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旋看了一眼欲言欲止的劉敏,
見他不再說什麼,便轉頭看向堂中的正在主持議事的五溪首領:
「你們剛才在商議何事?」
聽到金旋的話,那個暫時主持議事的五溪首領急忙回到:
「郡守,是出兵峽中之事?」
「哦!那你們繼續!」
主持議事的五溪首領點了點頭,轉頭說道:「議事繼續。」
話音剛落,堂內又開始爭吵起來,
片刻後,
主持議事的首領,拿起手中的木錘敲了敲桌子道:
「好了現在推舉隨郡守出征首領!」
堂中漸漸安靜下來,主持議事的首領朗聲道:
「同意辰溪部首領同郡守出征,請舉手。」
隨著議事主持的話音,堂內眾人開始舉手,
一旁有人清點記錄,
議事主持又等了片刻,見清點完畢,繼續說道:
「同意酉溪部族,請舉手。」
刷刷的又是一片手舉起。
「同意……」
而在金旋身旁的劉敏,看著這議事方式,心中直嘀咕:
「竟然是三皇五帝時期才有的議事共舉之制,如此落後,怪不得被稱為蠻族。」
想到這裡,他又看向金旋,小聲道:
「郡守,此制極為落後且弊端眾多,若施行下去恐有後患。」
「嗯!其中弊端我亦知曉。」金旋迴道。
「既然郡守知道,那還……」
看著劉敏疑惑的表情,金旋想了想,說道:
「此制雖然陳舊,但卻適合五溪人,且其中弊端亦可被祖安神教所彌補,
所以,郡丞不必擔憂!」
「祖安神教!」劉敏愣了一下,
關於祖安神教這件事情,他聽聞過一些,當初他的表兄潘濬就曾對金旋創立此教不滿,
但金旋承諾,只在蠻族中傳播此教,潘濬這才沒有過問,
如今過去一年,金旋也實現了他的諾言,祖安神教從未傳到武陵,
這讓潘濬很是欣慰,
但到現在金旋要將神教傳播到整個五溪蠻中,劉敏不由的有些擔憂,
畢竟不遠前,就發生過黃巾之亂。
要是好不容易平定的蠻族再因邪教而亂,那更是禍害無窮,
想到這裡,劉敏便要出言勸誡,
而金旋似乎也看出劉敏要說什麼,擺了擺手道:
「郡丞,神教之事不必擔憂,我心中有數。」
劉敏聽到此話,嘆息一聲,沉默了下來。
片刻後,議事結束,
主持議事的部族首領,小跑過來問道:
「隨郡守出征的部族首領已經定好,請郡守一看。」
金旋看了一眼竹簡,將其還給了議事主持,然後說道:
「將沙摩柯加上便可以了!」
「是!」
而一旁的劉敏看到竹簡,有些驚訝道:
「這五溪族中竟然有識字之人?」
「當然有,只不過是近一年教出來的。」
聽到金旋的話,劉敏更為感嘆:
「郡守竟然能教化異族,此乃之大功啊。」
金旋聽到此話,呵呵一笑:
「沒想郡丞也會說奉承之言!」
「郡守!此乃發自肺腑,非是奉承。」劉敏急忙辯解道。
這是主持議事的部族首領,又走了過來問道:
「郡守,議事已經結束,首領們是否可以離開。」
金旋搖了搖頭道:
「不急,還有一事講?」
只見金旋看了一眼身旁的塞木,
而塞木站起身來,對金旋躬身一禮,走向了主持議事的站台上。
原本的正堂之上,還有些許議論之聲,
但見塞木從金旋那裡站了出來,瞬間安靜了下來。
塞木見眾部族首領安靜了下來,便說道:
「如今我五溪一族,大多部族皆聚集於黔城,
但很多部族間有宿怨存在,
因而內鬥騷亂不止,使得黔城極為混亂。
故我提議,建立兩府來管理此事?」
聽到塞木的話,一眾部族首領,神態各異,
有些人聽到塞木的話,有些不太明白,直撓腦袋,
有些部族首領看向了金旋,
還有一些性子急的人,直接問道:
「建立兩府是什麼意思?」
塞木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
