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第四百零九 登基
曹孫劉三方聯盟,前後赴死不差兩月時間,也算的上是十年戎馬一朝定了。
馬家父子沒讓呂布和林墨失望,從夏口大戰到收復於益、交和荊三州之地也就是在這段時間完成了。
當然了,這本身難度不算太大,譬如荊州這頭,襄陽這塊硬骨頭有蔡瑁和龐統,拿下的不要太輕鬆,江陵內亂,不費一兵一卒。
益州的話,沒有用兵的,原本在法正的遊說下各級官員就清楚的知道這益州用不了多久就要變天了,等聯軍敗報傳開,他們就主動接納了這個事實。
至於交州,是龐德親自帶兵去的,並沒有動手,只是讓當地官員意識到什麼叫天命不可違。
往常里收復一個州並且讓它穩定下來,正常需要半年,最快也得三個月,除了疆域問題,最耗費時間的點在於撫民。
不說每一個縣城吧,但郡府你肯定要去到的,總不能郡太守連自家主子是誰都不認識吧?
這次能這麼短時間連收三州是因為把撫民的問題給跳過去了。
過去的撫民,除了讓各級官員認識自己的主子,還要去拜訪當地的世家豪強,關鍵時候要用人要糧用錢了,希望對方多多支持。
現在嘛,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而且,大典在即,時間也不允許他們做這些事情。
馬家父子在返程的路上了,但快報是先一步抵達的。
內容比較多,但都是林墨先前特意交代過的,譬如拿下襄陽城後,曹操的家小是受到了厚待的,衣食用度一切都由府衙供應,不需要擔心過日子的問題。
江陵城破時候,曹仁和曹昂被五花大綁,他們的身份註定是沒辦法苟活於世了,也就慢了曹操一個月罷了。
荀攸回了潁川,林墨沒為難他,聽了杜襲他們說起在襄陽時候荀攸的所作所為,內心還是欽佩的,荀家兩位代表,荀彧和荀攸,都算是當代豪傑人物了。
程昱已經做官十幾年了,讓他回去閒雲野鶴是很難的,他是主動到許昌求見的林墨,這位吃人的大賢,也進入了太僕卿,成為賈詡的下屬,這叫物以類聚。
孫策那頭就無需追絞殘餘勢力了,江表十二虎臣是死的死、易主的易主,孫家也被滅了滿門,屬交州收復最為簡單。
要說遺憾,也就剩下一個諸葛亮沒能找到。
其實任誰都清楚,諸葛亮的角色更像是一雙翅膀,他只有鑲嵌在一頭巨龍的身上才能騰飛,一個人,其實他什麼也做不了。
更何況,如今天下大定,他根本沒有任何能耐撲騰了,之所以要找他,林墨更多考慮是新朝初定,太需要治國理政的賢臣良佐了。
真要找不到,卻也無所謂了,畢竟,他也是口口聲聲說著匡扶漢室的男人。
塵埃落定後就是朝堂逼宮了,金殿之上,早已蓄勢待發的笮融第一個跳出來發難,「陛下!自陛下登基以來,這天下狼煙四起、百姓民不聊生、社稷倒懸、江山欲崩啊。
是太尉於亂世之中蕩平逆寇、席捲八荒、掃清六合,沐風櫛雨十數載終使乾坤海晏河清,呂太尉布德四方、功蓋寰宇、超古越今。
請陛下為天下蒼生所計,效仿聖君之道禪讓於太尉!」
自中原大戰之後,臥龍鳳雛二人是一拍即合、相見恨晚,從此默契融合,但凡鳳雛在場,但凡臥龍開口,鳳雛必會附和,所以,郭圖就站出來了。
「陛下,漢室延續四百年,由盛而衰早已如同風中朽木搖搖欲墜,不過是太尉憑一己之力苦苦支撐罷了,這漢室尚未崩塌非陛下之功,乃太尉之德啊。
但天下人心中皆是明白這漢室氣數已盡,還請陛下以大局為重,禪讓於太尉!」
二人開口過後,滿朝文武除了呂布一人外全部出列,就連林墨也絲毫不避嫌的站了出來,眾人默契的拱手道:「請陛下納笮、郭二臣的忠言,退位讓賢!」
忠言?
噗嗤
龍椅上的劉協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好一個忠言,好一個呂奉先,好一個林允文。
這些日子以來,劉協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等他們都準備好了,在朝堂之上逼宮的時候,自己到底應該怎麼做?
