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忠帶人守在林邊,看出這些都是蠻夷,心中暗驚,一邊派人前去報信,命五十人在林中晃動枝葉,故布疑陣待援。
原來來的正是夷王高定麾下大將鄂威,奉命前來接應賈德,方才賈德混在亂軍中奔逃,跑出數里雙方相遇。
賈德收攏,因畏懼趙雲之名,勸鄂威速退,鄂威聽聞糧食被搶,翻山越嶺空跑一趟,不由大怒,帶兵直往河岸邊殺來。
馬忠見後方援軍未至,夷將生得勇猛,又有坐騎,不敢上前,大喝道:「趙將軍隨後就到,汝等不安分自首,領兵犯境,還不速退?」
鄂威大笑道:「蜀王劉磐有什麼本事,竟敢收走我們的土地,分給那些奴隸?夷王才是我們的天,與漢人勢不兩立。」
馬忠橫刀在手,叉腰大笑道:「蠻夷不知天高地厚,速來受死。」
鄂威就要殺過去,隨後趕到的賈德趕忙攔住,指著枝葉搖晃的樹林:「鄂將軍,林中樹木搖晃,必有埋伏,漢軍向來詭詐,不可中計。」
鄂威忙勒住戰馬,大喝道:「膽小的漢人,可敢與我一戰。」
馬忠大叫道:「你若有膽,可敢與我步戰?」
鄂威冷笑一聲,不顧賈德勸阻下馬,提刀大步往馬忠奔來,馬忠從小長在巴西,民風彪悍,加上初臨陣戰,也毫不畏懼,衝上前廝殺。
兩人疾衝到近前,揮刀便砍,只聽一聲巨響,馬忠被震得連退數步,雙臂發麻,他比鄂威整整小了一頭,力氣上吃了大虧。
鄂威冷然一笑,舉刀又接連劈來,馬忠不敢再與他硬拼,不斷閃躲騰挪,就地翻滾,好幾次險些被大刀砍中,看得身後同伴驚呼出聲。
鄂威哈哈大笑:「就這樣的漢人,也想統治我們夷人?」
馬忠並不答話,只是小心交手,又過數合,趁著鄂威步步緊逼,一刀橫掃而來,忽然矮身避開,這一次卻不往遠處滾去,不退反進,一刀刺向鄂威腰腹。
鄂威此時立足未穩,不由大驚,勉強側身往一旁避開,只聽嗤的一聲輕響,刀刃便劃破大腿,疼得一聲慘嚎,跳開一旁。
原來馬忠自知力氣不如對方,故意一直示弱,趁其露出破綻,悍然反殺,這一招是他用來對付野狼的,本能割開他的腹部,卻因為個頭不夠,割了大腿。
鄂威受傷,勃然大怒,竟不顧腿上流血,舉刀嘶吼著又殺過來,如同激怒的凶獸,悍不畏死盯著馬忠猛砍。
馬忠見對方竟不顧受傷上來拼命,好幾次能將對方重傷,但自己也難以活命,被殺得手忙腳亂,一時間更無法脫身,想不到蠻夷凶性如此,暗自懊悔。
正咬牙苦撐之際,卻聽身後傳來一聲爆喝:「狗賊休要猖狂,趙雲來也!」
眼角瞥見一道白影閃過,只聽當的一聲巨響,鄂威手中大刀便凌空飛起,整個人向後趔趄而退。
馬忠常年打獵,這等好機會哪肯錯過,大喝一聲飛竄而上,手中刀高高舉起,斬向鄂威的胸口。
鄂威被趙雲連人帶馬衝撞,根本站立不穩,眼看無可抵擋,嘶吼一聲竟徒手來抓刀刃。
馬忠雙手持刀,手腕轉動,一刀便砍斷對方手臂,緊接著刀刃向前,刀尖寒芒閃爍,在鄂煥胸口劃下,這道傷口不深不淺,正好將其開膛破肚。
噗通——
鄂威仰面倒在地上,內臟翻湧而出,兀自瞪大雙眼,死死盯著眼前的馬忠:「卑鄙的……漢人——」
馬忠揮了揮刀尖上的血水,見鄂威腸肚被割破,流出五顏六色的穢物,捂著鼻子嘆道:「若不是你拼死攔我這刀,還能保你五臟俱全。」
趙雲縱馬殺出,一個照面便擊飛敵將兵刃,正待回馬,卻見那少年身形靈活,將敵將斬殺,抖動絲韁直衝夷兵而去。
後面騎兵早與他配合默契,不用招呼一擁而上,長驅大進,後方還有吳班的兩千水軍接應,鋪天蓋地掩殺過去。
馬忠見漢軍個個勇猛,又都是精騎,想跟他們根本不可能,拿了鄂威兵刃準備轉回,正好看到向西逃走的部分差役,知道是黃元,招呼部眾追殺過去。
賈德沒想到援軍也敗得如此之快,驚慌失措,急忙撥馬往山中逃走,趙雲單槍匹馬穿行在亂軍之中,如虎入羊群,只見一道白影所過之處人仰馬翻,片刻之間便追上賈德。
賈德回頭看見,唬得汗流浹背,急急打馬狂奔,眼看就要奔入亂石堆中,被趙雲一箭射於馬下,撞在岩石上一命嗚呼。
其餘賊軍各自奔逃,被漢軍四處追殺,死傷無數,倉惶躲進山林之中逃走。
黃元知道漢軍向南追殺亂軍,往西直奔漢嘉方向逃走,聽得廝殺聲漸遠,剛鬆了口氣,卻見一隊賊軍尾隨而來,細看正是殺了夷將之人,趕忙命人截殺。
這些差役哪是馬忠等人的對手,很快便被殺死,繼續向前追趕,追至一處峽谷,只見這裡竟停一艘木筏,黃元的家眷都在這裡等候消息。
馬忠急追上前,護衛拼死擋住,黃元跳上木筏,割斷繩索大罵道:「吃裡扒外的狗東西,老子記住你了!」
「叛賊休走!」馬忠大怒,追至岸邊提刀扔出去。
黃元向後躲避,卻被繩索絆倒,看刀刃凌空而降,手腳並用向一旁躲避,但他剛才已經跑得脫力,哪裡躲得過,正被刀刃刺中腹部,發出一聲慘叫。
「哈哈哈,龜兒子,你再叫!」馬忠大笑,脫了外衣便跳入江中,登船來抓黃元。
此時岸邊護衛已被殺死,船上家丁忙將黃元抱進艙中,水手奮力划船,進入大江激流中飛速而去。
「爹,爹——」船艙中有個十餘歲的少年,見黃元血流如注,跪地大哭。
「皓、皓兒,去邛都——找夷王……」黃元只來得及說出半句話,便氣絕而亡。
「爹——」那少年抱住黃元屍體,仰天怒吼:「我要為你報仇!」
護衛用手合上黃元圓睜的雙目,勸道:「公子不必悲傷,我們去投靠夷王,定能……」
「蜀王才是害死我爹的元兇!」少年雙目赤紅,咬牙道:「我不去南中!」
護衛愕然道:「不去南中,如何報仇?」
少年緊握稚嫩的拳頭,緩緩道:「去-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