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康奉命到蒙山駐防,剛至泗水,便聞劉琦兵出四路北上,由關羽、張飛、趙雲、陳到為將,以為要呼應周瑜攻泰山,趕忙派人日夜打探前方軍情。
次日探馬又來報,徐州兵馬折轉西北方向,都往小沛而去,孫康不敢置信,命人再探。
他當年在徐州,可是見識過這四人的本事,隨便拿出一位來,也足以攻取小沛,所以才擔心其他三路是順勢取魯國、泰山、濟北,來與周瑜會師。
翌日流行探馬飛報,四將確實領兵過微山湖之南,進入沛縣境內,孫康一陣頭皮發麻,嘆道:「小沛縣令何德何能,竟讓這四位一起出動?」
不由好奇心起,想必這定然又是一場龍爭虎鬥,反正在山中乏悶,也閒來無事,乾脆將斥候都派往沛縣打探消息,將前方戰事詳細稟告。
沛縣,本為高祖龍興之地,後劉備助陶謙抗曹,曾屯兵於小沛,被陶謙表為豫州刺史,也是劉備發跡之地。
縣令吳質出身寒微,不為鄉人所重,後曹操發榜招賢納士,前往應召才得以賞識,與曹丕更成為摯友,曾任朝歌長、元城令。
曹操北征歸來,準備伐吳,因麾下人手不足,曹丕舉薦吳質為運糧都督,任小沛縣令調度錢糧,並派年輕小將秦朗相助,以為歷練。
忽聞曹操敗亡,二人全都傻了眼,吳質出身寒門,又與鄉人不和,若不是曹操,根本沒有出頭之日,秦朗更是曹操義子,一夜之間失去依靠。
秦朗聞報驚慌不已,就要假借回鄴城報信逃走,卻被吳質勸阻,徐州失守,小沛為豫州門戶,若他二人不極力安撫人心,境內必會望風而降,於是合力守御疆境,向夏侯惇求援。
誰知援軍未至,徐州兵先到了,吳質大驚,忙與秦朗商議道:「敵軍驟至,城中無將,如何迎敵?」
秦朗笑道:「明府勿憂,有末將在此,賊軍休想踏進城池半步。」
吳質愕然道:「秦將軍果能對敵?」
秦朗一向謹小慎微,遠不如曹真、何晏等義子出名,前一陣還要臨陣脫逃,怎會突然如此有膽略?
其實秦朗在許昌時常受母親杜氏叮囑,要為人謹慎低調,以免被曹氏宗族子弟忌恨,招致殺身之禍,所以雖受曹操喜愛,但十分低調,這在外人看來就是怯懦柔弱。
這兩月練兵,見眾將士對他言聽計從,秦朗忽然生出幾分自信來,想國家正值危難之際,必須要有人站出來力挽狂瀾,如今沛縣告急,豈不是天賜良機?
不說古人臨危受命,一戰成名,就是劉琦也是忽然崛起,一鳴驚人!
自己這些年來忍辱負重,苦練武藝,學習兵法,與劉琦命運何其相似?
如今曹丕掌權,與他交情深厚,雖不能如劉琦那般成為一方諸侯,但輔佐曹丕上位,將來封王裂土,也足以光宗耀祖。
這幾日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命運讓他留守小沛,便是天降大任,天賜不予,反受其咎。
面對吳質的質疑,秦朗大為不滿:「某自小便受丞相教導,熟知兵法韜略,又常與世子、文烈他們切磋武藝,得多位名師指點,只是平日不顯山露水罷了!今前線告急,已容不得某低調了。」
吳質也見識過曹真、曹彰幾人的本事,見秦朗如此說,不禁信了七八分,以為他平日為人謙遜,頓時好感倍增,抱拳道:「原來秦將軍文武雙全,恕我眼拙了。」
秦朗傲然大笑,抱拳道:「明府儘管放心安撫百姓,備足錢糧軍器,某統城中將士,縱劉琦親至,也叫他鎩羽而歸。」
見吳質唯唯聽令,主從關係倒轉,秦朗愈發得意,別看平日裡你們這些文士高高在上,真到了關鍵時刻,還得靠真本事才能站得住腳。
站在城上巡邏,秦朗迎風而立,征袍獵獵,頓時豪情萬丈,大丈夫生逢亂世,當憑真本事立功名,再也不要讓人暗笑我螟蛉之子,仗著母親姿色才有今日。
當天晚上,秦朗夢見自己擊敗劉琦,收復中原,一路殺進荊州,被曹丕奉為輔國大將軍,身披金甲紅袍,受萬軍擁戴,所過之處,風光無限。
正揮手大笑之時,卻睜開了眼睛,眼前一片昏暗,窗欞朦朧,笑聲猶在耳邊,還咧著嘴巴,原來竟在睡夢中笑醒。
秦朗意猶未盡,有些懊惱,閉上眼睛想再回夢境,卻翻來覆去難以入眠,估計天色不早,乾脆披衣下床。
正穿戴洗漱之時,聽得吳質敲門呼喚,開門問道:「明府有何要事?」
吳質正一臉惶急,見秦朗容光煥發,面帶喜色,不由一愣,頓足道:「秦將軍,徐州軍已到城外,正在叫戰。」
「來得如此之快?」秦朗吃了一驚,趕緊回房取過頭盔,邊戴邊問道:「可知何人領兵?」
吳質苦嘆道:「來的正是張飛。」
「張飛?」秦朗系絲帶的手一緊。
吳質擔心地看著秦朗:「小將軍莫非怕了?」
「怕?我怕他個莽夫?」秦朗咬牙怒罵道:「某正愁難報殺父之仇,張黑子竟送上門來,真天助我也!」
當年徐州之戰,諸侯更替,秦朗之父秦宜祿正是呂布麾下,呂布敗亡後,秦宜祿歸降曹操,任沛國銍縣長,後劉備占領徐州,張飛路過銍縣,勸降秦宜祿。
秦宜祿也因曹操霸占妻子杜氏,自覺面上無光,一時氣惱追隨張飛,但行了數里便心生後悔,惹得張飛性氣,一怒之下將其斬殺。
吳質自然也知此事,聞言鬆了口氣,與秦朗趕往南門,邊說道:「來的不止張飛,還有趙雲……」
「可是那常山趙子龍?」秦朗微微蹙眉,頓覺腳下沉重不少。
「正是!」吳質觀察著秦朗神色,言道:「還有一將……」
「還有人?」秦朗停下腳步,扭頭問道:「可是關雲長?」
「這倒不是!」吳質搖頭道:「另一人叫陳到。」
「陳叔至麼?」秦朗輕咳一聲,淡淡道:「倒也平常。」
吳質見秦朗裹足不前,一顆心又提了起來:「未知秦將軍可能對付?」
「莫說陳到,就是關羽來,某有何懼?」秦朗一甩征袍,快步往城頭走去,大聲道:「我要打三個,以報殺父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