絕地反擊的機會已經沒有了,垂死掙扎當然可以讓後人看到漢室最後的一點脊樑吧,似乎比拱手讓位要好看一些的。
不過林墨在逼宮前找他談過一次話,內容簡明扼要,正如老陰貨所說,你若不禪讓,便會天降飛石,上書劉協乃禍國之君,漢實乃亡於其手。
林墨用心當真是惡毒啊,但同時也提醒了劉協,禪讓,好賴不至於受後世千夫所指吧。
心中雖然是默認了這個選項,可是他也害怕真正讓他面對的時候,作為帝王的尊嚴,是讓他無法接受而崩潰。
卻沒有想到,聽得朝臣齊聲讓他當這亡國之君的時候,心裡竟是這般平靜。
或許是因為心裡頭早就腦補了無數次這種畫面;或許行動失敗的那天晚上,他就已經默認了這個結果;又或許是太過沉痛的打擊,痛楚不在當下,而在未來。
每個人都會有害怕卻不得不去面對的事情,可是真正面對的時候,其實你也會發現,它沒伱想像的那麼恐怖吧。
劉協沒有哭泣,沒有反駁,只是緩緩起身,面帶嘲諷的看著滿堂公卿,「朕若是罵你們飽食漢祿卻行悖逆,倒顯得朕迂腐了。
成王敗寇,言多無益,既然眾臣皆以為此乃忠言,那朕若是不納之,便是昏聵了。
罷,罷,罷,朕照准了。」
一場本來就只是走個過場的逼宮還沒開始就結束了,這在呂布看來當然是很滿意的,不過朝堂之上功寡德薄的臣子們就覺得劉協有些太不爭氣了,你好歹要掙扎一番啊,他們早早就準備好的台詞,竟然沒機會在呂布面前表現,真是個昏君。
從頭到尾,劉協的神情都顯得很自然,說完這番話便走下了玉階。
可是,等他走完這最後一階的時候,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大概,這是自己這輩子最後一次朝會了吧。
大概,這也是漢室最後一次的朝會了。
說不上不舍,只是心裡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於還是在這一刻決堤了,淚水在猩紅的眼眶打轉,帝王的尊嚴卻不允許他在朝臣面前懦弱半分。
劉協背身朝向眾臣,面向那張象徵了天下至高皇權的龍椅,深呼吸,深呼吸的調整著自己。
所有人都看著這位漢室的末代皇帝,有人傷感,有人唏噓,也有人面無表情,但不會有人為他說一句話了。
因為敢在這個節骨眼上開口的人,都已經被林墨肅清了。
劉協最終抬起腳重新走上玉階,來到龍案前卻沒有坐下,只是再次環視眾人,輕嘆了一聲,「退朝了」
說完,他再次走下玉階,這一回,沒有再回頭。
太僕院裡賈詡親自卜卦,擇定了三月初三為吉日,劉協禪讓,呂布登基。
許昌城外為禪讓和受封準備的高台其實在夏口大戰的時候就已經趕完工了,當然,當時對外宣稱的是用以祭天的高台。
三月初三這一日,劉協最後一次身披玄色龍袍,站在高台之上,高台上放置了一個巨大的銅鼎,比人還高,圍繞銅鼎的篝火熊熊烈烈,兩側儀仗吹響需要人扛才能抬起的號角,敬告蒼穹。
下方,百官列陣朝拜,外圍甲士披堅執銳。
同樣身披蟒袍的呂布在一陣陣悠揚的號角聲中拾階而上,最終攀爬上了最高層於銅鼎之側與劉協並立。
呂布沒有看劉協,而是俯瞰著下方官員和甲士。
他也是第一次上來,畢竟這最高層只有帝王可以站立。
曾幾何時,他堅定的認為站在這裡的人,一定會有一覽眾山小的豪邁,有神明俯瞰眾生的至高無上感。
事實上,禪讓大典之前他也是這麼認為的。
可真正等他站在這裡的時候,腦子裡並沒有覺得這份皇權有多麼的炙手可熱,相反覺得肩頭上忽然沉重了起來。
呂布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真正從陛下手中接過山川社稷我倒沒想過要如何讓自己千古留名,如果,真的能做好這個皇帝,我只希望當初九原的慘案,不要再發生了。
允文曾經跟我說過,沒有哪個朝代可以真正千秋不變的,或許,有一天也會有其他的人站在這裡接替我的江山。
所以,在位期間能做到這一點,我覺得已經無愧於心了」
莫名其妙的話語在劉協看來只是對他的嘲諷罷了,他甚至都沒有回應呂布半句,便打開手中聖旨朗聲喊話,「斯蓋上則天時,不敢不授,下祗天命,不可不受」
禪讓詔書宣讀完後,劉協將玉璽雙手供奉在呂布面前,後者看了看台下的林墨,感慨萬千。
終於,他伸手接過了這方傳國玉璽。
這一刻,意味著四百年大漢,亡了。
也意味著,新的紀元,真正開始。
戴著九珠皇冠、身披玄色蟒袍的呂布將傳國玉璽高高舉過頭頂,朗聲道:「吾,上承天命,承繼大統,即日起,立國號為胤,改元承初,建都彭城,封遜帝劉協為東莞公!」
聲落,台下百官皆行跪拜大禮,包括劉協在內,齊聲道:「吾皇萬年無期!」
登基到這裡算是完成了。
不過這不是結束,後面還有一系列的祭祀活動,而且要連著三天進行,不可謂不盛大。
之後便要進行遷都事宜了,作為發源地的彭城那頭,皇宮還沒有完全建成,需要時間的,這必須等待。
反正在此之前,還有一些事情需要去做的。
