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逆境奮起的河朔霸主!

  荀彧與橋玄的出現,並沒有改變這邊的情況。

  張飛依舊拿刀架在袁紹的脖子上,顏良、文丑則一副蠢蠢欲動又頗為忌憚的模樣,他們始終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那黑臉壯漢真的傷到袁紹。

  何進則左右為難…

  「這裡,老夫最是年長…老夫說句公道話,雙方罷斗,可好?」橋玄敏銳的察覺出了此間的氣氛,罕見的…一貫「剛毅」的他,今時今刻…竟甘心做一個和事佬。

  荀彧也附和道:「有多大的事兒不能坐下來談,都是朝廷重臣,舞刀弄槍的像什麼模樣,不如…依橋太尉所言,雙方罷斗,握手言和!如何?如何?」

  荀彧的語氣有些急迫。

  他的餘光望向了一側的柳羽,他尤自昏睡。

  儼然…

  如今的柳羽並不知道…是因為他,這邊已經發生了巨變。

  而橋玄與荀彧之所以提及「握手言和」,也是顧慮著柳羽的安全…

  這裡,張飛再厲害,畢竟也只有一個人。

  對方…這麼多人,且這酒肆已經封鎖住,真要魚死網破…固然袁紹難逃一命,柳羽卻也…

  荀彧與橋玄都不敢冒險!

  而用袁紹的命換柳羽的命,無論怎麼看…都不值得。

  「握手言和…呵呵,橋太尉與荀侍中,現在還說什麼握手言和?」

  袁紹笑了,笑的無比詭異…

  是啊…

  裡面木桶中還躺著衣無寸褸的萬年長公主,外面張飛又打死了好幾個,這麼多條人命…握手言和?怎麼可能?

  「橋太尉、荀侍中,我知道你們與柳羽的關係不錯。」袁紹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可如今的情形,是這位玉林柳郎迷暈了萬年長公主,預謀對其不軌,萬年長公主才十二歲啊,就算母親失勢,可她還是公主…柳羽做這等禽獸行徑,簡直豬狗不如!怎麼…我等擒拿於他,你們還想包庇!」

  一下子,罪名…罪證完全指向柳羽這邊。

  而這本就是一個局…

  一個在袁紹、何進看來穩贏的局面。

  無論是他們撞破柳羽時,柳羽是配合也好,不配合也罷,可最後的結果都是篤定的,當然,斜地里殺出一個張飛是意外,張飛在這麼多人當中擒拿袁紹也是意外,而袁紹被張飛挾持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而如今的僵局,如果拋開袁紹的性命不管,這依舊是個穩贏的局面。

  「你這鳥人滿嘴噴糞,俺真想捅你一萬個透明窟窿!」

  張飛提刀嚷嚷著…

  而這麼一提議,也讓橋玄與荀彧意識到。

  如今…他們手中的牌並不多,唯有…袁紹這一枚!

  恰恰袁紹,是解開這局面的關鍵。

  沉吟了片刻,橋玄轉頭望向袁紹,「本初難道是想死在這酒樓!」

  「我若死,你們都得陪葬!」少年袁紹還是充滿血性的…

  關鍵是都已經到這地步了,就是跪下來苦苦哀求,也沒有什麼用。

  「你以為俺這刀不敢劈你?俺先斷你條胳膊…」張飛作勢抓緊佩刀…這驟然的一握,讓袁紹渾身一個哆嗦。

  該不會真的死在這兒了吧?

  「別…」

  就在這時…

  一道細微的聲音傳出,眾人尋聲望去,發出聲音的人…卻不是柳羽…還能是誰?