「這兩府,分別為治安府和仲裁府。
治安府,管理城內治安,抓捕殺人偷盜鬥毆作惡之人,
而仲裁府,則是調解各族爭端以及審理判罰這作惡之人,
若這二府建立,必使黔城安定。」
塞木的話猶如一碗水澆入了熱油中,
正堂之內的那些部族首領一下子便炸開了。
尤其是那些小部族的首領,更是出言反對,
治安府還好,對他們也有好處。
但仲裁所職能,像是割去他們心頭之肉,
要知道這些小部族首領在自己的族中,向來是一言堂,
大部族還有長老牽制,首領不能隨意而為,
但在小部族中,那些首領對於自己的族人而言,就是土皇帝般的存在。
要是仲裁所,能審判自己的族人,
那他這個族長還有什麼用,
因而當塞木這個提議提出,幾乎是所有人都反對,
而塞木見如此多的人反對,臉色微微一變,
但想到金旋的話,塞木敲了敲錘子喊道:
「安靜!安靜!」
在塞木叫喊了片刻後,堂內才漸漸安靜了下來。
這時塞木長出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道:
「二府不但可以管理普通族人,便是個部族首領作惡,也同族人一樣會受到審判。」
此話一出,堂內安靜的落針可聞。
所有的部族首領皆盯著塞木,有些張著嘴巴有些難以相信的問道:
「塞族長,你在說什麼?」
而塞木又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聽到塞木的話,堂內又安靜了片刻,
但下一刻,所有的部族首領,像是被捅了後門,紛紛從自己的座位上跳了起來。
有人顧不得金旋在場破口大罵,
有的首領抓起自己身邊的東西向著台上丟去。
有人甚至出言要離開黔城,
總之這些部族首領徹底怒了。
就在要徹底亂了的時候,
一道身影站在了主持台上,
他冷冷的看著這些暴怒的蠻族,
而這些怒火衝天的蠻族看到這人,猶如三伏天被澆了冰水,
瞬間冷靜了下來,
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張著嘴巴,將唾罵之語硬生生的給憋了回去。
正堂中,再次安靜了下來。
「誰同意?誰反對?」金旋的聲音在這寂靜的正堂上迴蕩。
雖然此時金旋未帶三叉戟,
但眾部族首領似乎在金旋的身上看到了雷光閃耀,
一時間恐懼之情蔓延,
幾乎所有的人都慢慢的舉起了手,
金旋見狀,又環顧了一眼,
當看到幾個大部族的首領還有些猶豫,便問道:
「你等反對,講出了讓我聽聽。」
聽到金旋的話,還在猶豫的那幾個大部族首領,齊刷刷的將手舉起,
然後搖頭道:
「郡守,我等無意見。」
金旋這時才點了點頭:
「那便好,塞木繼續。」
「是!」
當金旋迴到座位,劉敏看向金旋的眼神充滿了疑惑和驚嘆,
他未曾想到,自家郡守在蠻族中的威望竟然達到了如此程度,
僅僅幾言,便讓蠻族臣服,
但他又想到,郡守行事如此霸道,不由得有些擔憂,
於是小聲的說道:
「郡守如此行事,不怕五溪反叛?」
而金旋聽到此話,搖了搖頭道:
「不必擔憂,這些部族的族人,皆為我所控,他們無兵反抗。」
「無兵反抗!郡守用何種方法控制了五溪人?」劉敏好奇道。
而金旋只回了一句:
「祖安神教!」
聽到祖安神教,劉敏又聯想道先前金旋所言,心中頓時明白了什麼。
而這時,塞木又開始了講話,
「既然開設兩府之事已定,那兩府主事之人,諸位可有提議?」
部族首領一陣沉默,皆看向了金旋,
此時他們算是明白了,
那個兩府恐怕是金旋授意塞木提出的,
既然是金旋提出,那兩府的主事之人,是不是也確定了?
