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第二百二十三 安豐血戰,摧枯拉朽
安豐的夜很靜謐,初夏的風也很涼爽,讓人心生愜意,有機會了,甚至是想倚靠在護欄上打個小盹。
看似與往常無異的夜晚,卻註定了有很多人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一支大軍人銜枚、馬裹蹄,借著夜色的掩護來到了安豐城下。
當首之人一揮手,身後軍士忽的揚起手中火把,不多幾個呼吸的空隙,一箭之地的城門咯吱一聲,緩緩朝內而開。
「弟兄們,殺將進去,建功立業的時候來啦,給我沖啊!」夏侯惇手中銀鉤飛槍一指,身後騎兵聞令而動,大軍也朝著城門口蜂擁而至。
「敵襲!敵襲!快放箭!」城關上的守軍急急忙忙搭弓上弦,一陣稀疏的箭雨落下,缺了準頭的箭雨倒是也射翻了十幾名騎兵,只第二陣箭雨前,已是軍過其半。
同時,城關上的戰鼓、號角聲也開始響了起來,一副突然受驚的模樣。
夏侯惇、高覽與許褚三人當先開路,帶著騎兵衝過城門後速度不減,朝著縱深衝去。
後續的步兵則是開始分流,踏著兩旁的城梯要占據城關,約莫分流了兩千人左右,其餘一萬多眾繼續朝著裡面衝去。
由於郭嘉的強行介入,這次奇襲安豐的兵馬從四萬銳減至了兩萬,這當然很影響發揮了。
但是,作為一名合格的、能夠獨當一面的統帥,永遠也不會因為兵馬數量而被限制他達到自己的軍事目的,顯然,夏侯惇就是這樣一名合格的大將。
他思慮再三,決定只要守住北門一處就夠了,其他人朝著軍營猛攻,按照陳登的布防圖,除了日常於四門把守和巡防的將士外,軍營里還有一萬八千眾人在休整待命的。
只要一鼓作氣把軍營吃下,安豐自是無力再戰。
唯獨有一些難受的是,他沒辦法分出兵馬再去將軍府,這樣一來便是很有可能會讓張遼跑了。
這當然是很可惜的,畢竟張遼作為呂布麾下猛將,幾度被委以守城重任,一旦把他給擒殺了,呂布勢必元氣大傷。
可郭嘉是監軍,他不能越權了,唯一指望的就是張遼夠剛,沒有落荒而逃而是選擇趕到軍營救援。
帶著這份美好的憧憬,依著陳登所繪地圖,他們很快就跑到了城北的軍營里。
身旁的高覽連發兩箭把轅門處的護衛射翻後,三千精騎策馬奔騰而入。
最凶的當屬許褚,他揮動著手中鑌鐵大刀,或是撩飛營中軍帳,或是打翻篝火引燃帳篷。
可是,想像中的亂軍潰散並沒有出現,整個軍營里出奇的安靜,夏侯惇連連喝道:「停下!都停下!」
不過戰馬速度起來了,強大的慣性迫使下,他們仍舊還是往軍營深處馳騁了半里地才完全勒停了戰馬。
其實這種做法是極度危險的,騎兵一旦沒了速度優勢被步兵貼身後,很容易就被絞殺。
但,夏侯惇不得不立刻停下,這些年的戎馬生涯養成的戰場敏銳性告訴他,這個軍營安靜的有點不像話了。
該死,不會被郭嘉給蒙中了吧.
