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105章 真正的胸懷,是包容不要臉的自

  第105章 真正的胸懷,是包容不要臉的自己

  從關內出來,張韓派出了飛騎去追逐曹操的軍隊,將當夜之事告知。

  同時帶上了三日的乾糧,裝滿了行軍水袋。

  八百騎每人有三袋箭簍,帶強弓勁弩出行。

  出發之前,典韋走到了張韓身旁,神態頗為認真拉了他一把,扯到近前小聲道:「先生,這次可想明白了,主公之前三令五申,不准你亂跑。」

  「他當時的命令,俺現在還記得,可以向外探尋地勢,自行調遣兵馬,但不能去太遠。」

  「好,我們就去看看,絕對不會走遠,現在只有三日之糧,一日若是未能有所建樹,就回來。」

  「誒!好!」典韋點了點頭,他倒是不怕孤軍深入被人圍殺,這一支騎兵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個個都是武藝不俗的猛人,而且相互之間配合極好,已越發的默契。

  他只是怕挨罵,別到時候沒立功,回來挨了幾軍棍,那就憋屈了。

  張韓意氣風發,率先催馬而行,八百黑袍銀甲的騎士緊隨其後,高順則在重騎之首,雜亂的馬蹄聲逐漸遠去,自雒陽南城路過,可遠眺此巍峨城郭,城外河水不曾改流,但廢墟坍圮之牆卻歷歷在目。

  遠山上依稀有山村之影,但道路已長滿了雜草。

  在絕影狂奔掀起的涼風之中,張韓散落的頭髮向後飄揚,心情一片大好。

  如此,狂奔了足足半個時辰,雒陽在視線之中消失,沿著河流而前,直到谷城附近,再向西則是函谷關,此地守關者屬楊奉麾下,駐軍五百在此。

  城關未曾關閉,四周也沒有警惕設防,而昏暗的月色下卻傳來了滾滾的馬蹄聲。

  「什麼人?」

  「這個時候,難道有敵襲?」

  「前夜我們放過去不少哨騎,恐怕是河內太守的援軍已經到了。」

  幾名守備的將士正在不斷交談,同時猜測來人,但很快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見,「不對,警備!」

  「這裡距離河內郡駐軍之地,至少一日路程,哪怕是再快也不可能立刻到關!」

  「合關門,上箭台!」

  函谷關依山而建,屬東西向最大的隘口,堪稱咽喉要道,橫於山間的大關可駐軍數千,但因攻城之地狹窄,預估能守住十倍兵馬。

  不多時,所有兵馬盡數上得城牆上,關門口豎起了拒馬、盾牆,嚴陣以待。

  此時,統率見到一支黑騎快速奔來。

  在城牆上大聲喝問:「來者何人,為何闖關?」

  張韓勒住了韁繩,絕影前蹄高高揚起,落下後威風凜凜,鬃毛宛若流光溢彩,其身形流線,仿佛有似神如幻般人間難見的比例。

  想來,牠名為絕影不光是飛奔如疾風那麼簡單,與其毛髮、身形也頗有關係。

  光是看此馬,就已明白所來之人非是凡俗騎士,緊接著,再看他身後這一支強弓勁弩裝備,黑袍銀甲的壯碩騎兵,便可知曉定是誰家的精銳雄師。

  「在下,德建將軍曹操帳下主簿!知曉弘農大亂,天子向東請太守勤王,守關者可是建義將軍楊奉麾下?!」

  「不錯!你是,遇到了方才過去求援的天子救兵?」

  關上的人頓時面色一喜,方才所來之人,身上有楊奉的信令和配劍,同時帶了一份親筆書寫的令書,他們方才放行,而且守關將士現在也知曉,李傕將軍做亂,楊奉將軍則是護衛天子東歸。

