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三營出兵,鄭平忽悠許攸
不遠處。
周瑜仗劍策馬,立於坡頭。
目光所及處,白袍營已經在撤離戰場,而張郃和韓猛的兵卻是斗得越來越狠。
不論是張郃還是韓猛,都認為對方是故意的。
這火氣一上頭,誰也不肯先低頭。
「袁紹麾下,私兵太多了。」
「各部軍將擁兵自重,號令難一。」
「呂曠、呂翔如此,韓猛、張郃亦如此。」
這次算計韓猛和張郃,周瑜是有賭的成分在。
賭的就是韓猛和張郃會因為爭功而起誤會,然後又不忿對方殺己方將士。
周瑜賭對了!
雖然張郃沒有爭功的想法,但張郃身邊有監軍郭圖想要搶功。
這一招混戰計,針對性太強,難以復刻。
其中一個重要的關鍵,各部將軍皆以私兵部曲效力於袁紹。
倘若是青州六營敢這樣爭功,主將副將都得被問責。
青州六營除了孫堅部的破軍營,其餘五營都不能稱之為私兵部曲。
哪怕是麴義昔日的先登營,如今都改成了先登營步卒,不能算是私兵部曲了。
兵多不整,是袁紹麾下兵馬最大的弱點。
而在周瑜身邊,負責押運糧草輜重的公孫續,滿臉的驚駭。
跟著公孫瓚隨軍多年,公孫續自問還未遇到過如今日一般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戰場。
若是以前有人跟公孫續提及這種戰場,公孫續肯定會嗤之以鼻。
哪會有自己人會打自己人的情況出現啊!
可如今,公孫續卻親眼目的了韓猛的鄚城兵和張郃的南皮兵,被趙雲和孫策引到了這個道口,然後開始混戰。
公孫續難以理解,明明是韓猛和張郃將趙雲和孫策包圍了,怎麼就演變成韓猛和張郃之間的混戰了?
「倘若父親有如周郎一般的策謀之士,又豈會敗於袁紹之手?」公孫續看向周瑜的眼神多了幾分欽佩。
想到還在易京城的公孫瓚,公孫續又多了幾分落寞。
原本公孫續是想去黑山搬救兵的,結果被韓猛追追趕趕,壓根沒機會去黑山送信。
這時間一久,公孫續也逐漸明白了。
公孫瓚壓根就不認為公孫續能自黑山搬來救兵,只不過為了騙公孫續去青州罷了。
「不知父親在易京城,能否脫困。」公孫續看向易京城的方向,頗為擔憂。
不多時。
趙雲和孫策帶著剩餘的白袍營騎卒脫離了戰場。
雖然成功的引起了張郃和韓猛的混戰,但白袍營的將士損傷也不少。
來不及悲傷,周瑜立即提議拋棄輜重糧草,每人只帶三日的口糧。
唯有在最短時間內抵達樂陵城,才是真正的脫困。
如周瑜預料的一樣,孫堅在南皮的確布置了大量的探子。
趙雲奪城失敗被張郃追殺的情報,被快馬加鞭的送回了樂陵城。
這情報卻讓孫堅很迷糊:「趙將軍為何會去奪南皮城?他們就五百騎,難道還想將南皮城打下來?」
想不明白的孫堅,立即遣人請關羽典韋張紘陳登入帥帳商議。
張紘當即斷言道:「趙將軍奪南皮城,並非是想要打南皮城,而是在向孫將軍傳達求援訊號。」
「事不宜遲!孫將軍,立即出兵南皮接應趙將軍!」
陳登亦道:「子綱兄所言甚是!但只是孫將軍出兵還不行,將破軍營、先登營和銳士營的旗號都打出來。」
「接應了白袍營後,立即兵指南皮城!」
「聲勢一定得大,越大越好!」
「只有我們的聲勢足夠大,袁紹才會將增兵南皮城。」
關羽凜然:「元龍,莫非這就是你和子綱說的時機?這就是顯謀的部署嗎?」
