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審配,哪有精神去在意朱漢的死活,他強裝鎮定,面色淡然地說了句:「不用擔心,我在府內還有數十護衛,加上幾位將軍隨行的親兵,足可抵擋一段時間。韓馥手裡沒有兵符,他就算想要策反城中的守軍,士卒們又豈會聽他的?」
一句話,在場眾人原本忐忑不安的情緒,頓時都平復下來。
「大人所言甚是,沒有兵符,他韓文節又能如何?」
「兵圍別駕府的消息瞞不了多久,等城中守軍發現不對,就是趙浮等人身死之時!」
審配現在也只能不斷引導眾人的思維,把眼前這些韓馥的舊部安撫住再說。
甚至某種程度上來說,審配也想不通對方費盡心思布下這麼大一個局,到底圖啥?
韓馥此舉雖然會造成一定的麻煩,但冀州世家心向袁紹,韓馥成功的機率可以說是十分渺茫。
同時審配心裡也暗暗惱恨:你韓文節不好好當你的奮武將軍,居然跳出來搞事?簡直就是找死!
眾人皆是大笑,當著審配的面,對韓馥百般嘲諷。
「這韓文節,慫了一輩子,偏偏現在冒頭,真是不知所謂,或者不好嗎?」
「就是說啊,沒有兵符,他想策反全城兵馬,除非他手裡拿著聖旨,哈哈哈哈!」
審配聽了這話,卻沒有笑,身子再次發軟,剛從沒想通的事情,如今答案已然明了,然而答案卻是審配最不願意接受的殘酷事實。
「好一個連環計,好一個片紙奪冀州,好歹毒的用心啊!」
審配心中已然是一片冰涼,他知道自己雖然推敲出了對方的全盤謀劃,但此計已成,想要破局,卻是難如登天。
只因為唯一能夠破局的人,此時並不在城中!
「難怪要引顏將軍出城,必然是對方熟知冀州軍內部的情報,明白以顏將軍的出身和威望,足以鎮壓軍心,就算有聖旨也難以成事。」
審配終於窺破了對手的用意,但顏良已經出城,難挽敗局。
顏良出生於安平郡堂陽縣,是土生土長的冀州人,又位列河北四庭柱之一,因勇冠三軍而素有威望。
正是靠著顏良和文丑等冀州將領的存在,袁紹這個汝南人才得以籠絡冀州士卒的軍心,讓將士聽從他的命令。
然而文丑與顏良,此刻皆不在城中。
韓馥只需一紙文書,就能合理合法地奪回冀州。
普通的士卒,哪裡知道上層大人物的鬥爭,他們只會聽從命令。
韓馥以前是冀州牧,如今又拿著聖旨,而軍營里能夠說得上話的將領皆不在場,他們就算懷疑,也只能聽命行事。
果不其然,只是小半天時間,別駕府外,就傳來韓馥奪位成功,再臨冀州的消息。
來自洛陽的聖旨,蓋有傳國玉璽的印鑑,毫無疑問是真貨。
審配臉上慘白,心頭縈繞起一絲若有若無的苦澀意味。
太諷刺了,明明如今的天下格局,亂世景象已經顯露,明明聖旨難出京師,冀州卻依舊被一張輕飄飄地廢紙所徹底顛覆。
難不成自家主公的基業,當真是建立在一片沙灘之上的嗎?
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經不起小小的一片浪花,就轟然崩塌。
別駕府外,韓馥帶著手下從事程渙,還有數千甲兵,高調出場,對著裡面勸降說道:「審正南,出來吧,袁本初大勢已去,你就別再負隅頑抗了。」
咿呀呀的聲音響起,緊閉的別駕府大門,緩緩開啟。
自知無力回天的審配,開門投降,只是臉上依舊面無表情,冷冷地看著韓馥:「韓文節,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已經贏了?」
這目光,這態度,讓韓馥暗暗心驚的同時,又感覺萬分不爽:「審正南,如今你的生死只在我一念之間,說話時最好注意你的語氣。」
程渙早就看審配不爽了,見他居然直呼自家主公的名諱,更是當場怒聲呵斥:「審正南,死到臨頭還如此囂張,你當真以為我家大人不敢殺你是嗎?」
審配剛直不阿,雖已成階下之囚,卻依舊忠烈慷慨,面不改色:「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是想要我低頭求饒,那是做夢。」
韓馥知道審配是冀州名士,當年在太尉陳球手下任事時,就因為對宦官態度強硬而名聲響亮。更何況審家也是冀州郡望,這樣的名士,身份背景往往很不簡單,殺之不祥。。
因此韓馥也不敢過分開罪冀州的士族,只能放審配離開。
只不過放他走之前,韓馥又警告審配說道:「審正南,離開之後,切不可再與我為敵,否則下次遇見,定斬不饒!」
趙浮和程渙都是出言反對:「主公不可,審正南此人乃是袁紹死忠,放他離開,無異於縱虎歸山!」
「我意已決,不必多言。」
雖然重奪冀州牧大位,然而韓馥慫蛋的本質卻依舊沒有任何改變,做大事而惜身,缺乏決斷和膽魄。
單憑這一點,他就遠遠不及袁紹。
審配被放走了,府中那些當初歸降袁紹的將領,也都平安無事,如今重新向韓馥消腫。
唯有一人是例外。
韓馥目光冰冷,如同出鞘的利劍,已然滿布殺意:「朱漢,想不到吧,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
朱漢身子抖如篩糠,冷汗已經浸濕了他的後背,整個人直接跪在地上,一個勁兒地向韓馥磕頭:「韓文節……不,韓大人,求您饒命!」
他磕得十分用力,腦袋撞在地面的石磚上,磕得砰砰作響,腦門都已經淤青一片,甚至都磕破了皮,往外滲血。
可韓馥依舊無動於衷,臉上的殺意,更是絲毫未減:「來人,給我拿下!」
「是!」
如狼似虎的士兵,當即領命上前,擒小雞似地將朱漢抓住。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
朱漢苦苦哀求,只想讓韓馥饒過自己性命。
然而韓馥響起當天在自己家中,眼睜睜看著兒子被人打斷雙腿的無力感,胸腔里就仿佛有一團火在燃燒:「饒命?呵呵~,不將你抄家滅族,如何解我心頭之恨?」
就這樣,朱漢被帶走了,臉上帶著絕望。
人,總是要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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