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拔出蘿蔔帶出泥,大長秋細品!

  爐子上炙著烤肉,酒註裡溫著酒。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曹節跪坐在錦緞滾邊的暖席上,給自己斟酒。

  待得斟滿一盞,微微抿了一口,抬眼望=向登門拜訪的曹操。

  說起來,曹節與曹操之間的關係也算是千絲萬縷!

  這中間繞不開的是「曹騰」這個名字!

  曹嵩四歲那年,便被他的生父曹朗以「五千錢」的代價過繼給了四叔父——大宦官曹騰!

  從此曹嵩背上了宦官養子的身份。

  自然,後來的曹操也就成為了「宦官養孫!」

  因為曹家祖訓「立威於子,懷慈於孫」的緣故,曹騰對養子曹嵩格外嚴格,可對孫兒曹操卻是格外的疼愛。

  細細的去講,曹騰小時候是陪同太子劉保讀書的。

  劉保稱呼他為「小藤子」,後來,他與廢太子劉保患難與共,最後聯合其它朝臣與宦官,幫助劉保奪回皇位!

  可以說,曹騰與順帝劉保的感情,可以被後者稱為「阿兄!」

  甚至,劉保不幸早逝後,臨去之前,將家事、國事全盤相托。

  新皇帝上位後,曹騰更是不懼大將軍梁冀的霸道,挺身保護百官,為朝廷舉薦賢能。

  也正是因為曹騰的存在!

  士人與宦官竟罕見的可以和睦相處。

  更沒有什麼「宦官亂國」一說。

  曹節便是那時候,曹騰諸多弟子中最傑出的一人,更是曹騰親自挑選的接班人!

  可以說,曹節與曹嵩的交情;

  曹節與曹操的牽連;早在曹操剛剛出生時,就已經開始了,打斷骨頭,連著筋!

  突然,曹節將桌案的竹簡一股腦的拋給面前的後輩曹操!

  語氣也格外的冷冽。

  「睜開你的眼睛看看,這是頓丘豪門聯名上書,詳細羅列的…你曹阿瞞的十罪疏!」

  「如今你曹家蒙難,要不是咱家壓下來這些,你曹操死上一百次也夠了!現如今,你反倒是要登門來挾咱家,你還有那麼點兒良心麼?」

  曹操掃過這些拋來的竹簡,面色凝重。「這些都是子虛烏有的罪名!」

  哼…

  曹節冷哼。「你覺得殺個人,一定要鐵證麼?這世道,殺個人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

  「曹操啊曹操,過去你犯錯,你父親與我總覺得你還是個孩子,但對於現在的你來說,不能總用這個藉口逃避!你需知道,這個世上,誰在幫你?誰在害你?」

  按照曹節的預想,這麼一番話下去,曹操多少該有些慚愧、沮喪!

  哪曾想,曹操昂著頭,面色如常。

  「我來此不是為了與曹大長秋討論這些個…」

  呼…

  曹操的氣定神閒,委實驚到曹節了。

  「你是鐵了心,要拉咱家下水是麼?」

  曹節語氣加重,冷然道:「你懂個屁!這天下可不是你、我一手創立的,也不可能按照你、我想要的樣子發展,我與你父親跟所有人都一樣,面臨的都是繼承罷了!無論是好的、壞的、公平、不公平的、貪墨的、不貪墨的,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成績!這裡面有太多外人看不到的黑幕!每朝每代都是如此!」

  面對如此冷然的話語,曹操依舊不露悲喜,語態自若。

  「的確,每朝每代都是如此,曹大長秋可曾想過,歷代的宦官與奸佞,為何均會在一些年份權傾朝野?又為何,他們總是晚景淒涼,甚至不得善終!」

  講到這兒,曹操頓了一下。

  「桓帝時期,橫行霸道,搜刮美女、民脂民膏的『五侯』最後一個個落得如何下場?如何平息民憤?如何抄家滅族?歷歷在目!當今陛下這一朝,這禍事,又該輪到誰呢?」

  言及此處,曹操豁然起身,一雙眼眸緊緊的盯著曹節。

  「曹大長秋!我曹操不是來威脅你的,我曹操是來提醒你,或者說是來救你的!」

  「所謂帝王心術,那便是要知曉何時用『奸佞』?何時除『奸佞』?陛下這次將我爹下獄,他的目的難道真的是我曹家麼?拔出蘿蔔帶出泥!曹大長秋對陛下是了解的,大長秋還是細品!」

  咯…

  咯噔…

  曹操的一番話脫口,曹節的眼眸瞪得碩大,他甚至下意識的倒吸一口涼氣。

  以往都是他在向別人講述「為官之道」!

  可…現在,驀然被曹操提醒,他整個人有一種五雷轟鳴的感覺。

  能做到當今宮廷宦官內的第一把交椅,曹節何其睿智?

  曹操話說到這兒,他立時就明悟了。

  桓帝時,五侯從「權傾朝野」到「黯然沒落」的例子,還不夠鮮明麼?

  桓帝之所以要暗中對五侯動手,不就是因為民怨沸騰、國庫空虛,而五侯肥的流油麼?

  今日…黨錮再起,宋皇后一案,陛下是既想收權,又要平息民憤,還得穩住那群士大夫!

  就連,歲末,那邊關的軍費也尚未湊出!

  這…

  這…

  曹操說的沒錯呀!

  今時今日的『曹節』不恰如昔時昔日的『五侯』麼?

  好一個帝王心術!

  好一個,何時用「奸佞」?何時除「奸佞」?

  此刻的曹節汗毛都快豎起來了,哪怕面頰上依舊做出強制鎮定的表情,可內心中早已是波濤洶湧,後背冷汗直流。

  他的眼眸凝起,目光如炬,冷冷的覷了曹操一眼。

  「曹阿瞞,這些話…是誰教你說的?」

  似乎是覺得這一問不夠具體。

  曹節再度補充道:「曹阿瞞,今日你委實讓咱家刮目相看,可咱家清楚,憑你那愣頭青的性子,怎麼可能把事情想的如此通透!」

  「這番見解,斷然不是出自於你,誰教你的?橋玄?蔡邕!」

  「不!」曹操如實回道:「不是橋子與蔡子!」

  「那是…」

  「現如今,曹大長秋該考慮的不應是這樁事兒吧!」曹操朗聲道:「我只能這樣告訴大長秋,四年前,我有了一位義結金蘭的兄弟,他在我『不敢想』的時候教會我『如何去想』!而兩日前,我又結識了一位兄弟,他在我『不會做』的時候,告訴我『如何去做』!」

  言及此處,曹操頗為鄭重的向曹節行了個禮。

  說出了最後一番語重心長的話。

  「儘管曹大長秋這些年做了不少惡事,可兩位兄弟都告訴我,曹大長秋是一個了不起的宦官!是我曹操該佩服的人!」

  呃…

  曹節一愣,他慌忙開口。

  「你這是何意?甜言蜜語?逼得咱家拿自己的身家性命換你父親的命?」

  曹節的聲音傳出,可卻再無人回應!

  此間只剩下了沉默…

  當最後辭別的禮儀完畢後,曹操轉過身,毅然決然的踏步走出此亭台樓閣、玉宇瓊樓!

  ——洛陽的風,刮的正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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