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一鳴驚人

  襄陽城,劉磐得到調兵消息,喜得跳了起來,狂奔至府衙向劉表報信。

  「什麼?你……你再說一遍!」劉表從床上坐起來,凌亂的白須顫抖。

  「大郎大敗曹軍,活捉曹仁,已全取南陽!」

  「好,太好了!」劉表神情激動,喃喃道:「吾兒果非池中之物,好好好!」

  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劉表病情稍微轉好,雖然還偶爾痛心蔡夫人,但得知藥中做了手腳,對蔡家更為痛恨。

  劉磐言道:「大郎正準備調兵三萬支援宛城,對抗曹賊。」

  「三萬?」劉表大怒。

  劉磐忙解釋道:「伯父,南陽兵力不足,若曹軍來攻……」

  「爾等當軍事為兒戲焉?」劉表不滿道:「至少要調五萬。」

  劉磐點頭道:「伯父所言極是,我馬上就去調兵。」

  「且慢!」劉表吩咐道:「還要儘快籌措各地糧草,全力支援大郎抗曹。」

  「遵命!」劉磐大喜而去。

  「大郎……」劉表掀開被子,竟從床上下來,蹣跚到窗前,沐浴著融融春光,不覺老淚縱橫:「劉氏有後矣!」

  曾幾何時,他匹馬入荊州,何等意氣風發,也同樣充滿雄心壯志。

  但安定荊州之後,已經年邁體衰,又看到二子無用,便漸漸失去雄心,就算稱雄爭霸,又有何用?

  哀莫大於心死,只想守住荊州,安享晚年,保住子嗣足矣。

  如今忽然看到劉琦性情轉變,除掉蔡氏之後,轉眼又拿下南陽,簡直像換了一個人。

  劉表在病危絕望之中,看到新的希望,如同撥雲見日,病情大好。

  為人父母者無不望子成龍,難得劉琦有如此雄心,他自然要傾盡全力支持,哪怕拼上整個荊州。

  反正這片基業幾乎被蔡瑁篡奪,劉備、曹操、孫權都在覬覦,與其將來讓他們搶去,還不如來一場豪賭。

  隨著劉磐調兵,南陽戰事的消息如春風一般席捲襄陽,傳遍整個荊州,吏民驚喜之餘,卻又喜憂參半。

  劉琦一戰成名,但也意味著觸怒了曹操!

  如今曹操平定北方,獨霸中原,占據半壁江山,必將迎來雷霆報復,劉琦能擋得住嗎?

  蒯家府院中,蒯良坐在梧桐樹下,望著光禿禿的枝幹上正長出嫩葉,蒯越站在一旁等候他的答覆。

  許久之後,蒯良才輕嘆一聲,緩緩道:「劉琦韜光養晦,一鳴驚人,又有關張、徐庶等輔佐,更勝乃父。我蒯氏先祖周旋於亂世之間,設謀齊王定三分天下,鼎足之計,今孫曹各據一方,劉琦受劉備託孤而興漢室,據荊楚可為鼎足之勢,成先祖之功業!」

  蒯越雙目微凜,躬身道:「兄長所言極是。」

  兄弟二人默契點頭,劉琦的雄起已經勢不可擋,從今之後,唯有和他綁在一起,成王敗寇,全在此一舉。

  ……

  水鏡山莊,琴音裊裊傳來,清氣飄然。

  後園竹林清泉,草木新綠,亭台中一位白衣勝雪的年輕人,正在石床之上低頭撫琴。

  忽聽一人笑道:「孔明琴韻忽起波瀾之調,必有心事矣!」

  松林之中走出一人,正是司馬徽,手裡拿著一株蘭草,正在那裡種花。

  那青年人抬起頭來,只見面如冠玉,頭戴綸巾,劍眉入鬢,身軀挺拔如蒼松,氣質卻又如幽蘭。

  聞言啞然失笑,搖頭道:「師傅見笑了。」

  司馬徽放下蘭草,拍拍手走過來:「劉琦月下追元直,今又大破曹仁,全取南陽,已現崢嶸矣!」

  諸葛亮目視北方,淡淡說道:「學生寄情於山林之間,安敢問天下之事?」

  司馬徽搖頭嘆道:「子曰:三十而立!孔明至今不得其主,蹉跎光陰,空負奇才,豈非如這幽蘭長於草木間?雖孤芳自賞,卻終將與草木同腐,惜哉!」

  諸葛亮負手立於池畔,笑道:「劉琦有元直輔佐,可成大事,學生又何必畫蛇添足?」

  司馬徽撫須笑道:「蛇添足趾,豈非為龍乎?」

  諸葛亮一怔,又搖頭道:「學生久樂耕鋤,懶於應世,恬淡知足。」

  「好好!」司馬徽點點頭,將一張紙放在桌上,漫步轉入松林,大笑道:「金鱗已化龍,臥龍何時飛?」

  諸葛亮低頭看去,雙目微凜:「金鱗……豈是池中物?」

  只見上面龍飛鳳舞寫著四行字,正是最近風傳於荊州的劉琦之詩。

  ……

  江夏郡,自三年前吳軍敗於夏口之後,孫權忙於平定山越,再未出兵,境內安定。

  「南陽大捷,大公子劉琦生擒曹仁,徵兵抗曹……」

  就在此時,忽然街頭上鑼鼓聲響,差役拿著榜文貼在街頭。

  百姓們聞訊而動,熙熙攘攘擠在大街口,議論紛紛。

  南街對面,一座小酒館門口。

  一人斜靠門檻抱膝而坐,手中提著半壺酒,聽到動靜抬起頭來,濃眉大眼,氣勢桀驁。

  蜀錦做成的紫色絲帶攏著頭髮,流光溢彩,但眉宇之間卻儘是蕭索之色。

  「劉琦,竟能勝曹仁?」那人自嘲一笑,拿起酒壺又猛灌了一口,喃喃道:「我甘興霸,何時能有出頭之日?」

  「興霸,你果然在此!」正在此時,從街頭走來一人,到門口拉著他走進酒館內。

  酒保認得此人是江夏都尉蘇飛,忙將他請進雅間。

  「興霸,怎得又在借酒澆愁?」蘇飛無奈一嘆,急道:「你可知荊州已變,乾坤倒轉了!」

  甘寧晃了晃酒壺,苦笑道:「酒中……也有乾坤。」

  蘇飛一把搶過酒壺,正色道:「日月逾邁,人生幾何?公乃英雄,豈能如此消沉,當早圖大志,再遇知己之人。」

  甘寧眼中閃過一道精光,旋即又嘆道:「只恨某年輕氣盛,仗著有些氣力,亡命於江湖,鑄成大錯、雖後悔前非,改行從善,終不為人所容,蘇兄雖知某志,卻如之奈何?」

  蘇飛言道:「聖人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先前賢弟不遇明主,困厄於此,令人惋惜!今明主已現,漢室將興,建功立業就在眼前,我特來助賢弟一臂之力。」

  甘寧微微一頓,搖頭嘆道:「某在荊州兩年,未受重用,縱劉琦僥倖贏了曹仁,劉表父子亦未必是曹操對手。」

  「賢弟此言差矣!」蘇飛為二人倒上茶水,慨然道:「大公子一鳴驚人,我已看過南陽戰報,聽我細細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