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務局的糧站門前，短暫的騷亂很快就被壓制下來。
一隊手持木棒的捕快，正在人群旁邊維持秩序，誰敢不好好排隊，又或者是高聲喧譁，立馬就是亂棍招呼一頓。
打死倒不至於，畢竟光天化日之下，還是要注意影響。
不過吃一頓苦頭是難免的了。
這年頭搞什麼文明執法那是開玩笑，不用暴力手段根本維持不了秩序。
很快前來賣糧的農戶，都在切膚之痛下，學會了怎麼排隊。
他們將手裡的糧食，以略微高出市價的價格，將精糧和細糧賣給糧站，隨後又在糧站買進價格便宜，量大管飽的粗糧。
越是小農，越是會精打細算的過日子，他們自己種的糧食，捨不得吃，以前都是混著野菜或者麩皮對付，不求吃好，只求吃飽。
甚至有些人的牙齒，因為經常吃這些難以下咽的粗糧而早早就被磨壞大半，這也是為何古代平均壽命低下的主要原因之一。
牙齒的健康，關乎人體的健康，乃至壽命長短。
射援好奇之下，找到一位姓鄭名啟的商務局官員詢問道：「以略高出市價的價錢收購糧食，你們就不怕虧本嗎？」
鄭啟以前是一家糧店的掌柜，專門為大戶人家收糧和賣糧，不過糧店被陸宇擠兌垮了之後，他就改換門庭，投靠到了陸宇麾下，如今在商務局裡，專門負責糧食的售賣工作。
看到射援一身華服，氣質卓爾不群，鄭啟立刻習慣性地點頭哈腰對他說道：「貴客有此疑問，應該還不清楚我們洛陽的糧價變化吧？」
射援和皇甫堅壽聽完這話，大感好奇：「這裡面有什麼講究嗎？」
涉及到自身的專業領域，鄭啟對答時，眼神自信了不少，捻著下巴上的小鬍子解釋道：「連續三年，洛陽糧價一降再降，神武侯擔心穀賤傷農，故而讓我們以略高出市價的價格，收購糧食。」
原先射援和皇甫堅壽就十分好奇，洛陽的糧價為何如此之低。
如今從鄭啟這裡，兩人多多少少也猜出來了，陸宇手裡必然擁有大量的糧食，可這糧食是從哪來的？
總不能是憑空變出來的吧？
洛陽一帶，常見的主糧，便是粟、麥、稻，雖然經過不斷的馴化和培育，但糧食的產量遠遠不及後世，因此糧價高昂。
尤其是現在這個年月，天下紛亂，糧食更是奇缺，許多地方都在成片成片的餓死人，這價格自然低不了。
可偏偏就奇怪在這裡，陸宇暗中搞屯田的事情許多人其實都知道，但具體的產量數據統計，外人卻難以一窺究竟，畢竟屯田的大多都是士兵，又被以軍事化管理的名義進行約束，因此保密程度相對較高。
也正是因為這樣，陸宇才在糧食的價格戰上面，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現在許多人都猜到了，陸宇手裡藏著巨量的糧食，只是不知道這些糧食怎麼來的。
倒是射援，看到賣了精糧的農戶似乎都很喜歡一種叫做紅薯粉的粗糧，便抓了一把在手裡，問鄭啟：「這紅薯粉是何物？」
鄭啟攤開手，搖了搖頭：「我也不知，只知道這紅薯粉口感不太好，但勝在便宜，賣掉一袋稻米，就能買上四五袋紅薯粉，因此大受歡迎。」
紅薯粉都是在食品廠用水力磨坊研磨好之後送過來的，是糧站里的銷量明星，自從推出以來，每天都要賣掉許多。
鄭啟隨後拿了一根淡黃色的「短棒」，遞給射援和皇甫堅壽。
兩人接過之後，才發現這是一種他們之前從未見過的新食物。
「二位請看，此物名為玉米，可以研磨成粉製作麵餅，也可以直接煮熟了吃，初次嘗試或許會有些不習慣，但多次幾次之後，很快就會喜歡上它獨特的口感和甘甜滋味。」
鄭啟熱心地向射援和皇甫堅壽推薦玉米，因為他知道長安最近缺糧，而眼前這兩位，可是手裡握著現錢的「大主顧」。
旁邊的蒸鍋里，就有煮好的玉米，兩人忍不住試吃了一下，發現味道還真是不錯，頓時決定大批量採購，運回長安。
無論是充作軍糧，還是轉手賣掉，都是極好的。
畢竟玉米的價格也不高，比主糧要低，口感卻一點都不差，甚至不需要配菜，直接吃味道也挺好的。
在糧站看了一個上午，兩人看到了不少新鮮玩意兒。
離開的路上，皇甫堅壽猶自憤憤不平：「還以為購糧有什麼新招呢，原來竟然是加錢？哼，加錢算什麼本事！」
在他看來，陸宇整就一個土財主，錢都多到沒處花了，整天就知道撒幣撒幣，皇甫堅壽越看越氣，發出了來自貧窮的吶喊和怒嚎。
射援卻是哂笑一聲說道：「加錢不算本事，賺錢才是本事。如今天下各路諸侯，無不依靠盤剝百姓而籌集軍費，可神武侯陸宇，卻是揮舞著名為工、商的鐮刀，既能割盡紅利轉得盆滿缽滿，又絲毫不影響百姓生計，反而連升斗小民都從中獲得實惠。此等能耐，怕是窮搜整個大漢，也找不出第二家了。」
回想起糧站門前，那一個個數著錢，臉上喜笑顏開的賣糧農戶，射援可謂是見一葉而知秋，立刻就能想像得出，整個洛陽城內的民生狀況，必然比之以往要好上許多。
因此射援忍不住感慨：「得民心者得天下，如今百姓安居樂業，人心思定，這就是最大的人心向背啊。」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縱使有少數世家豪族不滿，也掀不起任何風浪，甚至傳播謠言也沒用。
畢竟百姓並不傻，相反越是底層的人，越是奸滑，因為太過窮困，不會精打細算怕是活都活不下來。
就射援自己來看，憑著陸宇這樣的撒幣攻勢，別的人想要推翻他，至少得掏出一樣的錢來收買人心，可這錢誰出得起？
至此，射援總算是明白陸宇推行新政，無視世家和豪族的底氣所在了。
雖然新政得罪了所有的世家，可眼下陸宇的統治穩如泰山，除非使用更強大的武力，在正面戰場上擊敗他，否則任何奇謀妙策，都難以動搖他的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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