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陳登的憂慮
雖然這麼想,可陳登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其他處置辦法。
他只能悻悻然地下了城牆,跟著呂布等人一起進入城中,回到自己的住處。
住處里,他的父親,陳珪正在烤火。
原本陳登是獨自一人跟著呂布到這圩台縣來應戰的。
可陳宮一直對他和他父親陳珪虎視眈眈,而且經常向呂布提出,陳家一家都是叛徒,早除之。
陳登為了自證清白,也為了保護父親陳珪的安全,才一直將陳珪帶在身邊。
這樣的話,一來,他和父親陳珪看似和下邳陳家斷了聯繫,無法對呂布構成威脅。
二來,父親陳珪近似成了人質。
在呂布眼皮子底下,真要有什麼背叛行為,呂布難道看不出來?
這個時候,還要有人質疑他和他父親的背叛行徑,這無疑是質疑呂布的識人本事。
誰敢這麼做?
饒是陳宮,也不敢輕易提出來。
而且,在他和陳珪的幫助下,呂布也打了幾次勝仗。
陳宮誠然是呂布的謀主。
但是,他陳登和父親陳珪在呂布的心中,也不可或缺。
更別說,徐州士族對呂布並不滿意。
謀主陳宮又並非徐州士族,沒有多少話語權。
還得依靠他陳登。
沒有他陳登這個傳話人,呂布也慌,怕這些士族謀反,和敵人沆瀣一氣。
自古以來,攮外必先安內。
內部的穩定,是存在的根本。
當然,這些都是表面上做出來的。
實際上,他陳登還不是和曹操互通有無過?
只是,現在,陳登憂心忡忡而已。
頭一次,他感覺自己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睛。
陳珪看著陳登滿臉心事地進屋,抬起頭,一邊喝著熱茶,一邊嘲笑道:「吾兒今天愁眉苦臉作甚?」
陳登看向陳珪,猶豫了片刻,走過去,跪坐在火爐另一邊,將手搭在火爐上面,憂心忡忡道:「父親,孩兒剛才跟著呂布那廝去了城牆上,見到了江東來的人。」
「比以前來的人多了很多。」
「而且,有一批重甲士。」
「還有,孩兒看到了江東新主,之前在郯城,奉廬江太守帶軍援助我們徐州的廬江別部司馬陸使君。」
陳珪問道:「所以?」
陳登道:「曹操此次也親征徐州,但是,自從在小沛,他手下大將夏侯惇受重傷之後,他的大軍就駐紮在小沛城外五里,既不進攻,也不撤軍。」
「而江東這邊,江東新主一來就直接親臨戰場前沿。」
「孩兒擔心,我們一家成了曹操的棄子。」
「之前孩兒借著呂布那廝要押送袁術使者給曹操斬殺的機會,見到了曹操,和曹操互通有無,曹操答應過孩兒,孩兒幫忙分化呂布那廝的軍隊,而他必定要親征徐州。」
「滅掉呂布,平定徐州之後,他再揮軍南下,奪取廣陵。」
「之後,他願意讓孩兒做那廣陵太守,還會助我們陳家在徐州成為第一豪族。」
「但是,剛才在見到江東新主之後,孩兒突然生出一個想法。」
「曹操和江東新主都在同時爭搶壽春和徐州。」
「徐州,對曹操和江東新主而言,都重要。」
「他們之中,不管誰要爭霸天下,徐州就必須掌握在手中。」
「但是,相比於徐州,還有一個地方,對曹操而言尤其重要。」
「那就是壽春。」
「占據壽春,一來,曹操大軍可以隨時南下。只要再奪取合肥,曹操大軍就能直通大江,和江東開戰。」
「二來,壽春離許都如此之近。」
「掌握壽春,曹操就不用擔心江東隨時從壽春出兵發動突襲的可能。」
「曹操也可以放開手腳對付其他地方。」
「不管是曹操還是江東新主,最好的結果,自然是將壽春和徐州全部占據。」
「但是,江東如今實力非凡,竟然能接連數次擊敗袁術大軍的襲擊。」
「如今,曹操和它爭奪壽春和徐州這兩塊,想要全部占據,根本沒有可能。」
