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湖底草人
行走於邵陽城中,李漁聽得最多的,就是對新任州官——邵州刺史李鷸的各種揶揄之詞。
李漁走去州府公衙,見那些差官衙役人浮於事,入部升堂、祗揖而退,碌碌無為。
搖搖頭,他出了城。
尋人問路後,李漁騎著[竹肋牛]趕向洞庭湖。
盛唐年間的洞庭湖,號稱方八百里,「汪洋一片、洪水滔天」。
時值盛夏晌午,平沙落雁、江天暮雪、山市晴嵐、漁村夕照等瀟湘八景,李漁一個沒瞧著。
他走到湖岸一處人少的地界,一揮手,喚出[蛇姬]與九十八個[長毛人]。
「探查湖底,尋沙中人。記得隱蔽身形,莫驚了人。」
李漁說罷,眾毛領命,紛紛躍入水中。
[長毛人]都有[水居]特性,入湖如返家宅。只數息,就沉入水下,不見了蹤影。
[蛇姬]見到大湖,也歡呼一聲跳下水。她蛇尾在水中搖曳兩三下,就忽地化作一條尺許長的小紅魚。
魚尾一擺,也消失不見。
此化魚[蛇姬]不是姜牙牙,而是用[赤嶺石]新召喚出的姜紅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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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姜紅魚
【兵種】蛇姬
【等級】武力 70 、智力 28
【特性】[飛魚]、[石劍]、[蛻嬗]、[石化]
【技藝】劍(小成)、盾(小成)
【裝備】[蛇甲]、[蛇鱗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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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魚]:身化赤魚,可涉淵水、可騰碧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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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安排妥當,李漁沿著湖岸看了一會景致,自[壺]中取出一點碎銀,揮手喚來一名老船夫。
老船夫問郎君往何處去。
李漁將碎銀拋上船,說載其泛舟洞庭即可。
老船夫撿起銀錢在手裡顛了顛,又放到嘴裡咬了咬,才放下心。笑呵呵地迎李漁登船後,搖起了櫓。
波光粼粼中,老船夫扯起話頭,問郎君從何處來。
李漁說,自己從河北道來,久聞江南風景秀美,特來遊歷一番。
老船夫笑問:「郎君可有收穫?」
李漁說:「入了江南西道,水軟山溫、風光無限,確實大有收穫。只一點,美中不足。」
老船夫問何處不足。
李漁道,自己姓李名漁,漁樵耕讀的漁。而那邵州父母官,名「李鷸」,鷸蚌相爭的「鷸」,與「漁」音同、調不同。
老船夫笑道,那可真是巧了。
李漁苦笑,可不嘛,淨聽人說「我」的不是了。
老船夫哈哈一笑,也不接話茬。
李漁又問李刺史可到過這洞庭湖,老船夫朝湖中心一指,道:「李刺史乘舟赴任,至洞庭時,見君山秀麗似『水中蓬萊』,興致大生,登山覽景。」
李漁讓老船夫撐起舟楫,行至君山。
離了舟,老船夫問何時歸,李漁說「興盡方歸」,揮手讓他去了。
君山島上,峰巒盤結、竹木蒼翠,景致幽雅、觀者如雲。
李漁順著島岸走了一圈,並無發現。待天色漸暗,遊人、舟船走個乾淨,他坐在礁石上,一下一下拍著水花。
過得一刻鐘,一條小紅魚自水面飛來。
李漁一抬手,魚落掌中。
李漁問可有收穫,紅魚搖搖尾巴。
「召集[長毛人],以君山為中心,翻沙撅土,尋找泥沙中人。」
李漁說完,小紅魚翻出掌外、落入水中。
此後五日,一無所得。
洞庭湖,卻多出許多鬼魅精怪的故事。
有童不慎溺水,得「長毛怪」托出水面。
有人潛泳湖底,見屋舍數間,水鬼出沒,蛟女一閃而逝。
……
直至第六日,[仙廬]中埋頭讀書的李漁,[智力]都已升至53,[蛇姬]紅魚總算帶來了好消息。
或者說是東西——一個會呼吸的泥團。
三個[長毛人]自君山水下某處,托著一泥團游來。至洞庭湖畔一處無人地界,合力將泥團一滾。
泥團骨碌碌上了岸。
紅魚變回[蛇姬],持[石劍]一划,泥團裂開,現出一團水草。
水草中隱約可見一人形。
[蛇姬]紅魚又斬出數劍,而後蛇尾將水草一掃,露出一個面色蒼白、雙目緊閉的中年男子來。
李漁揮手將[長毛人]、[蛇姬]收入方壺。
給自己扎了個道士髮髻,又自[壺]中取出一件舊道袍,最後還將[女王毛]的松木劍借來。
如此一番操作後,他才拿起松木劍戳向那中年男子的人中穴。
男子吃痛,「啊」地一聲大叫,坐了起來。
初時,男子眼神渙散。數十息後,才漸漸有了光采。
「你是何人?怎被困於泥草中?」李漁問道。
「我……我是李鷸,對,我是李鷸,邵州刺史李鷸。」男子神智漸復,似終於想起前塵往事。
對面的李漁,卻皺起眉頭:「休得胡言亂語,李刺史於那邵陽府已有半年公幹。聽說今日巳時還曾升堂理事,可不是你一個泥草人能冒名的。」
男子聞言,愣在當場。不一會,面色又是驚懼又是悲憤,問李漁:「敢問道長,而今是幾時幾月?」
「開元丙辰年九月。」李漁答道。
「九月?」男子失聲道,「竟已過了半年!」
李漁又問他:「你究竟是何人?」
男子回過神:「在下李鷸……」
他話未說完,李漁起身就走。
男子見李漁身著羽衣、手提松劍、儀形壘落、道貌凜然,既能救自己於洞庭湖底,必然是個有道全真,怎會讓他離開。
他撲到李漁跟前,跪求道:「真人救我!真人救我!」
「起來說話。」李漁將其扶起,「貧道已將伱救出湖底,怎還言『救』字?」
男子深深一躬,先謝過李漁的救命之恩,繼而道出一段舊事來——
男子確實叫李鷸,敦煌人。半年前,奉詔赴邵州履任。
乘舟至洞庭湖時,見湖光山色、美如畫帛,便動起遊玩的心思,踏上了君山。
然一入君山,他便鼻衄似血箭,一下撲倒在泥沙中。
頭暈眼花中,他只覺身體下墜。而另一個自己,於泥沙中站了起來。
那容貌、穿著、聲音,竟與自己一般無二。
朦朧中,李鷸似聽到妻女趕來,聽到僕從扶著「自己」離開。
而李鷸本人,越沉越下。
直至水草裹來、泥沙封起,他漸漸沒了意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