不管是與不是,夏侯惇都不敢繼續深入了,趁著後續的步兵還沒趕到前,他輕聲道:「仲康,進勇,我們八成是中埋伏了,不要慌,趕緊.」
話音未落,只見一枚帶火的箭矢落在了人群中,驚的戰馬嘶鳴。
「快撤!」夏侯惇知道,這是引導箭,讓所有弓弩手都可以有目標的朝著一個點齊射。
這引導箭的位置不偏不倚是落在了騎兵隊列的中間,下一息,正如夏侯惇預料的那樣,一陣密集的箭雨傾瀉如注,只一陣便射翻不下兩百騎。
眾人倉皇間趕忙調轉馬頭猛夾馬肚驅使著戰馬逃離此地,身後卻傳來了一陣囂張的吆喝,「我乃顏良是也,擋我者死!」
「文丑在此,降者不殺!」
顏良文丑帶著一群步甲從不遠處的漆黑里沖了出來,直是要把他們給纏住。
眼看著許褚等人前軍變後軍,倉惶逃命,文丑將手中斷魂槍舉起,朝著跑最慢的一名騎兵像是投標槍般扎了過去。
斷魂槍穿透了騎兵的胸膛,便是要直挺挺落地時,文丑如疾風般掠過,穩穩的握住了槍桿直接抽了出來,將落後的騎兵左劈右砍的挑翻。
夏侯惇率先衝出了轅門,眼瞧著大軍都可逃離伏擊地的時候,正好遇上了後續的步兵,一萬多人虎步前沖,「快跑!呂軍有埋伏速速原路折返出城!」
退則亂,亂則必敗。
道理夏侯惇都懂,可此地距離城門不遠,他還不想跟呂軍魚死網破,只要能帶著大軍衝出去,折損些兵馬,也不至於完全敗北。
但這是一萬多人的步甲,又是在冗長狹窄的街道里,光是傳令也需要不少時間,未避免形成到卷珠簾的潰敗,夏侯惇只能令許褚高覽轉身先擋住顏良文丑的追擊。
於是,步兵營也只能後軍改前軍逃離,可他們剛剛調轉過頭來,一匹駿馬就如天降一般落在了他們中間,一把鉤鐮刀精準的插入一名百夫長的胸口,對方還在掙扎就被張遼粗暴的撩了起來砸倒了七八名曹軍。
「我乃雁門張文遠,誰敢與我一戰!」好不威風的張文遠本就軍心搖曳的曹軍,聽的張遼大名,一時間風聲鶴唳。
八百破三萬已經讓先前名不見經傳的張遼威震天下了,如今忽見他就在眼前,本能的心生懼意。
不等他們反應,數百名手持各式武器的重甲兵橫衝直撞了上來,生生把擋在面前的隊伍撕裂開來。
來人不多,五六百而已,可這些都是張遼親衛,跟著他一起廣陵揚威的百戰精銳,在順風局下,立刻就呈現出了無敵之姿。
原本這支隊伍是在八百人眾的,廣陵一戰折了近百,林墨又從其中挑選出九十多名將官,剩下六百人本是按著呂布要求刻苦操練先登營的重弩。
不過長時間的訓練下來,即便可以做到得心應手的攻防轉換,也沒法像呂布說的那樣箭無虛發,張遼索性就把重弩一丟,讓他們干起了老本行,主打一個貼身肉搏。
事實證明,這種簡單粗暴的殺戮方式更適合他們,操著各式各樣的兵器,在狹窄的街道里如摧枯拉朽般橫推而進,再加上張遼一邊衝殺一邊怒吼著自己名字,曹軍立時有了一觸即潰的情況。
更讓他們憂心的是,從四面八方的民房巷道里,呂軍就好像螞蟻一樣源源不斷的衝出,占據著戰場優勢的他們面對曹軍毫不手軟,在他們眼中這些不是曹軍,是自己的功勳和妻兒老小的生活保障金。