  如此看來,他們已經和當年李傕軍分割,應當是護衛天子的大漢兵馬。

  所以,自然可以聽從關東之內號令。

  張韓一看他反應,就知道可以談,當即立在戰馬之上,道:「許公圖,是我舊時好友!他特來請我先行!而後再去請河內太守!我家主公亦出行在重建雒陽的路上。」

  「我雖有兵,但卻無糧草、需補充軍備!兄弟若是開了城門,日後立了功回來,我定會為爾等進言請功!」

  「多謝先生!」

  城門上首領聽了這話,心中已不需做多懷疑,畢竟曹公也是扶漢之人,當時路過函谷關的使節,曾將兗州、徐州這一兩年內的功績也都說過。

  他下得關口來,打開關門,騎馬出迎,到張韓面前抱拳躬身,牽著韁繩道:「先生所來多少騎?」

  「八百騎。」

  「有幾日軍糧在身?」

  「只有三日乾糧。」

  張韓回答得十分乾脆,他料定現在這鎮守關口的兵也已經決定不奉李傕之令,故而才會放行之前那幾名哨騎。

  是以,說話時並未有多少提防之色,滿面都是振奮豪情。

  「八百騎,就敢西出函谷關去迎奉陛下,先生就不怕身陷囹圄,死於疆場嗎?」這名首領雖說下來開了關門,但是卻略有些失望,畢竟弘農傳來的消息,可是數萬兵馬的血戰。

  區區八百人,無異於泥牛入海。

  張韓傲然冷視,沉聲道:「父母予命,家國予活,無國則無家,無家豈有我?你我皆是漢人,豈能見大漢天子蒙難而寢食自安?我若是不出關去,今夜睡不著覺。」

  他的話擲地有聲,讓王通頓時收起了請看的目光,生出幾分敬仰,拱手道:「在下王通,字子迎,敢問先生姓名?」

  「張韓,字伯常。」

  「哦,」王通面色一滯,抱拳的雙手略微有些錯愕:「伱便是張伯常!?」

  「呵呵呵……」張韓微微一笑,頓時身軀不自覺的悄然挺直,盡顯雄武姿態。

  沒想到,我的名聲已經傳到函谷關了嗎?

  或許關外諸侯也知我名?!

  不自覺的,一種十分自豪的快意,從心底里衝上頭腦,張韓呼吸順暢,心緒通達,在被王通用敬仰的目光盯住的那一瞬間就,舒服了……

  此刻,他竟然覺得眼前這守將王通,包含滄桑、略有傷痕的面龐,有些粗獷硬朗,別有一番雄姿意味。

  「子迎,聽說過我的故事?」張韓嘴角一歪,面容似有孤傲之感。

  王通臉上敬仰的笑容微微變化,搖頭道:「沒有,在下聽聞您身邊宿衛典韋,乃是擊敗飛將呂奉先的大英豪,當世猛者,早就想要結交了,他今日可隨行而來!?」

  張韓神色一滯,嘴角猛然抽搐。

  本來自傲的批臉一下就垮了下來,回頭喊道:「典兄!有人頸癢,你過來一下!」

  斷句怪怪的,不應該是敬仰你,過來一下嗎?王通心中略有些疑惑。

  不多時,典韋在一匹棗紅大馬背上過來,一身戰甲厚實無比,雙眸似怒,身形高大威猛,連邊鬍鬚戟張,不怒自威的氣質,很是令人震撼。

  他馬背兩側放雕飾紋路的精巧雙戟,每把都有一人多長,且寬大厚重,能夠想像揮動起來時是何等的猛力,這樣的體魄,自催馬過來時,就有「撲面而來」的壯碩感。

  不愧是鬥敗呂奉先之人。

  當初的呂奉先,在董軍之中可謂是勇冠三軍,胯下赤兔馬,手中方天畫戟,人稱人中呂布、馬中赤兔,合二為一則是天下無雙的猛將。

  現在,傳說已被打破,新的傳說便是眼前這位猛士。

  只可惜,這樣的猛人不去戰場廝殺揚名立萬,卻縮在一個年輕人身旁做個小宿衛。

  可惜啊,此人的身份也必定不簡單,能得一位「萬人敵」般的猛人護衛,可見其重要性。

  「何事?」典韋沉聲問道,聲音同樣中氣十足,頗為霸道。

  王通抱拳,展露笑意,「末將知將軍勇猛,當開關放行,關內還有糧食,請諸位戰馬入關,飲水餵草之後,休息片刻再出發!」

  「走!」張韓言簡意賅,多的話一句都不想和王通說,他長得醜凶丑凶的,一點都不英俊!

  他選擇直接進關。

  關上士兵,聽聞典韋在此,大多都圍上來想要結交,有的人甚至還贈予禮物,當做見禮,想讓典韋記住,日後若有機會再可奔投。

  典韋一一接納,但人的名字一個沒記住。

  張韓下令帶八百匹戰馬餵食草料,而後親自帶絕影在關內營地里猛猛地排泄,一切準備妥當後休整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期間告知了王通守關,向東迎曹軍到來。

