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掘阱待虎

  當日漢軍慶功,飲至深夜方休,諸葛亮也有些醉意微醺,命人將夏侯霸和王凌關押在後營,明日再處置。

  守軍見諸葛亮有意勸降二人,並未將二人綁縛,只是關在門房內,並端上酒食招待。

  夜深人靜,聽得門外隱約傳來鼾聲,夏侯霸猛地起身,聽了半晌,叫起王凌,商議將合力將守軍殺死逃走。

  王凌卻道:「此等小卒,殺之無益!稍有不慎,驚動其他守軍,反而弄巧成拙。」

  夏侯霸蹙眉道:「不殺他們,如何逃生?」

  王凌四下打量,這監牢雖窄小,卻十分高大,如同一隻木桶,只有一道小門,月光從後牆一扇天窗照進來,足有一丈來高,根本夠不著。

  忽然想起來少年時隨王允進京,趁他上朝時混入皇宮,賄賂幾個小太監,站在他們身上,趴在宮牆窗戶看宮女沐浴的情景來。

  當下拉著夏侯霸來到窗下,蹲下去搭了人梯,讓夏侯霸站在自己肩膀上,先讓他爬上窗戶,再用腰帶拉拽上去,二人從後窗逃出。

  此時中秋剛過未久,月華如水,只見滿營一片寂靜,士兵們早已歇下,只有三五隊巡邏兵,在營中心不在焉四處走動。

  夏侯霸嘆道:「可惜子丹還是不夠大膽,若今夜來劫營,必獲全勝。」

  王凌低聲道:「今日大敗,吾料全軍受挫,曹將軍縱有此心,也無能為力。」

  夏侯霸搖頭嘆息,不敢久留,看著燈火暗淡處,躲開巡邏士兵,往營外潛行,剛走到一半,卻見一座帳中亮著燈光。

  夏侯霸見營帳距離不遠,好奇心起,不顧王凌勸阻,悄然伏地向前,如野獸般手腳並用,快速來到大帳背後,只聽裡面一人正與諸葛亮議事,正是陳震:

  「軍師貶了魏延,此人生性桀驁,心中不滿,仗著大王崇信消極懈怠。糧草乃三軍命脈,若主將不能盡職,恐誤大事,請軍師早做定奪。」

  諸葛亮言道:「吾豈不知糧草之重?然魏延乃大王心腹之臣,先前為正軍法立威,不得已為之。吾調其到冤句看守糧草,是為悔過自新,再加重用,誰知他竟如此心胸狹窄。」

  陳震言道:「魏延乃一介莽夫,安知軍師一番苦心?不如將其調回陳留,免得因一人之氣,誤了大事。」

  諸葛亮一聲輕嘆,壓低聲音道:「從事有所不知,吾觀魏延腦後有反骨,久後必反。此人桀驁不馴,不可敲打過甚,否則適得其反,若一再調動,恐惹大禍。吾今大敗曹真,正要趁勝進兵,一鼓作氣取定陶,不可自亂陣腳。」

  陳震憂心道:「然魏延在冤句,惹得滿營將士不滿,軍心震動,此亦為大患也!」

  諸葛亮沉吟片刻,言道:「吾連夜寫信稟報大王,快馬送往河內,可將魏延調往他處,暫解燃眉之急。」

  「也只好如此了!」陳震無奈,趕緊請諸葛亮寫信,派人連夜送出。

  夏侯霸聽得一顆心撲通狂跳,不想此次被擒,竟探出這等天大的機密來,躲在一塊破布後深吸幾口氣,穩定心神,這才悄然回到遠處。

  王凌早已等得手心冒汗,見夏侯霸滿臉喜色,猜到他必是偷聽到重要軍情,二人急忙離開。

  剛走不久,便聽到漢軍營中鼓聲大作,火把齊鳴,數隊騎兵疾馳出營,舉著火把沿河追來。

  二人不顧河水冰涼,跳入濟水,躲在一塊礁石後,等到火光遠去,才狼狽上岸,往定陶趕去。

  寇封帶兵回營交令,稟告道:「夏侯霸跑得比兔子還快,不知去了何處。」

  諸葛亮擺了擺羽扇:「夜間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也不過裝腔作勢而已。」

  寇封憂心道:「夏侯霸驍勇,王凌又頗知計謀,放此二人回去,無異於縱虎歸山,何不放走些俘虜散布消息?」

  諸葛亮笑道:「曹真屢敗,若放小卒報信,必生疑心。吾既縱虎而去,自有擒虎之策,此番非但掘阱待虎,又獵一狼,取定陶易如反掌矣!」

  夏侯霸和王凌沿河而走,半路上遇到巡邏軍兵,才要了戰馬回到定陶,顧不得回去洗漱,徑直來見曹真。

  曹真因又被諸葛亮算計,慘敗而歸,氣得徹夜未眠,剛迷迷糊糊睡去,聽聞二人逃回,趕忙披衣而起,盯著兩個黑眼圈來見。

  只見二人渾身衣衫濕透,沾滿污泥,夏侯霸的褲腿里竟還掉出一條小魚,大驚道:「二位為何如此狼狽?」

  「能逃出已是萬幸!」夏侯霸一腳踩死小魚,抱拳道:「昨夜探得重要軍情,先談此事。」

  「二位休慌,慢慢道來。」曹真一邊聽著,命人端來酒食。

  夏侯霸將昨夜之事說了一遍,急道:「諸葛亮屯糧於冤句,今魏延因被貶玩忽職守,軍卒生怨,若能趁機劫糧,則可反敗為勝。」

  曹真聽罷不喜反憂,蹙眉道:「此莫非又是那孔明之計?」

  夏侯霸頓時不悅,一拳捶在桌上:「某冒死打探消息,子丹竟不信我?」

  曹真搖頭道:「非是我不信仲權,而是恐諸葛村夫故意為之,又設詭計。」

  夏侯霸不滿道:「那你是情願我二人囚禁敵營,永不迴轉,方能安心不成?」

  曹真忙道:「我並無此意,只是諸葛亮生性謹慎,治軍極嚴,怎會有此疏漏?」

  王凌言道:「漢軍大勝,全軍慶功,故而守備鬆懈,我二人才得以脫逃,打探消息也是夏侯將軍無意間撞破,十有八九是真。當年先王決勝官渡,正是燒烏巢之糧,若因許攸乃袁紹心腹而猶疑,坐失良機,焉有當今大魏?」

  「這……」曹真見王凌也如此斷定,一時間猶豫起來。

  夏侯霸握拳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那魏延天生反骨,此番若能順利劫糧,捉拿魏延,便可將其策反。既得一員大將,又能羞辱劉琦,讓他也嘗嘗痛失股肱的滋味,一舉多得,子丹何必多疑?」

  曹真又將二人如何逃脫之事詳細問了一遍,還是覺得心中沒底,揉著黑眼圈沉吟不決。

  夏侯霸急道:「此去河內快馬不過三五日便回,若魏延被調走,悔之無及矣!」

  王凌言道:「可先派人查探冤句情形,找出屯糧之地,再做定奪不遲。」

  「王參軍此言極是!」曹真猛然醒悟,馬上派人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