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不智聽說過羌王護衛。
中毒事件發生後,猶玉代表高原羌與逐鹿領交涉,為洗清本陣營嫌疑,有提過羌王護衛身份特殊。徐庶心思細膩,順勢套取不少羌王護衛的情報。
羌王護衛忠誠於羌王,卻非某個特定羌王。
羌王換屆,護衛跟著交轉。
羌王護衛來自各個羌人部落,被視為羌人勇士最高榮耀。無數勇士渴望通過衛隊的試煉,成為衛隊一分子,各部落也以族人能夠加入衛隊為榮。
他們聽命於羌王,但不是羌王的私產,事實上,他們是高原的守護者,衛隊一應需求和日常開銷,也是由各個部落共同分擔。但是並非強制攤派,而是各部落主動捐贈,羊神的子孫們願意竭盡所能,無私奉養羊神的使者,即便高原上最艱難年歲,衛隊需要的物資保障,也從未短缺過分毫。
打從成為護衛的那一天起,他們便不再屬於部落。
從此放棄塵世間一切羈絆,包括至親之人。成為羌王護衛意味著,他們不再是誰的父親,不再是誰的丈夫,不再是誰的孩子,不再是誰的兄弟。他們被視為羊神在塵世的護法使者,只聽命於羌王,以他們的血肉和武器,終生守護著這片高原,直到回歸羊神的懷抱。
通俗地講,羌王護衛在高原的地位,跟祭師有共通之處:都被視為神靈在世間的代言人,都擁有崇高且神聖的社會地位,只是祭師偏重於法術,護衛則屬於戰士類型。另外一個顯著區別,是祭師可以在高原上自由行走,羌王護衛自由度明顯低得多,他們要麼長期隨侍羌王左右,要麼在傳說中的聖地,即便偶有外出,通常身上也背負著某項使命。
一日為護衛,終身不自由。
儘管如此,每一年,各部落都有武技出眾的熱血青年,前往羌王族群或聖地所在,接受嚴苛到常人難以想像的入門試煉,歷年通過者寥寥無幾。當然,因個人選擇、家人或族群責任等原因,部分勇士不願或暫時不願成為護衛,但羌王護衛代表高原最強個人武力,是高原上公認的事實。
根據這些情報,逐鹿領認為羌王護衛人數不多,且司職護衛羌王任務,因此將其定位為武者組織,類似於逐鹿領的墨衛武師,只是地位更加尊崇。逐鹿領壓根沒想到,羌王護衛人數高達一千五百人!
羌王衛隊,是由羌王護衛組成的近衛軍。
擁有最強個人武力的勇士編成的軍隊,起點自然極高。
羌王護衛不需要從事生產,又讓他們擁有部落勇士所不具備的特殊性,他們日復一日訓練,琢磨戰法,錘鍊武技,加強配合,有著職業軍隊特徵。更重要的是,衛隊還有外界難以窺探的古老傳承,譬如駕馭氂牛作戰。
超強個人實力+職業軍隊體系+強烈信仰+特殊傳承,造就了羌王衛隊。
在高原,羌王衛隊是傳說中的存在,在羌人心目中有無法取代的地位,甚至禁止公開談論的程度,尤其禁止告知外族人。而且羌王衛隊立下誓言,永世守護這片土地,不得離開高原。是故,雖然各部羌人都知道他們存在,外界卻很難知曉羌王衛隊信息,即便偶有族人說漏嘴,也因為沒辦法證實,被外界視作吹牛逼或集體臆想症。
最現實的例子,賨人。
離開高原的羌人部落,被賨人持續捏搓數百年,始終沒有完成翻身仗,落得聞「神兵」之名便喪膽。期間不乏有羌人悲憤之餘發出吶喊,宣稱若是羌王衛隊來便如何如何,頗有小朋友在外面打架輸了,放話說「我家大人能把你揍扁,只是不能來」,即使所言屬實,聽者也不會放在心上。
羌王衛隊,便是羌人提出一戰定勝負的底氣。
高原沒有比羌王衛隊更能打的。
從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
羌王護衛戰無不勝。
傳說中,他們攻殺了為禍高原的洪荒巨獸……
傳說中,他們擊退過大雪山另一邊入侵高原的野蠻人……
傳說中,他們降服並馴化了桀驁不馴的氂牛群……
火山噴發時,他們穿行在岩漿中搶救被困的族人……
地震發生時,他們鎮壓狂暴的大地,為族人爭取逃生時間……
……
倘若不是自囿於永不離開高原的誓言,羌王衛隊完全有能力帶領羌人,征服整個世界!
總而言之,他們無所不能,他們戰而不勝!
在羌人看來,逐鹿領是外來者,飛地關乎高原羌榮譽,這便具備出動羌王衛隊正當性。倘若羌王衛隊出馬,都不能在同等規模對決中贏得勝利,其他人更贏不了。羌人堅信衛隊代表羊神意志,退一萬步,即便衛隊戰敗,那也一定不是實力原因,而是羊神認可漢人占據飛地,誰都無話可說。
羌王衛隊登場,吸引了全場目光。
無數羌人激動得淚流滿面,為親眼見證衛隊出戰,沉溺並感動著。
逐鹿領這邊,卻是一片沉寂。
絕大部分逐鹿人,沒聽過羌王衛隊的傳說,甚至不知道何謂羌王護衛,可氂牛騎兵本身的威勢,以及氂牛騎兵的氣勢,已經讓大家感到沉重壓力,心跳加速中。就連向來視羌人為「豆豆」的賨人,也一個個瞪大了眼睛,面色凝重。
風吹過,大旗一角不經意間拂到面龐。
驚醒過來的猶玉,努力克制著鼻間酸意,對魚不智道:「可以進場了嗎?」
魚不智瞥了他一眼,臉上滿是寒霜。
猶玉心中一顫,強顏歡笑道:「只是問問,他們多等會不打緊……」
「我們這就上場。」魚不智平靜道:「無論對手是誰,逐鹿領從不退縮。」
猶玉不知道說什麼好,魚不智的態度讓他略感不安。
「元直,開始吧。」
「諾。」
逐鹿人開始行動。
飛地門口,六百白毦列隊而出。
白毦在陳到帶領下,扛著超長長矛,邁著沉穩的步伐走了出來。此時的白毦跟初上高原時不同,已是全副武裝,腰間挎雁翎刀,肘間綁著小盾,黑甲如墨染,白披賽冰霜,加之部隊驚人整齊的協調性,數百人如一人,不動聲色間攝人心魄,給人強烈的危險感。雖沒有坐騎,白毦出場氣勢絲毫不弱於羌王衛隊!
白毦之後,是王平率領的十餘名飛軍。
他們是高原逃亡後僅存的殘部,很多人身上還有傷。飛軍進入重建期,領地本無意讓他們出陣,但全體將士集體請命,希望能代表領地參與此戰,以告慰那些戰死袍澤在天之靈。魚不智理解他們的心情,准其出戰。
飛軍之後,黃忠帶著神射手小隊進場。
神射手小隊裡,有一人黑巾蒙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