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孫權的決定
眾女聽陸翊這麼說，一個個臉色驟變。
她們怎麼都沒有想到，陸翊竟然會願意將江東之主之位讓給諸葛亮！
諸葛亮和她們可一丁點關係都沒有。
只有諸葛若雪有關。
然而，迎著陸翊嚴肅的臉，眾女又將話紛紛咽了回去。
這事，又怎麼勸阻？
自從跟著他之後，都知道，雖然他好說話，但是，在大事上，他從不會聽其他人的。
眾女都只能沉默不語。
陸翊安排好陸家家主和江東之主之位的繼承問題，這才對呂綺玲道：「你爹爹那裡，也有消息。」
呂綺玲神色一振，從剛才的小許失望中回過神來，忙道：「爹爹怎麼了？」
陸翊朝呂綺玲招了招手，拉著她到一邊坐下，談起文聘信中關於呂布的事情。
呂綺玲笑得合不攏嘴。
她是真沒有想到，自己的爹爹竟然會突然發生這麼大的轉變。
陸翊和呂綺玲等人聊完，這才離開院子，讓管家濤叔找下人做了幾道精緻一些的素菜，騎馬帶去了富春縣郊外。
那裡，孫仁和孫權正在茅廬給吳夫人守喪。
見到陸翊過來，孫權急忙起身，迎了上來，行了一禮道：「吳侯！」
孫仁也飛奔了過來，問道：「你怎麼來了？」
陸翊摸了摸孫仁的腦袋，將幾個素菜遞了過去道：「過幾天，我就要出征了，想到很久不能來看你，就特意讓濤叔找人做了幾個素菜給伱送過來。」
孫仁吃了一驚道：「你一個江東之主，老出征作甚？多危險！」
孫權抬起頭，也看向陸翊。
迎著陸翊看過來的視線，又畏縮地低下頭。
陸翊提著素菜到茅廬里，一邊親自給兩人盛上，一邊道：「江東如今擁有三個州，轄下上百個郡縣，無數的世家大族。」
「每個世家大族的利益，都是不一致的。」
「我以前是特別討厭這些世家大族，甚至恨不得將世家大族覆滅殆盡。」
「可後來，我終究是發現，這個世界，就是由世家大族組成。」
「世家大族又由士族和無數普通老百姓構成。」
「想要完全覆滅，至少，幾代人的時間裡，是做不到的。」
「覆滅了這群世家大族，又會有新的世家大族誕生。」
「目前，唯一行之有效的辦法，是利用世家大族互相掣肘，制約。」
讓孫仁和孫權坐下，將兩碗素菜放到他們面前，陸翊坐在他們對面，看著他們道：「這就是你們兄長會英年早逝的原因。」
「他小瞧了世家大族的力量。」
孫仁搖頭道：「我不想去知道這些。」
陸翊笑了一聲道：「你不聽沒關係，我是給仲謀聽的。」
孫權忙囁嚅道：「吳侯，我絕對沒有異心。」
陸翊吐了口氣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這次出征之後，我會撤去你身邊的陸家人，以後，你自由了。」
「畢竟，這次出征，我如果戰死，如果還將你束縛在陸家，可能陸家其他人，不會這麼養著你。所以，我放你離開，以後你要獨立。」
「當然，你真想再次復興你孫家，也是可以的。畢竟，我死了，我是不會在乎我死後發生何事的。」
孫權忙放下碗筷，匍匐在地道：「我不敢！」
陸翊笑了一聲，攙扶起孫權道：「我是認真的，你可以這麼做，我不會再對你作甚。」
孫權還要匍匐下去。
陸翊沒有再管他，而是繼續道：「我這次來，就是跟你袒露心扉的。」
「你真想光復孫家，也是你的事情，我不會阻止你。」
「但是，我今天來，就是特意告訴你，江東之主之位不是這麼好做的。」
「如果光復不成功，下次，你孫家可能連一個人都沒有了。」
孫權眸子微微縮著，大氣不敢出一聲。
陸翊道：「畢竟，其他人可不是我，可不會念在你家以前做的貢獻，還有仁兒的面子上，放你們一碼。」
「你應該能猜到，有很多人勸過我斬草除根。」
孫仁咬著嘴唇，不敢說話。
孫權顫聲道：「謝吳侯！」
陸翊道：「我不是要你感謝，我是讓你明白，所謂光復孫家，重新奪回江東之主之位，沒有任何意義。我這次出征之後，我已經留下話，一旦我戰死沙場，江東之主之位不會留給我子女，而是給諸葛亮。」
孫權抬起頭，震驚地看著陸翊。
陸翊笑道：「不理解？」
孫權迎上陸翊的視線，忙再次低下頭。
陸翊道：「其實很好理解。」
「人，不要過度貪戀權位。」
「我的子女不做江東之主之位，但是，我為江東做過貢獻，甚至，我可能為江東戰死沙場，那些世紀大族，為了自保，為了推出更好的江東之主，他們也不得不善待我子女。」
「我子女或者不能再高官厚祿，但是，能夠輕輕鬆鬆，榮華富貴幾代人。」