夏侯惇看不到街道盡頭是什麼情況,但一聲聲的哀嚎和已經徹底亂作一團的陣型告訴他,必是有悍將斷了他們的生路。
他想策馬上前去殺開一條生路,可前面是烏泱泱的曹軍擋著,根本上不得前,無奈之下,夏侯惇只能厲聲吶喊:「從巷道向北門突破,各自為戰!」
於是,曹軍的隊率開始帶著自己部下竄入了巷道里,想要化整為零來突破。
張遼肉眼可見這條被他殺穿的長龍隊伍正左右分散,潛入了漆黑的巷道里,他不慌,反正自己已經安排了三千人去堵住北門,今天晚上,這些人註定逃不出去了。
事實上,城門口的情況確實是跟他預料的情況一樣,待的曹軍完全沖入後,埋伏在民房兩側的呂軍便殺了出來,目標直指城關上正在血戰搶關的曹軍。
原本殺的正歡的曹軍,忽的被呂軍前後夾擊,一時間陷入了巨大劣勢,只能背靠著背來進行抵抗,可效果並不明顯,畢竟呂軍突然衝出,他們士氣就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此時從安豐城的上空俯瞰,整個北城都打成了一鍋粥,小股的作戰到處都在上演著,曹軍是瞄著有機會就趕快的往城門方向跑,可是在錯落的巷道里,到處都在廝殺,一不小心就會迷失了方向,甚至朝著城內跑去。
「許仲康!許仲康!許仲康!」許褚其實是有機會衝出去的,可他發現到處都是自己人,就這麼跑了以後還怎麼見人,乾脆就魚死網破。
他橫刀立馬於街道之上,如同中流砥柱般擋下了軍營里衝來的追兵,鮮血如潑墨一般在周遭揮灑。
這一聲聲的吶喊,並沒有為他凝聚來零散的曹軍,反倒是讓浴血奮戰的顏良聽後怒從中來,在亂軍之中循聲找去,見得許褚後興奮的沖了上去,也不言語,直接一計勢大力沉的碎石斬。
鏗!
許褚提刀格擋,裹挾了雄渾巨力的一擊後,顏良直接將刀鋒一拉,發出一陣令人牙齒發酸的摩擦聲,繼而連番劈砍。
一連七刀,如同海潮般一浪接一浪,許褚的戰馬都被逼的後退了幾步,這下他再不敢分心喊自己名字穩軍心了,專注於與顏良廝殺。
兩柄大刀在虛空中的碰撞發出劇烈的金鳴聲,許褚終於發現,這傢伙比自己想像中要厲害很多啊。
當時在白馬城外的時候,他只覺得顏良也算是一員好手,只不過是五十合內難以拿下,所以還是靠著典韋偷襲才快速的拿下了他。
今日看來,這廝殊不簡單啊,刀技高超,氣力雄渾,真要打起來,沒一百回合也未必能拿的下他。
顏良對於許褚和典韋一直是耿耿於懷的,兩人聯手就算了還帶著偷襲的成分,害他北國三軍上將威名盡掃,如今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今天其他人能不能跑了不管,你許褚肯定要留在這裡!
高手過招,高下立判,不管你願意不願意承認,自己確實拿不下許褚。
不過顏良不慌,你以為就伱有兄弟?「兄長助我!」
他大聲吶喊也不管其他軍士聽了會損了北國猛將的威名,你們都能這麼幹,我為何不能?
可惜他的吶喊聲傳不多遠就會被戰馬嘶鳴聲、廝殺聲和哀嚎聲給淹沒了,無奈只能是自己接著與許褚死戰。
對,我是拿你不下,但曹軍潰敗,只要拖住你,你遲早必死!
