朝堂即可。

  卻沒想到,陛下和丞相府空前的團結,而張伯常又能深得上下同心,這冬日的災害,安然無恙的度過,還給曹操的長子昂,攬了一大波功績,聚得無數義士賢才。

  這其中發生了什麼,袁紹只能猜測分毫,而且那些此前與自己有書信往來的家族,也都不再有聯絡。

  前幾日這一戰,精心準備的一兩個月,從軍情到猜測,在以往曹操用兵的習慣之中,找到了規律,他每次大軍出征,都會先派鐵騎開路,是為了護衛大軍的行軍路途,同時也是給虎狼之兵一些機會,去建功立業。

  這時候的兵馬,基本上都是降兵和降將,以及自己的精銳組成。

  一旦成功,人人則可脫離降兵身份,成為功臣,待遇更佳,即便是失敗了,他的精銳鐵騎仍然可以退走。

  袁紹無比的希望,前幾日伏擊大敗的這支鐵騎,其中精銳乃是張伯常的黑袍騎。

  可惜並不是,只是曹操的虎賁軍,由曹仁統帥,成軍之後,屢次先登陷陣,功績顯赫,已有六年名聲,有五萬餘人。

  這樣一支兵馬,即便大勝了,卻又覺得缺了點什麼。

  「唉。」

  「主公為何嘆氣?」身旁沮授轉頭來問道。

  「沮君,如今可有張伯常的消息?為何黑袍騎,遲遲沒有出現在戰場上呢?」

  沮授笑道:「主公不必太過在意,那只是一支騎兵而已,有時候,關心太過會適得其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