「權衡利弊之下,當然是占據主動,只搶奪一方為最佳。」
「孩兒有種強烈的不好感覺,那就是曹操身邊有人也看到如今局勢,所以向曹操提出了聲東擊西之計,看似各種手段用盡,想要搶奪徐州。」
「實際上,不過是誘敵之計,讓江東看到,曹操爭奪徐州的決心。」
「而一旦江東開始和曹操搶奪徐州,開始大戰,曹操另外分派的軍隊強力奪下壽春。」
「壽春上方是淮河堤壩。」
「壽春雖然城高防厚,而且這兩年廣積糧草,看似難以攻城。」
「可若是決淮河堤壩,水淹壽春,雖然百姓死傷慘重,但是,壽春必破。」
「曹操本身就是個屠夫,他屠戮了多少城池?心裡對百姓的死傷根本不看重。」
「只要能破壽春,水淹壽春這種事,他必做。」
「而合肥即使留有人馬,但是,人馬也有限。」
「曹操另一支軍隊,完全有時間周旋,並且奪下壽春,再對抗。」
「而合肥軍隊沒有援軍,在他們拿下壽春之後,想要反攻,也來不及。」
「但是,這樣的話,曹操拿下壽春,江東極有可能拿下我們徐州。」
「那孩兒,前番和曹操互通有無的努力,豈不是白費?」
「還有,江東若是占據徐州,孩兒不知道江東新主會如何對待我們下邳陳家。」
「之前他在郯城,和我們相見的時候,雖然看似好說話,但是處處對我們有防備。」
「陶謙病逝前,還單獨見過他。」
「陶謙可以說是被我們徐州各大家族逼死的。」
「江東新主和陶謙關係如此要好,他拿下徐州之後,我們徐州各大家族的處境,可能不會有在曹操治下那麼好了。」
「所以,孩兒在考慮,要不要就此斷絕和曹操互通有無,全力支持呂布。」
「雖然呂布那廝三姓家奴,而且在我們徐州沒有根基,還是個沒腦子的莽夫。但是,在他治下,至少,他不敢輕易拿捏我們各大家族。」
陳珪笑了一聲。
陳登陪笑道:「父親,你這是何意?」
陳珪收斂笑容,一臉失望地看著陳登道:「吾兒如今實在是糊塗。」
陳登茫然道:「請父親解惑。」
陳珪嗤笑道:「投靠呂布,以呂布的魯莽,還有毫無根基,你覺得他能擊敗江東新主?」
陳登沉吟了片刻,搖了搖頭道:「感覺很難。根據情報,江東世家已經不是昔日孫策時期的各大世家,分崩離析,各自為政。現在,他們圍繞在陸使君手下,抱團取暖,湧現出一大批有志之士。」
「相比較而言,呂布手底下的人才乏乏。」
「謀士除了陳宮,沒有其他人。」
「若非這樣,我們也不可能將呂布玩弄於股掌之間。」
陳珪又道:「那呂布能夠擊敗曹操?」
陳登再次搖頭道:「呂布那廝,陳宮給他打開城門,幫他兵不血刃拿下兗州,他都打不過曹操。如今曹操不只是重新奪回兗州,更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實力只會日益壯大。」
「呂布,面對曹操,沒有任何取勝的可能。」
陳珪揚了揚眉頭道:「既然呂布無法擊敗曹操和江東新主任何一方,徐州失守是遲早的事情。真投靠呂布,你覺得我們下邳陳家屆時如何自處?」
陳登忙跪直,道:「請父親明示!」
陳珪端起熱茶,悠悠地喝了一口道:「這世界,沒了誰,都一樣存在。吾兒又沒有稱霸天下的雄心,只想保住我們下邳陳家的強盛,這還不簡單?」
「東方不亮西方亮。」
「曹操把我們當棄子,在我們眼中,他也是棄子。」
「棄暗投明,雪中送炭,沒有誰會拒絕。」
「更何況,我們雖然和陶謙有過過節,可天下雄主,都擁有包容之心。」
「否則,他便不值得天下世家爭相歸順。」
「為父也不清楚這江東新主的真正性格,但是,他能在這短短數年之內讓江東各大家族抱團取暖,伱又怎麼會質疑他的包容之心?」
陳登似乎回過神來,試探性地道:「那孩兒今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