  此時的他正微微張開眼眸。

  儼然,還有些眩暈的模樣,也不知是因為那酒…還是方才被張飛裹挾著與人拼鬥而暈頭轉向。

  可似乎…

  他的腦子又無比清晰。

  「本初…你果然還是做錯事了。」

  這一句話,像是直擊袁紹的心靈深處…讓他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沒有逃過柳羽的眼皮子。

  可…

  那他為什麼還要喝那杯酒。

  他明知會暈厥,還…還…

  「咳咳!」

  一聲輕咳,柳羽的聲音依舊細若遊絲,「你輸了,輸…輸了…」

  這一道聲音落下…

  卻不知是迷藥的勁兒還沒過去,又或者是柳羽還沒完全甦醒…隨著「咚」的一聲,他整個人再度跌倒…暈了過去。

  「柳弟…」荀彧連忙去扶他。

  橋玄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兒,得虧看到了荀彧長長喘出口氣,這才知道…柳羽無恙,橋玄也跟著喘了口氣。

  正想開口說話…

  卻在這時。

  「不好了…」

  門外突然傳來高亢的傳報聲:「洛陽令司馬府君帶著一隊府兵正往這邊趕來…」

  轟!

  何進與顏良、文丑的心頭一涼,絕望的寒慄滾過背心。

  還有袁紹,他用力的閉了閉眼睛,還是快速恢復了鎮定。

  要知道,司馬防雖然官銜比不上橋玄。

  可他手中有兵…且掌管著洛陽地區的刑獄訴訟,縣官不如現管…他要真把這事兒調查下去,那…

  袁紹也股不得脖子上還架著刀,他第一句話就衝著顏良、文丑大聲喊道:「你們二人速速帶著公主離開,記住,今天公主並未曾出宮,更未曾踏入這酒肆!」

  主動的退步…讓荀彧與橋玄一驚,也讓何進一驚。

  「本初,你這是?」

  「橋太尉,荀侍中…」袁紹語速極快的道:「你們聽著,今天我們且不說妄圖對公主不軌的是誰?你們的人也沒有挾持我袁紹,這酒肆里更沒有打鬥與人命!」

  橋玄與荀彧一怔…沒有答話。

  袁紹的話卻在繼續,「刀挾朝廷命官,手上沾上西園校尉的命,這些都是死罪?難不成,你們想讓這黑臉鬼跟我同歸於盡…哼…你們讓他放開我,這裡什麼也沒發生,至於…司馬府君查出來什麼?稟報給陛下什麼?那我們各憑本事去解釋吧!」

  逆境中的袁紹智商是完全在線的,英武值也是直逼天際。

  往往熟讀有關三國的古籍文獻後,就會發現,袁紹遠不是「小說」、「演繹」中的那般不堪…

  他勸何進召董卓進京…

  這於大漢是步臭棋,可是於汝南袁氏卻是一步「登天之階」,唯一的缺陷在於,是汝南袁氏錯看了董卓!

  而後面,袁紹在與韓馥爭奪冀州時,逆境中的袁紹…一番操作,簡直堪稱教科書,愣是不費一兵一卒從韓馥手中騙到了冀州。

  再之後與公孫瓚的對壘…最有代表性的「決戰磐河」,公孫瓚以重騎兵為主力,「提燕、代之卒,銳不可當」。

  袁紹則是清一色的步兵,強弱立判。

  可逆境下的袁紹,愣是利用「久在西涼、曉習羌斗」的鞠義,以車陣為掩體,阻擊公孫瓚的騎兵衝鋒,又硬弩攢射,萬箭齊發,竟成功翻盤。

  創造了「步兵大破騎兵」的軍事奇蹟。

  他的高光時刻還不止這些…

  後方的袁紹與八百大戟士壓陣,被公孫瓚的騎兵部隊包圍,被迫躲在土牆之下,戰場出現了局部劣勢。

  又是袁紹,在此敵眾我寡、千鈞一髮之際,擲盔於地,激勵士氣…示以必死,遂反敗為勝。

  《英雄記》中就提及過,袁紹在被圍時高喊的那句——「大丈夫當前斗死,而入牆間,豈可得活乎!」

  由此可見,袁紹能得北四境,絕不是巧合…

  他在逆境中的表現堪稱一流。

  只是可惜…

  很多會打逆境的人,不會打順風。

  往往順風局就「浪」…

  袁紹如此,與他一起長大的曹操也是如此,兩個都是擅長打逆風局的人物!

