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關並不只是一個獨立的關塞,它的建造與雁門關相似,依秦長城和周圍山勢建城,沿長城修築堡寨。
周圍山巔之上,有三處烽燧遙相呼應,俯瞰山谷內所有區域,方圓十里有敵軍靠近,馬上就能發現。
自三關口至瓦亭山,由南向北依山勢修築,峽谷中雄峰環拱,深谷險阻,易守難攻,涇水南出三關口。
此時匈奴兵攻打的的蕭關,正是北端瓦亭山口,地處六盤山東麓,而胡遵家鄉正在末端三關口,胡遵深知其中地勢險要,才敢獻策誘敵深入。
領軍西進,穿行在地勢奇險的山路上,胡遵惋惜不已,這等地勢對付騎兵信手拈來,只需山頂上堆積石塊,便可將匈奴兵消滅,可惜鄒岐謹慎,不敢冒險。
人馬來至瓦亭山關口,正聽到外面傳來鳴金之聲,匈奴兵進攻無果後無奈退兵,關前留下一地血肉模糊的屍體。
胡遵來到城頭,晚風凌冽,寒冷中夾雜著陣陣血腥味,遠處匈奴已經收兵回營,低沉的號角斷斷續續,似乎是在為死去的士兵致哀。
守軍們一片歡呼,胡遵卻眉頭緊皺,遠山後彤雲密布,很可能要下大雪,如果匈奴人撤退,將會後患無窮。
次日一早,怒氣不休的匈奴兵再次發動進攻,左大將居姿職親自到陣前督軍,匈奴兵兩翼騎兵掩護,中路士兵手持木盾,保護同伴抬著雲梯接連而上。
弓弩手和騎射手對城上的守軍對射壓制,攻城兵衝到關下,架起雲梯,如螞蟻般不斷爬上關牆。
胡遵主動請纓守城,冷冷看著爬牆的匈奴兵,緊握手中長弓,待前部有人快爬到頂上時,拉緊弓弦,爆喝道:「撒灰!」
裝著草灰的包裹打下去,霎時間關牆上如起了一層濃霧,看不清方向,關下掩護的匈奴兵挽弓愣住了,不敢再胡亂放箭。
「放箭——」
胡遵卻早已瞄準那些隱沒在城牆上的人頭,一連三箭射出去,城上守軍也同時出擊,躲在城牆背後的士兵站起身來,端著鍋盆,將滾油、開水不斷潑下。
關前傳來悽厲的慘叫,匈奴兵如落葉般墜落關下,沾了油水和硫磺的屍體被火矢點燃,很快城牆變成一道火牆,連雲梯一併燒著。
煙塵漸漸散去,城牆腳下已成一片火海,墜地還未死去的匈奴兵翻滾蜷縮,慘嚎不絕,令人頭皮發麻。
只是一輪進攻,匈奴兵便如潮水般退走,望著黑煙滾滾的蕭關,仿佛難以跨越的地獄之門,全都臉色難看。
「胡校尉,果然有兩下子!」副將見狀大喜,趕忙上來誇讚。
胡遵只是對守城士兵重新做了調整,便將敵軍殺得毫無還手之力,比這幾日守關輕鬆多了。
胡遵卻並無多少喜色,只是問道:「援軍還有多久趕至?」
副將憂心道:「盧水胡就在六盤山背後,離此並不遠,但他們遲遲未至,只怕……」
「彭氏莫非也與匈奴勾結?」胡遵微微蹙眉。
他現在並不擔心蕭關失守,而是擔心匈奴退兵,如今他們被困山中,不能發揮所長,應對自然容易,但一旦退出六盤山,回到大河兩岸的廣闊之地,可就難以根除了。
居姿職雙目充血,雖然深知攻城的一方要付出慘痛的代價,但如此無謂的傷亡,讓他心頭滴血,等待了數百年,努力幾代的勇士們,不應該就這麼白死在漢人的關牆之下。
雲梯已經所剩無幾,工程對於從小在馬背上長大的匈奴人來說,簡直難如登天,帶著不甘的憤怒,帶兵退回營中,與胡薄商議對策。
「打造衝車吧!」薩滿祭師丹拉終於開口了,緩緩道:「我馬上準備神水,讓勇士們帶著長生天賜予的力量,踏破蕭關。」
……
鄒岐連發兩道急報,一道送往長安,一道送往天水。
馬超正集齊三萬兵馬準備出發,聞報大怒道:「區區匈奴也想趁火打劫,某親自去滅了他。」
馬岱勸道:「兄長雖封征西將軍,然旨在平定西涼之亂,此為禍根,又危及家人。保塞匈奴不過疥瘡之疾,弟只需三千兵便可破之,無需兄長親往。」
馬超言道:「漢王臨行時交代,汝性情沉穩,叫我凡事與你多商議,還是你先帶兵往河西。待某滅了這支賊兵,自祖厲兼程趕來,可於金城會合。」
馬超雖憂心西涼之亂,但因大軍行動緩慢,不願與之同行,此時有了廝殺機會,自然想去殺敵,趕路立功兩不誤。
馬岱卻道:「天水兵馬,皆慕兄長之名而來,軍中多豪傑,又有氐羌之眾,非兄長不足以彈壓,若路途之上稍有爭執,大動干戈,恐反為人所笑。」
「誰敢?」馬超雙眼瞪大,扭頭看向任養、楊千萬、強端等人,「諸位前來助戰,既是馬某的面子,也是同為朝廷效命立功,既為漢臣,怎能自相殘殺?」
眾人齊刷刷搖頭,楊千萬言道:「神威天將軍之命,誰敢不遵?」
馬超仰天大笑,看向馬岱:「如何?」
馬岱只是搖頭嘆氣,馬超在這裡,這些人個個溫順得像羔羊,一旦他不在軍中,必定會起爭執,誰也不服誰,遲早要鬧出亂子來。
龐德見二人爭執不下,上前一步抱拳道:「二位將軍不必爭了,對付這些匈奴餘孽,龐德一人足矣!」
馬超扶額大笑道:「忘了還有令明在此,你去再適合不過。」
馬岱也點頭道:「龐將軍足以勝任。」
馬超拍著龐德肩膀大笑道:「令明此去必能建功,待再回武威,某送你一匹大宛馬。我三人蕩平西涼,出征西域,誰能抵擋?」
馬超常與龐德切磋武藝,二人不相伯仲,河內一戰盡顯英雄氣概,得到真正的認可,不再將其當作家將,視為左膀右臂,這等立功機會,正好留給他。
龐德也明白馬超心意,躬身抱拳道:「將軍放心,末將絕不會丟了西涼軍的臉面。」
馬超命人置酒,與眾將為其踐行,撥付三千西涼精騎,馳援安定,等消滅這支匈奴兵後,從北面渡河直奔武威,再見機行事。
只是他們想不到,這一次分離竟是永別,龐德也料不到,當年抬棺死戰,猶能絕處逢生,此次志在必得,反倒遭了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