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宇擺了擺手:「無妨,其實殺有殺的好處,放亦有放的好處。」
這話讓荀攸聽得若有所思,但是陸宇究竟有何深意,他一時半刻又想明白,所以好奇地問了一句:「主上若當真有更深的用意,可否告知屬下,也好讓屬下為主上完善計劃的細節。」
「你也見過曹操了,你認為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對於這個問題,荀攸心中想了想便說出自己心中的看法:「昔日南陽月旦評,許子將曾說過,曹操是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
「所以,公達你認同他的說法?」
「是。」
荀攸認真地點頭。
月旦評,是東漢末年由汝南郡人許劭兄弟主持對當代人物或詩文字畫等品評、褒貶的一項活動,常在每月初一發表,故稱月旦評。
無論是誰,一經品題,身價百倍,世俗流傳,以為美談。因而聞名遐邇,盛極一時。
雖然這本質上是一種炒作的手段,但能夠風行一時,足以證明許劭許子將是及有本事的人,而他的眼光與判斷,確實精準,給出的評價,大部分也很中肯。
對此,陸宇笑了笑:「所以,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拋開人品與道德而言,這兩者其實有一個共同點,那就對權力的掌控欲,無論想做能臣,還是成為奸雄,必然要將權力掌握在手中。」
獨斷專行!
荀攸心中忽然浮現出這四個字,他明白了陸宇的意思,下意識說道:「原來如此,曹操與陳宮,他們是摯友,更有共同的志向。但是兗州這個地方太小了,一山不容二虎,主上放陳宮回去,看似縱虎歸山,實則是要坐山觀虎鬥。」
陸宇是從已經發生過的歷史,反向推斷出了這種可能性。
但荀攸並不知道,所以對陸宇的謀略和布局,佩服得五體投地:「主上深謀遠慮,布局之神妙,屬下拜服。」
很顯然,荀攸也認同了陸宇的計策。
在荀攸看來,眼下的虎牢關以東,緊緊挨著的就是豫州和兗州,此兩地皆中原核心腹地,是人口繁華,土地肥沃,經濟富庶的膏腴之地。
但豫州和兗州,卻盤踞著足足四方勢力,南陽袁術,許昌曹操,陳留張邈,還有濮陽劉岱。
袁術被劉表牽制,暫時無力擴張。
劉岱無能之輩,連境內的黃巾軍都鎮壓不力,輕易就會敗亡。
而陳留張邈,雖是兗州名士,卻連自保的武力都欠缺,虎牢關前兩度大敗於陸宇,就是明證。
因此最有可能崛起的勢力,就是文臣武將皆不缺的曹操,兗州的世家豪族,為了自身的利益,也希望扶植起曹操來與陸宇對抗。
這就是眼下的局勢,當陸宇撥雲見霧,荀攸很快就明白了總體的戰略與布局,更是讚嘆:「放陳宮這頭猛虎回去,確實是一著妙棋。」
陳宮本身就是兗州名士的代表,儒門和世家中的領軍人物,他的利益與立場,必然是站在兗州的士族那一邊。
而曹操,卻絕不是一個甘心被人操縱和利用的人。
再真摯的友情,再親近的關係,也無法改變這根本性的衝突。
歷史上陳宮會背叛曹操,引呂布入主兗州,名士邊讓之死,不過是導火索而已,兩人真正交惡的原因,還是利用與立場的衝突,而且這個矛盾,無法調和。
而陳宮對呂布,也沒什麼忠誠可言,之所以選擇他,不過是因為當時呂布被李傕和郭汜等西涼諸將驅逐,如喪家之犬,加上呂布本人腦子不好使,容易操縱,所以才把他請來,利用他的絕世武力,對抗曹操。
呂布敗亡時,陳宮深知曹操絕不可能放過自己,所以才寧死不降,這樣至少還能死得體面一些。
……
噠噠的馬蹄聲,在曠野中響起。
「前面就是虎牢關了,通關文書在此,你可以自行離開了。」
兩名暗衛將陳宮送至城郭,就勒馬而停。
陳宮卻是皺起了眉毛:「神武侯的命令,難道不是要你們在半路上殺掉我的嗎?」
然而兩名暗衛根本不開口,銀白色的面具也擋住了他們的臉,讓人看不見他們面上的表情。但露出的一雙眼睛裡,輕蔑的目光卻深深刺痛著陳宮的自尊。
兩名暗衛轉身就走,毫不停留。
「竟然真的不殺我!?」
陳宮心中錯愕不已,他不肯相信陸宇是一個願意遵守諾言的人,畢竟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明知道自己的本事,還放自己回去,世上真有這種傻子嗎?
還是說,在陸宇的眼中,自己不過是無名小卒一個,不足為慮?
「陸宇,今日不殺我陳宮,將是你這輩子犯下的最大錯誤!」
陳宮有種受到輕視的感覺,自己堂堂兗州第一謀士,在陸宇的眼中,竟然是這般的無足輕重,他絕不接受。
離開虎牢關沒多遠,單騎獨行的陳宮遇到了一支商隊。
其中一人笑道:「公台,你活著回來了。」
「孟德!?」
看清來人樣貌,陳宮露出驚喜的表情,隨即責怪道:「你竟然親自前來接應,就不怕被人認出,命喪此地。」
責怪的語氣之中,還有幾分感動,幾分感慨。
曹操則是下馬,上前一把抱住陳宮:「別人過來我不放心,現在看到你沒事,我才鬆了一口氣,能平安回來就好。」
洛陽之行,兇險萬分,當初陳宮自告奮勇要去,曹操就曾反對過。
「唉,平安……」
陳宮目光複雜,和曹操說了自己被荀攸擒獲,又與陸宇見面的事情。
曹操本就是一等一的智者,所以陳宮想聽聽他的意見和看法:「你說,陸宇為何要放我回來,這件事情想不通,我寢食難安。」
智者總是考量太多,尤其是現在天下大亂,群雄並起,兗州緊挨著京師,而陸宇又不是什麼「好鄰居」,對上此等生死大敵,無論陳宮還是曹操,都不敢有絲毫的輕忽大意。
「說實在的,我也猜不透陸宇此舉的用意。」
曹操想了想,把手一灘,表示猜不出。
「連孟德你也猜不透嗎?」
陳宮表情陰沉,最後只能長嘆一聲:「看來只能見步行步了,希望是我太多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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