事實上,就算文丑聽到了顏良的呼喚也未必會過來,因為在亂軍之中衝殺了幾圈後,他赫然見到了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高覽。
當是時,文丑的眼中沒有夏侯惇,沒有許褚,甚至沒有了曹軍,只有一個人,高覽,提著斷魂槍就殺向了他。
「都是昔日袍澤,何故對我死纏不放!」高覽幾度要突破逃離,都被文丑不要命的方式給打了回去,這讓高覽有些懷疑人生了。
「賊子,你也配提袍澤二字,你臨陣投敵,主公因此大敗,我不殺你,有何顏面見主公!」文丑先是把袁紹的大敗歸罪在了他和張郃的身上。
後來袁紹死了,顏良文丑對於高覽張郃就更加不能釋懷了,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
高覽不明白,咱都是投敵,怎麼著,你投的主子比較香是吧,既然你要我死,那就拿出你的本事來。
許多人對於高覽的印象除了河北四庭柱外,就是知道他被趙雲一槍挑翻,其實高覽的武藝,不說壓顏良文丑,好歹是能並列四庭柱之名,怎會相差雲泥呢。
穰山之戰里,趙雲一槍刺死高覽,那是實打實的為了救劉備玩的一手偷襲,高覽甚至都還沒看清楚來人,便被趙雲從後面殺來,一槍挑翻。
若是二人陣前相鬥,倒不至於壓趙雲一頭,但趙雲想輕鬆拿捏高覽卻也辦不到。
官渡大戰的時候,高覽跟許褚可是正面交鋒而不敗的戰績,實力當然是拿的上檯面的。
或許也因為彼此相熟,所以高覽並不畏懼文丑,如今生死一線間,拼便是了。
北城的大戰,打了足有一個多時辰,終是聽得廝殺聲稍弱,張遼遲遲沒能找到曹軍將領,對於一些散兵游勇並沒有任何興致的他乾脆調轉馬頭朝城門找去,免得被敵方主將憑著個人無力突破衝出。
纏鬥了許久的許褚,一直也沒能拿下顏良,又見周遭曹軍越發的少了,而呂軍越聚越多,都開始幫著顏良來攻擊自己了。
照著玩下去,別說拿下顏良,自己都得搭進去,一計橫掃千軍打退周遭呂軍後,趕忙調轉馬頭逃跑。
你能打有個屁用啊,出來混最重要是有實力,顏良志得意滿,正欲撥馬追擊,忽聞身後一陣怒吼:「高覽休跑!」
高覽?
一聽這名字,顏良怒了呀,哪裡還追什麼許褚,循聲望去,便見高覽迎面衝來,身後是文丑在提槍追擊。
「好哇,冤家路窄!」
顏良興奮的雙眸猩紅,爆喝道:「列陣!」
周遭呂軍被嚇了一跳,趕忙聚攏在一起,形成一個方陣,長槍與環首刀揚起,把狹窄的街道擋了個水泄不通。
該死的,怎麼他也在這!
高覽心中暗暗叫苦,一個文丑就已經夠難纏的了,要不是借著呂軍屍體做掩護,根本沒法抽身,這一下再遇顏良,高覽這種身經百戰的悍將都覺得背脊發寒。
左右倒是有巷道,可那巷道進不得戰馬呀,除非你選擇徒步,那跟送死有什麼區別。
現在是前有狼、後有虎,高覽想停卻不敢,一旦停下,戰馬想起衝鋒之勢就難了,更何況唯一的生路就是北門,不管怎麼樣都要突破!
帶著這樣的信念,他提槍刺向顏良的面門,後者側身一躲,金背刀自下而上撩撥,驚得高覽不得不提馬躲避。
戰馬前蹄尚未落地,文丑從後面殺來,高覽只得回馬槍接招。
絕境下的求生本能激發了高覽的潛能,他一桿長槍在顏良文丑之間遊走,一時間竟是打的難分難解。
可任憑高覽把槍桿都扭的彎曲了,也找不到一處可以脫身的空隙。
戰不多時,顏良揮刀一掃,迫使高覽提馬後退躲閃,借著這個契機,文丑的斷魂槍帶出一陣寒芒,高覽翻身下馬,右手艱難的想要摸向脖頸處的傷口。
見他並未死透,顏良毫不客氣的補上一刀。
這下,高覽的人頭直接滾到了一旁。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都有了一種大仇得報的暢快。
「兄長,許褚往城門口跑了,此下又不見張將軍,想是北門戰的正酣,我們速速增援吧!」
按著張遼的部署,在北門處有三千兵看守,理論上是足夠了的,可如果被許褚這樣的猛將帶兵朝著一個點猛,未必不能衝破。
高覽當然是該死的了,但對於顏良來說,許褚也不該活著離開。
文丑點了點頭,最後看了一眼高覽的腦袋,這才跟著顏良一併朝著北門策馬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