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薄將坑內的人馬砸得如肉泥一般,狼牙棒上沾滿血肉,兀自不解恨,還要領兵追殺西涼軍。
就在此時,關上傳來一陣清脆的鈴聲,扭頭看去,見壹心道長正在關頭搖晃銅鈴,手持桃木劍指向東方,朗聲道:「大王,窮寇莫追。」
胡薄猶豫再三,終究還是忌憚山神的厲害,將兵馬喝退,打馬來到陷坑旁,望著滿地狼藉血污,臉色鐵青。
司馬懿在關頭燒了三道黃表,緩步下城,繼續搖晃銅鈴,將灰燼灑落血坑內,卻是長出一口氣。
胡薄下了馬,疑惑道:「仙長,這陣……還能用嗎?」
司馬懿大笑道:「大王有所不知,此神柱得人血獻祭,山神又恰被貧道封在坑內,非但陣法已成,威力更增十倍。」
「還能這樣?」胡薄愕然,怒氣頓時消了大半,也大笑道:「有了長生天保護,去長安本王也不怕了。」
司馬懿言道:「神柱已成,請速掩埋土坑,鋪上磚石,叮囑軍中嚴密保守此事,只要後人找不出石柱所在,便可永鎮蕭關。」
胡薄深以為然,馬上派人照辦,傳下將令告誡三軍,神柱的秘密誰敢泄露,就是背叛長生天,要遭萬蟲噬骨之罪。
回到府衙,司馬懿命童子收拾行裝,準備起程西行。
胡薄忙道:「蕭關尚未拿下,仙長若是走了,我們該怎麼辦吶?」
雖然又是一場大勝,但兵馬已經折損過半,大將居姿職被殺,胡薄忽覺勢單力薄,離不開壹心道長了。
司馬懿言道:「蕭關山神已被貧道封印,大王此去無人能擋。過了蕭關,便是漢室疆境,此乃兩國氣運相爭,關乎天道,非貧道所能干涉。」
胡薄問道:「如何才能增加氣運?」
司馬懿看向一臉幽怨的丹拉:「這就要全仗大祭司了。」
「我?」丹拉一怔。
司馬懿點頭道:「匈奴氣運皆在長生天,貧道已用大祭司鮮血,將長生天神力接引在神柱之上,只需大祭司按常規祭祀,持之以恆,如導流入海,大事可成。」
「原來如此!」胡薄恍然,輕撫丹拉肩膀:「大祭司,匈奴的成敗,可都在你身上了。」
丹拉本以為這老道故意放他的血,是蓄意報復,沒想到還有這層深意,頓時精神一振,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霍然起身,拍著胸膛大聲道:「大王放心,丹拉從來都是長生天最忠誠的神侍。」
胡薄還有心結交司馬懿,一邊吩咐安排慶功酒宴,一邊遵守諾言,選一百勇士護送道長。
這些隨從從居姿職的部眾選拔,告知他們白馬將軍並不厲害,而是有山神暗助,被仙長封印,才將龐德斬殺,為其報仇。
這些匈奴兵早被龐德殺得膽寒,聽聞司馬懿有如此本事,無不敬服,心甘情願護送他去崑崙。
吃喝完畢司馬懿又贈送丹拉十顆指頭大小的紅色丹丸:「此乃補血丹,大祭司可酌情服用,切記不可貪吃,過猶不及。」
丹拉此時對司馬懿再次感激敬畏,忙雙手接過,當場服下一粒,不多時便覺渾身發熱,力氣恢復大半,不由心生感激,同時也自慚不已,不該以凡人之心度先人之腹。
不知何時天空竟飄起了雪花,轉眼地面泛白,將那些血腥場面覆蓋,只有關內那個大坑,還映出黑紅的底色。
胡薄親自將司馬懿送出關外,抓著司馬懿袍袖一臉不舍:「仙長此去西天,不知本王什麼時候才能再睹仙顏。」
司馬懿微微蹙眉,總覺得這話不太吉利,嘴上卻說道:「貧道看大王命相極貴,必能成大事。吾此番崑崙之行若順利,三五年便可轉回,必設法為大王求得長生不老之藥,助大王爭霸天下。」
「哎呀呀——你真是本王命中貴人!」胡薄激動得雙目放光,回頭對那一百名護衛大聲吩咐道:
「你們都聽好了,此次保護仙長西行,就如同保護本王去祭祀長生天一樣。他趕路便是本王趕路,他休息便是本王休息,他修煉……便是他修煉,一定要平安將仙長送到!如果路上有了什麼差錯,你們便不用再回來了,長生天也不會收留你們!都記住了嗎?」
「遵命!」那匈奴護衛齊聲大喝,這樣的神聖使命讓他們滿面紅光。
司馬懿謝過胡薄,帶著一百匈奴士兵,離了蕭關北上,漸漸隱沒在大雪之中。
胡薄收兵入關,派人回部落報信,叫族人儘快送些牛羊來,關內糧草早被用光,現在雖然有了地盤,沒有糧食也無法過冬。
丹拉見胡薄無意進兵,言道:「漢軍敗走,山神也被封印,大王為何還不出兵?」
胡薄嘆了口氣,無奈道:「三萬精兵只剩下一萬,居姿職又陣亡,還是等援軍到了再說吧!」
壹心道長走後,丹拉似乎又恢復了自信,獻策道:「我軍雖然損失不小,但安定守軍也死了一大半,大王不趁此機會進兵,一鼓作氣拿下臨涇,等長安援兵趕到,就會前功盡棄。」
「你說得對!」胡薄猛然醒悟,他只有保塞部落的一萬多援軍,但漢人的兵力卻是源源不斷的,等下去反而錯失機會。
立刻傳令集合人馬,先拿下蕭關南部三關口,臨行時又向丹拉要了兩粒補血丹,以防陣前受傷,來不及救治。
胡薄走後,丹拉又服了一粒補血,他已將此丹藥當作仙丹,被胡薄要走兩顆肉疼不已。
如此神奇的功效,就算不用補血,強身健體也有大用,萬一胡薄真受了重傷回來,全被他討去吃了,那可就虧大了。
躺在房內想著近日種種事情,如同做夢一般,他做了一輩子祭司,卻從未見過長生天真神,這壹心道長布個陣法,竟能接引長生天,也慶幸遇到了貴人。
正夢到自己晉升神侍,忽然一股寒風吹來,打了個激靈醒來,卻原來是屋內火盆熄滅,將他凍醒,躲在被窩裡瑟瑟發抖。
喊了幾聲護衛,外面只有寒風呼嘯,丹拉實在不願爬出被窩添火,低罵幾聲,從枕頭底下又摸出兩粒補血丹服下。
剛覺得身上暖和,忽然氣血翻湧,喉頭髮甜,一股鮮血便從嘴裡噴出來,那種感覺與躥稀相似,根本不受控制。
丹拉只覺五臟翻騰,大驚失色,才掙紮起身要開口叫喊,血水連同胃裡的食物一起噴湧出來,七竅流血,身軀如開了口的水囊,倒掛在床邊漸漸乾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