陳登笑道:「顯謀讓君侯率先登營來樂陵城,又讓典韋冒充翼德將軍率銳士營來樂陵城,目的就是為了讓袁紹相信,使君在平原國六營立旗,不是虛張聲勢!」
「虛實之計,虛虛實實,沒有定論。」
「是虛還是實,皆會伴隨顯謀的目的變化而改變。」
孫堅聽得心驚:「那白袍營會走南皮這條路,難道也是顯謀先生早就預料到的嗎?」
陳登點頭:「自得知顯謀點名要讓周瑜和孫策去易京城的時候,我就猜到了顯謀的想法。」
「趙將軍謹慎,不會輕易弄險。若只有趙將軍在,白袍營最可能的路線就是走沿海,儘可能的避開南皮這樣的軍事重城。」
「可有了周瑜和孫策在,情況就不同了。」
「若是被人一路追趕,周瑜和孫策未必能忍受得了。」
「以周瑜的才智,他一定會設法在南皮製造動靜,引孫將軍出兵。」
「如此一來,白袍營不僅可以成功脫困,也能對袁紹的兵馬進行反擊,以泄心頭之恨。」
孫堅想了想孫策的個性,的確如陳登說的一樣,不是個能輕易忍耐的。
「沒想到顯謀先生,對策兒和阿瑜,竟然如此了解。」孫堅不由驚嘆:「萬一阿瑜沒走南皮這條路呢?亦或者說,萬一阿瑜的計劃失敗了呢?顯謀先生就如此信任阿瑜嗎?」
陳登輕笑:「這戰場之上,任何事都可能發生,孫將軍的猜測也不無道理。」
「然,顯謀最擅長的就是擘畫全局,倘若白袍營沒能在預料的時間內走南皮這條線,那麼我等就會直接得到進攻南皮的軍令。」
「換而言之,自白袍營去了易京城後,就已經跟顯謀的後續部署沒有多少關係了。」
「周瑜沒走這條路,或者走了這條路又失敗了,影響的只有周瑜的前程!」
「孫將軍,恭喜你有兩個不錯的後輩。經此一戰後,孫策和周瑜必然會得到使君的器重,今後仕途飛黃騰達,將會羨煞旁人啊。」
影響的只有周瑜的前程。
當陳登說出這話後,孫堅心中的疑惑也隨之消失了。
周瑜走不走南皮,並不會影響鄭平的整個戰略部署,但卻能影響周瑜今後是否能得到劉備的器重。
青州六營中的行軍軍師,唯有周瑜是還未及冠的。
周瑜當這個軍師,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能服眾的。
而這一回,周瑜成功的猜到了鄭平在樂陵城的一部分部署,不僅能藉此脫困,還給了樂陵城的三營兵馬進攻南皮的理由。
能算己能算敵,作為一個軍師,周瑜的表現已經遠勝常人了。
很快,破軍營、先登營和銳士營打出了旗號,聲勢浩大的直奔南皮城。
得知青州三營出兵,張郃驚得退回了南皮城,急遣信使八百里加急送往涿城。
不怪張郃慌,這南皮城張郃也就三千兵馬。
袁紹大部分的機動兵馬都還在跟公孫瓚決戰,能引為援軍的韓猛又因為混戰的原因壓根不想理張郃。
而這次出兵的青州三營:
破軍營主將孫堅,是昔日袁術麾下最擅長征戰的大將,其戰績可以從熹平元年征討會稽人許昌開始論,二十多年的沙場征戰,戰功赫赫。
先登營主將關羽,大漢良將盧植的親傳弟子、打過黃巾、討過董卓、戰過曹操、滅過袁術,堪稱劉備麾下第一上將。
銳士營張飛,雖然戰績沒孫堅和關羽彪悍,但作為青州最早成立的銳士營主將,張飛的威名也不可小覷。
這三營一出,哪怕張郃是新晉的河北四庭之一、南皮又有郭圖出謀,也不敢疏忽大意。
論兵力,張郃只有三千兵。
論武將,其不論三營副將皆是驍勇之輩,單說孫堅、關羽、張飛三人,就不是張郃在南皮的兵馬能比的。
雖然,這個張飛是典韋假冒的,但這假張飛比起真張飛來,戰場上殺得更瘋!