想到這些大多數聰明的人都閉上了嘴,
而那些不聰明的部族首領,見無人爭奪這兩個職位,
雖然不知原因,但見無人敢開口子,也跟著閉上了嘴,
總之在塞木提出這個議題後,這廣大的正堂上一片安靜。
塞木等了片刻見無人提議,便說道:
「既然眾首領無人提議,我倒是有有人選。」
塞木停頓了一下,見無人反對,繼續說道:
「此二府極為重要,若是任何一族擔任,恐怕其他部族也不會服氣,因而我提議可由外族人擔任,諸位首領覺得如何?」
聽到塞木的話,堂內終於又有了一些騷動。
有些部族首領小聲的議論道:
「讓外族人,這真的可以嗎?」
「但我們能反對嗎?」
「是啊!」
這些部族首領像是認命一般,
這時又有首領自我安慰道:
「也許外族人才能做到公平公正。」
聽到此話,一眾部族首領心中這才好受了一些,
然後紛紛舉手,表示同意。
見此塞木繼續說道:
「既然諸位同意外族人上任兩府,那我便推薦兩人,諸位看如何?」
塞木的話說完,有一個部族首領嘆息道:
「族長還是快點說吧!肚子有些餓了!等舉完手,早點回家吃飯。」
最後在一眾蠻族舉手同意下,
金疾暫時統領治安府,而劉敏管理仲裁府。
此事議完,眾部族首領帶著難看的神色離去,
而塞木在一臉慶幸的走到了金旋的身前,躬身一禮道:
「郡守!」
金旋點了點道:
「不錯,辛苦塞族長了。」
金旋說完這話,又想起了什麼安頓道:
「小麥這兩日就要成熟了,各個溪峽處派人守緊,不可讓小麥之事傳出,
還有,劉敏和金疾之事也不可傳出。」
塞木對金旋又是一禮,回了聲是,便躬身倒退而去。
當塞木離去,這寬廣的內堂中,只剩下三人。
而金疾見再無他人,這才說道:
「叔父,出征峽中可否將小侄帶上。」
聽到此話,金旋疑惑道:
「我不是讓你管理黔城治安嗎?為何還要跟我去峽中。」
金疾撓了撓頭道:
「上次那個姓裴新任郡守實在是死的太慘,那姓裴的乖乖的帶在郡守府中都能被殺,
如今叔父將這些蠻族首領都得罪了,這些兇殘的蠻族豈不是會叛亂,若叔父在還好,
但若沒有叔父,這黔城我可不敢待下去。」
聽完金疾的解釋,金旋愣了一下,然後笑道:
「多日不見,你竟然便聰明了!」
金疾尷尬的笑了笑:
「叔父,金疾原本原就不笨。」
「是嗎?」金旋反問了一聲,繼續說道:
「既然你不笨,那你說叔父會讓你送命嗎?」
「這……」金疾繼續撓著頭,有些難以回答。
這時,劉敏開口道:
「都尉不必擔憂,郡守已經掌控黔中民心,那些部族首領翻不起什麼浪花。」
金疾聽到此話,趕忙向金旋詢問道:
「叔父,郡丞所言屬實?」
金旋點了點頭,金疾這才鬆了一口氣。
而劉敏又金旋說道:
「郡守雖然用神教掌控了五溪民眾,但這些部族首領仍有些威望,
郡守如今收權,這些部族首領會輕易屈服嗎?便是屈服,也怕是不會執行郡守之令。」
「哈哈!屈服定是會屈服,至於陽奉陰違,這便要依靠劉郡丞了!」金旋拍著劉敏的肩膀說道。
一旁的金疾見此喊道:
「叔父,還有我!」
「你!你保護好劉郡丞,便可!」
「是……」
……
建立兩府之事,很快傳遍了黔城,
一眾五溪首領,聽到此事後,心中憤恨不已,
但大部分都在靜觀其變,
有幾個激進的部族首領想要聯合起來反叛,
也有一些個部族首領覺得難以抵抗,想要逃離黔城,
但等他們回去整備族人時,才發現一個極為恐怖的事實,
自己的族人大多都信仰了神教,
尤其是在金旋播種小麥後,每個部族信仰神教的人更是達到了八成以上,
有些聰明的部族首領知曉此情況後,悲呼中了金旋的奸計,
想到他們這些日子,將精力都浪費在了議事之上,
只顧著爭權奪利,忽視了族中的情況,等祖安神教傳開,他們這才發現為時晚矣。
而此時無論反抗還是離開,皆是不可能了。
這樣的結果讓各部族心中難受不已。
也就在這時,
黔城的小麥迎來了第一波收穫,
而這次的收穫,也讓各個部族徹底失去了反抗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