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看著母子二人,眼神略微波動,沉聲道:「汝等便是司馬懿親眷?」
張春華緩緩抬頭,面若桃花,雙眸如水,摟著孩童點頭道:「將軍便是西涼馬超?」
馬超暗自咬牙,示意隨從將一把刀放於石桌上:「馬某從不殺婦孺,你二人自行了斷吧!」
那孩童嚇得大哭,剛要叫喊,便被張春華摟進懷中,腦袋埋沒於胸前,哭得嗚嗚咽咽,聽不清在說些什麼。
馬超看其領口被撐開,波濤洶湧,白花花耀人眼目,深吸一口氣,半轉身軀,冷聲道:「只給你一盞茶的工夫,是否死得體面,全在夫人一念之間。」
「唉——」張春華幽幽一嘆,苦笑道:「將軍兵至河內,妾身便料到會有今日,不管仲達是否為國家不得已為之,此事終究與三歲孩童無關。將軍乃名門之後,大丈夫當恩怨分明,若能放過我兒,妾身……願答應將軍任何條件。」
「放肆!」馬超渾身一震,厲喝道:「某豈是好色之人?馬超志在中興漢室,耀先祖榮光,汝休得詭詐!」
「將軍雖慷慨,卻算不得英雄!」張春華冷聲一笑,緩緩道:「汝只配為草莽豪傑,與乃祖相去甚遠。」
「放肆——」馬超勃然大怒。
轉頭正要理論,卻見張春華嘴角溢出鮮血,美目平靜地看著自己,嘴角掛著一抹嘲弄的笑意,緩緩倒在石桌前,懷中的孩童也早沒了動靜。
馬超猜到必是飯食中下了毒,此時後院方向濃煙滾滾,已經起火,便擺手道:「將這裡一併燒了吧!」
「且慢!」親兵正要上前,那躲在門口的俘虜卻大叫一聲,跌跌撞撞跑進來,指著石桌前的屍體:「他不是司馬昭。」
「哦?」馬超雙目微凜:「你確定?」
那人雖然還在渾身顫抖,但肯定點頭道:「確定,司馬昭嘴角有痣,這孩子臉上雖有米粒遮擋,但分明沒有痣。」
馬超頓時劍眉倒豎,沉聲道:「你去將那孩童帶過來,仔細查看。」
那人走到石桌前,將張春華屍體扶到一旁,擋住眾人視線,竟將手伸到其懷中,狠狠抓了兩把。
正準備抱起那孩童,忽見張春華猛然睜開眼睛,頓時大驚失色,正待張口叫喊,便覺腹部刺痛,已被一把匕首刺中。
「岳平,你這個吃裡扒外的狗賊,平日待你不薄,為何要出賣我母子?」
張春華陡然起身,馬超等人無不大驚,錯愕地看著眼前嘴角掛著血跡,衣衫不整的女人,仿佛見了鬼一般。
「嘿嘿,哈哈哈——」那家丁捂著肚子坐在石凳上,悽然大笑,「你夫妻二人陰險狠辣,一丘之貉,你可還記得當初被殺的那兩個丫鬟?」
張春華臉色微變:「你是何人?」
岳平冷笑道:「翠花就是我的親妹妹,那年我攢了錢正要來為她贖身,沒想到卻被你這個賤人殺了,我忍辱負重到府中做工,就是為了報仇,果然老天開眼,讓我等到了今日。」
「原來如此!」張春華慘然一笑,將懷中孩童推到一旁,輕嘆道:「沒想到我精心策劃,竟壞於你這個小人之手。」
「毒婦竟敢騙我?」馬超此時才明白,這張春華竟然假裝服毒,就是為了博取他的同情,詐死逃生。
「哈哈哈,我早說過,你馬超不過一個莽夫而已!」張春華笑得如鬼魅一般,悽厲而又絕望。
看著氣息將絕的岳平,慘笑道:「一切都是報應,但你休想找到昭兒,休想——」
馬超正要審問,張春華已舉匕首刺中心窩,當場斃命,歪歪斜斜倒在石桌之下。
岳平臉色慘白,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對馬超言道:「小人尚有一子,在東城鞋匠鋪做工,望將軍看在在下揭穿此事的份上,將獎賞交於他,小人來世必報大恩!」
「快來人……」馬超正準備叫人治傷,岳平也氣絕而亡。
馬超上前取過玉佩,當即便派兩人到東城去找人,對眾人吩咐道:「立刻搜索府中各地,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司馬餘孽。」
「這一家子,都是什麼人?」馬超看著倒在地上的張春華,一聲感嘆。
雖然只是一點小小的變故,卻讓他一陣後怕,沒想到司馬懿夫婦都是如此奸詐之人,剛才若是換了其他人,此次恐怕就要被她矇混過去。
正搜查之時,士兵來報張任領兵進城,馬超命馬岱派人守住府院,仔細搜查,來見張任。
府衙中,張任已卸甲休息,抱拳道:「馬將軍果然神速,昨日細作來報,得知徐蓋退兵,天未明便渡河來助戰,不想將軍已破城矣!」
馬超擺手笑道:「徐公明尚被某所擒,小小徐蓋何足道哉?」
張任問道:「不知將軍可將徐蓋擒獲?」
「功虧一簣拿!」馬超一聲輕嘆,此時才來得及卸甲,將頭盔扔在桌上,遺憾道:「為抓司馬氏餘孽,來不及追他。」
張任道:「未知司馬府情況如何?」
「大小人等皆被伏誅,尚有一個漏網之魚。」馬超微微蹙眉,將張春華之事大概說了一遍。
「唉呀,可惜了!」也不知張任是在嘆息張春華,還是那個無辜的孩童。
馬超冷笑道:「此子必定還在府中,藏於暗室或地窖之中,他跑不了。」
正閒聊之時,龐德前來復命,司馬府中無論人畜盡皆被殺,大小房屋、水井都搜查一遍,卻未找到司馬昭。
馬超大怒,喝道:「將房子拆了,難道他能上天遁地不成?」
「且慢!」張任卻攔住馬超,言道:「司馬氏在河內傳承數百年,根基深厚,此府邸必定另有玄機,如此找人,無異於大海撈針吶!」
馬超猛捶桌面:「難道要留此餘孽不成?」
張任淡笑道:「將軍於西涼之地,想必也經常狩獵,若狡兔入窟,當用何法獵之?」
「狡兔三窟,若獵殺不及,唯有伏於暗處,等它再出來覓食……」馬超微微蹙眉,忽然眼睛一亮:「將軍的意思是?」
張任點頭笑道:「司馬昭藏匿,必有心腹人保護,正惶恐謹慎,急覓之必不敢出,何妨佯作不知此事,不出數日,其自現身矣!」
「高,實在是高!」馬超撫掌大笑,命龐德暫撤兵馬,暗中監視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