再論謀士,郭圖雖然自詡袁紹麾下謀士第一人,但張郃可不會傻到認為青州三營沒個能跟郭圖對陣的智謀之士。
都被趙雲軍中的謀士擺了一道,還自詡什麼袁紹麾下謀士第一人啊。
張郃心虛,郭圖同樣心虛。
若不是張郃緊閉了四門,不許任何人出城,郭圖都想跑路了。
渤海入海口。
青州鹽商的商船停泊在淺水處。
一袋袋的鹽被卸下船,交給了買家清點。
這些都是許逸介紹來的買家。
而在岸邊的帳篷內,許攸正跟鄭平同席而坐。
從第一眼見到鄭平開始,許攸就對鄭平有一種奇怪的熟悉感。
然而,鄭平這次北上,只要對外見人,都會進行偽裝,許攸雖然有熟悉感,卻難以辨別鄭平的真實身份。
鄭平卻是十分的熱情,一邊替許攸斟酒一邊攀交情:「久聞許太守是南陽人,青州許氏一脈,兩百年前因為王莽篡權,也是從南陽遷徙到青州的。」
「或許兩家祖上,還有一些淵源。」
「今日能跟許太守同席飲酒,實乃我的榮幸。」
鄭平這攀交情的言語,讓許攸的戒心降低不少。
一樽仙人釀入喉,香醇直衝肺腑。
許攸試探了一陣,漸漸相信了鄭平的身份,聊及正事道:「許家主,你為何非得要免死詔令呢?」
「你是不相信大將軍,還是不相信本府?」
鄭平笑道:「許太守誤會了,並非我不信任大將軍和許太守。我是個商人,這商人講的就是一個白底黑字、畫押有效。」
「大將軍氣吞海內,許太守智冠當世,他日必然能掃清寰宇,再現中興盛世。」
「只是到那時候,我這小小的青州鹽商,就入不了大將軍和許太守的眼了。」
「與其將來徒增仇怨,不如今日各取所需。」
「我求一份免死詔令,而許太守則可得到大量的錢財,何樂為不為呢?」
鄭平話說得漂亮,許攸也聽得舒坦。
尤其是那句「許太守智冠當世」,聽得許攸心花怒放。
「許家主倒是快人快語。」許攸大笑,內心對鄭平的戒心更少了。
牆頭草,逐利的商人。
這是許攸對鄭平的判斷。
「免死詔令本府可以替你取得,只是這——」許攸似笑非笑,故意只說了一半。
鄭平會意而笑:「能認識許太守,是我的榮幸。這次令侄替我尋找的買家,除了一些定金外,都還沒有回款。」
「聽聞涿郡最近戰事頻迭,想必這涿郡百姓也深受其害。」
「許太守勤政愛民,我十分欽佩,願將這些錢財贈給許太守,用於撫民賑災。」
「只是許太守得辛苦一趟,要親自向這些買家收帳了。」
許攸大笑:「許家主,你果然是個妙人啊!」
「就沖你這份心,你想要的免死詔令,本府一定給你辦到。」
撫民賑災,這話說得多漂亮啊!
哪怕是審配那老傢伙,也尋不到理由來彈劾我!
許攸心中歡喜,對鄭平的戒心也徹底放下了。
仙人釀的度數偏高,這幾樽酒下肚,許攸就有些醉意了。
然而,即便有醉意,許攸也不忘記拉攏人:「許家主,本府給你說實話,公孫瓚快死了,劉備也是成不了氣候的。最多三年,大將軍就會南下青州,你不如給本府當個內應,以後立了功勞,本府也能給你表功。」
鄭平看似也有醉意:「許太守,恕我直言,包括我在內的青州鹽商,都不認為目前的大將軍能贏劉青州。」
「有些秘密,我本來是不能說的,但看許太守之面,我也多說兩句吧。」
「關中大旱,劉使君給天子上表,請天子遷都青州,用不了多久,天子就會來青州。」
「到時候,青州就是天子所在之地,大將軍要打青州,其餘各州豈會不派兵相助?」
許攸暗暗吃了一驚,故意揮手:「許家主你想多了,長安的小皇帝去不了青州。」
「那呂布張邈,還有那曹操,怎麼可能讓小皇帝去青州?」
鄭平搖頭:「許太守,呂布和張邈是阻止不了的,關中大旱,天子遷都勢在必行。」
「呂布和張邈肯定想讓天子遷都陳留,可陳留很快就會遇上天災,將會徹底毀掉呂布和張邈的野心。」
許攸頓時好奇:「陳留會有什麼天災?」
鄭平徐徐而道:「許太守可曾聽說過,大旱之後必有蝗災?關中大旱,蝗蟲必定東飛覓食。」
「而陳留和東郡,首當其衝!」
「許太守,我雖然只是個商人,但對各地的災情預知卻是很敏銳的。」
「畢竟這災情,也影響鹽的售賣。」
許攸的眼神,逐漸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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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