  預估在今日早上便可到達。

  王通想起了方才張韓那一番論「家國」,心中其實也很敬佩,慨然拱手,表示定迎曹公。

  於是,趁夜色方才起行,出關後向新安走大陽平原,接下來的百里乃至數百里,都是地勢平坦,極其適合騎兵奔襲之地,絕影簡直宛如插上飛翼,歡暢狂奔,身後眾將戰馬莫不能及。

  ……

  新鄭路途之中,曹操乘坐車駕緩緩行軍,估算和張韓一同到達雒陽為好。

  其實也是等待張楊的反應,他若是領兵來接應,便可同去,若是張楊未曾到來,甚至不以騎兵來問,則可能生變,那就要小心行事,防備其突發襲擊。

  這是曹操行軍時,謹慎所在,他自己覺得這並非是多疑,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他對張楊還不夠信任了解,不能完全不設防。

  今日行軍到半夜,遠處忽然傳來了嘈雜聲,有宿衛在前方攔到了幾名信令騎兵,正在問話時,引起了曹操兵馬的騷亂,一支騎兵立刻出陣去迎。

  郭嘉、荀彧立刻到曹操的車駕前,持劍護衛,同時遠眺觀察,俄頃後轉頭來道:「主公,非是敵襲,應當是探哨。」

  「嗯,」曹操從車窗掀開帘子探出頭去,喊道:「讓他過來問話!」

  「唯!」

  遠處宿衛抱拳得令,帶了許槨等人過來,還沒等開口問,許槨就連忙開口道:「敢問,閣下可是德建將軍曹公?」

  「不錯。」曹操點了點頭,神態略有奇異。

  「那就對了,」許槨立即將所來時見到張韓的事,前前後後盡數告知曹操,大軍停步,讓他在此地將遇到張韓的前後事,以及長安交戰、弘農血戰的原委詳盡告知。

  最後許槨躬身道:「張主簿還托我給您帶句話。」

  「說,」曹操撐在車窗邊,表情略微有些奇怪。

  許槨的臉色一正,抱拳道:「先生說,須知少日拏雲志,曾許人間第一流,他要西出函谷,先行迎奉天子!」

  曹操、郭嘉、荀彧三人的臉色同時變化,神態各有所思,曹操陷入了長足的低頭深思之中。

  當時讓他別跑遠……還是有點給空子了,就應該下死命令不准他亂跑。

  可是,我每次想要狠心的時候,又總覺得給他留個空子,或許還有意外收穫。

  伯常此子,總是善於給人驚喜。

  郭嘉此刻,面容十分精彩,雙手一拍朗聲大笑:「好詩句!豪邁壯闊!英姿勃發!」

  「須知少日拏雲志,曾許人間第一流!」

  「他要做迎天子的英雄!」

  郭嘉當即看向曹操,眉飛色舞的道:「主公,當立即兵出函谷!」

  「哼,」曹操冷哼一聲,不置可否,片刻後笑道:「此詩句,膽大妄為,何來豪邁壯闊?張伯常能有今日,便是被你這性情捧起,方才這般肆意妄為!」

  郭嘉收斂了笑容,但目光卻依舊激動萬分,他只恨這詩句不是自己所吟,否則當是何等的風采!

  曹操說完,他緩緩看向荀彧,柔聲笑道:「文若,著你安置這些屯民、步卒先去雒陽。」

  荀彧拱手得令,但很快,雙眸露出一種奇怪的光芒,不可思議的看著曹操,等待其從車裡彎腰走出來,在車駕門前的木台上站立遠眺,才試探性的躬身問道:「我領步卒、屯民先行去雒安置,那主公要去何處?」

  曹操腰板挺直,遠眺山川,此時的他就好似月色下暗含波濤的洶湧大海,虎軀一挺,負手而立,雙眸深遠,豪氣萬丈的吟道:「須知少日拏雲志,曾許人間第一流!」

  「我曹孟德,當去領兵向西,親自迎奉漢帝!」

  荀彧人一下愣住了。

  您,您是真拿張伯常當自家兒子,他的詩句用起來就這麼自然嗎?

  旁邊郭嘉直接陷入了一種心裡彆扭的情緒之中,又驚嘆於曹操的心胸,又後悔自己沒有這樣的心胸。

  他現在才明白,真正胸懷博大者,不是要包容天地。

  而是要學會包容那個不要臉皮的自己,主公他,實在是太狠了。

  ……

  第二日。

  曹操親自領騎兵到達函谷關,守將王通親自開關相迎,並且奉上行軍的軍糧。

  並且告知了曹、郭二人張韓在昨夜留下的家國之言。

  一時騎軍振奮,曹純親自招攬守軍之中的志士,又得一百騎,一同西出,前去救駕。

  而此刻的張韓,在奔襲之時,自流民的口中,聽聞了交戰之地,而且已經幾乎快要到達弘農……

  典韋在旁暗暗搖頭。

  「俺真傻,真的,就不該信你說只是出來看看。」

  這一看,都快看到主戰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