「可如果我非得將江東之主之位留給我子女，尤其是我不在，他們都年幼，也沒有那個能力。」
「那麼，我這些後代，就會成為傀儡，最終甚至舉族被滅。」
「江東之主之位不是我們的，實際上，是世家大族的。」
「這些世家大族，需要一個能夠保證他們利益的明面人。」
「這，就是江東之主，或者天下之主存在的意義。」
指了指北面，陸翊笑道：「天子，亦是如此。」
「王朝更迭，尤其是末期，你真以為是天子無能嗎？」
「王朝更迭之前，出過多少無能的天子，王朝依舊存在。」
「可為何無法容忍末期天子的存在？」
「原因很簡單，掌控著整個天下的世家大族，變了。」
「舊的世家大族沒落甚至滅亡，新的世家大族需要新的明面人能夠代表利益，穩固利益，所以新的明面人出現了。」
「所以，所謂江東之主，你我爭得再狠，不過是個笑話。」
「那些世家大族，就像看猴子表演一般，看著我們爭鬥。」
「尤其是你們孫家人之前以為，這江東，是他們的江東之時，這是最大的笑話。」
「我從不會認為，江東是陸家的江東。」
「而且，這次，我選擇親自出征，也是在向這些世家大族展示我魄力的一面。」
「若是成功，那麼，將來我能坐久一些這個位置，給後面的江東之主爭取更長的時間，從而潛移默化改變世家大族，朝著我想要的方向改變。」
「因為，我的成功，讓這些世家大族不敢輕易去尋找新的明面人。」
「一個能夠給他們利益穩固的明面人，不是那麼好找的。」
「若是失敗，我戰死沙場，也能爭取體面，讓他們善待我後人。」
「若是失敗而回，江東也會陷入混亂。」
「那些世家大族不再信任我，從而想要尋找新的明面人替代我。」
「我可以和他們鬥爭一時，但是，我的後代，鬥不過世代傳承的世家大族後代。」
「最終，我的結局只有一個，那就是我的後代和族人，被覆滅殆盡。」
「你看看歷朝歷代，那些皇族，又有多少至親血脈流傳下來的？」
陸翊攤了攤手，對孫權苦笑道：「看到沒有？你看我如此光鮮亮麗，其實，說到底，也是個小人物，可不是能夠隨心所欲的，而是得為自己，為後代，為將來獻出生命的。」
「相反，如果是普通人，雖然平常平庸一些，反而能夠活得更安穩一些，更長久一些。」
「這就是我今天想對你說的。」
「如果你心裡還要為孫家謀取江東之主之位，你需要面對這極其殘忍的結果。」
看向孫仁，陸翊柔聲道：「我之所以願意對你說這麼多，是因為，我不想仁兒受你牽連。」
「我之前做了個夢。」
孫仁好奇道：「什麼夢？」
陸翊沙啞著聲音道：「我夢到仲謀接管了你兄長的江東之主之位，然後，仁兒你被迫嫁給一個比你大幾十歲的男人，最後還被仲謀軟禁，然後投江自盡。」
孫仁愕然地看向孫權，擠出笑容道：「不過是夢罷了。」
陸翊笑了笑，拍了下身上的灰塵，對孫權道：「你自己好好思量。」
「人這一輩子，短短几十年。」
「是該活出自己。」
「還是為了成為世家大族的傀儡，頭破血流，甚至斷送你身邊所有親人的性命，結果只淪為世家大族的笑柄。」
「我們這些人，在世紀大族眼裡，其實大差不差，都是一群猴子而已。」
「活著，為他們的利益拼搏。」
「死，就猶如地上的垃圾，隨意被丟棄，人家不會為此多看一眼。」
陸翊說完，走到馬匹邊，一邊翻身上馬，一邊道：「從現在開始，仲謀，你自由了。」
陸翊就準備策馬離開。
孫權突然站起身道：「我，我想跟你一起！」
陸翊疑惑地回過頭。
孫權身體微微顫抖道：「我，我覺得，我覺得能從你身上學到很多東西。我想，我想跟著你，看清楚這些世家大族的面目。我想跟在你身邊，哪怕做個侍從。我想從你身上看到，如何，如何能為自己而活，活得更精彩一些。」
孫仁低聲道：「二哥，我感覺你很怕他。雖然，我覺得他一點都不可怕。你這麼怕他，為何還要跟在他身邊？」
孫權低下頭，顫聲道：「我，我覺得他說得有道理，我也覺得，他，他可能真沒那麼可怕。長這麼大，沒有人教過我這些，哪怕是父親在世時。或者，他，他真的，真的是妹妹你之外，可能對我最好的人了。」
陸翊靜靜地看著孫權。
好一會兒，陸翊道：「你先好好守喪吧！此次出征，如果我不死，回來之後，你再呆在我身邊。如果我死了，你就離開這裡，離開吳郡，走得遠遠的。」
「你走得越遠，世紀大族對你的警惕就會越松。」
「我覺得，你是個聰明人。」
「哪怕這是亂世，只要你能想明白該怎麼活下去，你能活得很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