譬如,重建西域都護府的聲威。
西域都護府最初建立是在漢宣帝時期,除了管控匈奴,還有周邊附屬的三十幾個小國家,後來對河套地區進行了清繳,進一步的加強了西域都護府的集權。
不過,到了漢末時期,涼州發生多次叛亂,直接的導致都護府的集權被削弱,已經開始有小國都不交歲貢了。
這次禪讓登基大典,唯一沒有到許昌的就是張繡,不是他不想來,而是他除了要管控涼州外,最大的職責就是讓西域都護府回到它巔峰時期應該有的集權。
但是,憑他一己之力,還真的辦不到。
這事除了要武力,還需要文治。
思量再三,決定讓馬家父子帶人回去,同時徐庶也被派同行。
呂布登基後,並沒有按著慣例立刻施恩天下,除了大赦天下外,甚至連稅賦都沒有進行調整,畢竟這天下都是自己打下來的,而這些稅賦又都是經過了林墨和幾個要員商議暫定的,可以說對百姓是絕對恩澤照顧了。
至於朝堂之上的百官,其實也沒怎麼動,非要說的話,也就是張遼接過了他太尉兼大將軍的位置,趙雲接了衛將軍的職務,誰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可對於張遼來說,腐朽老死於朝堂不是他的人生,沒等遷都就要求帶兵去雁門,要學霍去病長驅千里,馬踏漠北。
趙雲呢,找過來說當初在幽州時候,見了太多的異族犯境、同族被辱,所以,他想去遼西,再一路向東打到高句麗王優位居出來投降為止。
甘寧則是想回廣陵去,沿海一帶也是有倭夷的,過去只是因為內戰未止,沒空收拾他們罷了,現在要打到他們不敢靠過來。
天下方定,百廢待興,要用錢的地方還有很多很多,其實這個時候不適宜大規模開戰。
不過呂布和林墨商議過後,真正用錢多的,應該也只有趙雲這一路,緊一緊倒也不是完全不行,加之這些都是多少年風風雨雨走過來的兄弟,沒理由拒絕,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了。
連出城的日子,都是定在同一天。
這日,身披龍袍的呂布親自出城相送,張遼、趙雲、馬超、徐庶、法正、龐統齊聚在門口,這一幕讓呂布是有些傷感的。
畢竟,過去出征多是他在帶隊,可今日,他穿上了龍袍,再看昔日袍澤披甲,心裡頭挺不是滋味的。
道別的話很簡單,多是呂布在告誡,兩年內你們就必須給朕回來,否則軍法從事。
任誰都聽得出來這不是在下軍令狀,這是呂布對他們的不舍。
站在呂布身旁的林墨解下了腰間的白虹劍送給張遼,這是他為數不多能拿得出手同時張遼還能看得上的禮物。
隨後,又把七星刀給了趙雲,似乎這樣,他就能更加完美一些。
「時辰到了,陛下,我們該出發了。」張遼提醒道。
呂布點了點頭,揮揮手道:「朕在彭城等你們。」
文武作揖後皆上馬拜別。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呂布心情有些苦澀,或許是為了緩解心情,沒來由的哼起了小調,「狼煙起,江山北望,龍旗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思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
彭城時候自己經常哼的歌,林墨心裡也挺難受的,但還是安慰道:「陛下放心,兩年內他們就會回來了,一定會。」
林墨知道,真正的告別,沒有長亭古道,沒有勸君更盡一杯酒,只是在一個普通的清晨,有些人就永遠的留在了記憶里。
但是啊。
這樣傷人的話,他不敢跟呂布說。
「希望吧。」
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呂布也沒有回城,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允文,文遠走了,子龍也走了,他們這一走,朕覺得好孤單,或許是懷念跟他們一起在沙場的日子吧」
頓了頓,呂布又補充道:「又或許,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成為了給朕底氣的人了,他們不在身邊,朕很孤單,也覺得不知道如何治理好這個國家。
朕曾經說過,希望這天下再無九原慘案的發生,可是這話輕巧,真正要做到這一步,朕又該如何去治理才是對的」
這一回,林墨沒有再安慰他,而是退後了兩步,雙手拱手作揖。
呂布蹙眉問道:「你做什麼?」
林墨再抬頭的時候,微微一笑,道:「岳丈大人放心,小婿林墨,願助岳丈大人一臂之力。」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恰如彼時彼刻,蕭關那年.
全書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