  萬年公主早就被屋內的丫鬟裹在被子裡,在顏良、文丑的護送下,從後門出去。

  而袁紹…他能將橋玄與荀彧還沒說話,忙再度喊道:「兩位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息事寧人…這是於你、我都有利的交易,何樂而不為呢?」

  荀彧的眼神多了幾分鬆動…

  他朝張飛擺了擺手,張飛面色不動,但手中的刀卻慢慢的離開了袁紹的脖頸,被輕擲於地。

  一干侍衛早已撤走,連帶著…將地上,被張飛打死的屍體也拖拽了去。

  就在這時…

  「砰」的一聲,大門被撞開。

  無數府兵涌了進來,從府兵中走出一人,卻不是洛陽令司馬防還能有誰?

  「皇城腳下,本官倒想看看誰人在此造次!」

  司馬防目光如炬的環視著整個酒肆,他看了一圈,注意到了地板上,尚未擦拭的血跡,還有張飛腳下的刀…以及袁紹脖頸中的紅痕。

  遙遙可見,裡間的屋子還有一個澡盆…

  以及…橋玄、荀彧、袁紹、何進張飛…昏睡著的柳羽…這麼多人…

  「今兒個這邊好生熱鬧。」司馬防感慨一聲…旋即一揮手。

  當即就有幾個女兵闖入了裡屋…

  可很快,幾人走出,搖頭道:「沒有!」

  司馬防的眼眸中閃過幾許疑竇之色…

  「你們在這兒作甚?」

  「本是喝酒…」袁紹一邊揉著脖子,一邊回答道:「可…不曾想與荀文若還有橋太尉口角了幾句,那黑臉鬼就朝我打了過來,勒住了我的脖子…好大的力氣啊!」

  袁紹一邊笑,一邊狠狠的瞪向了張飛。

  張飛握緊拳頭,「俺就勒你怎地,俺沒要了你的命…那是看在…」

  不等張飛把話講完…荀彧連忙打斷。

  「司馬府君,誠如袁校尉所講,幾句口角…產生了些許爭執,故而…爭鬥了一番,好在…沒有釀成大禍…」

  「是啊…」袁紹附和道。

  卻在這時,敏銳的司馬防蹲下身子,手在地板上擦了擦,旋即提起…

  一抹血跡出現在他的拇指與食指指尖。

  「這就是沒有釀成大禍!」

  「嗐…」何進一擺手,「幾個不爭氣的家奴,技不如人,被打傷了,送去看郎中了…不勞司馬府君費心…」

  唔…

  司馬防的眼睛繼續掃過此間…似乎是要尋覓什麼。

  這裡太平靜了,平靜的更陛下詔書上的內容完全不一樣…

  誠然,司馬防也考慮過,是陛下疑神疑鬼了,可…他總覺得這邊有些詭異,而且…萬年公主呢?竟不在屋內…那…

  司馬防的目光望向暈厥的柳羽。

  「討烏桓中郎將?這是怎麼回事?」

  袁紹眼尾輕掃,看到荀彧已經走到柳羽身邊,輕輕的將他扶起,坐在了一處胡椅上,柳羽的臉色發紅,雙目緊閉…怎麼看都不能說沒事兒!

  袁紹治好道:「今日本是請柳觀主來喝酒,沒曾想,酒力太猛,柳觀主竟然醉了。」

  「柳觀主素來清醒,玉林觀與烏桓事物又繁多,他豈會不自製…就這麼醉了?」司馬防的問話愈發的針鋒相對。

  「我也覺得奇怪呢…」袁紹的臉上掛著笑容,「也許是近來官兵討伐黃巾大捷,柳觀主太高興了呢?」

  「那這樓里這麼多西園校尉是做什麼的?」司馬防猛地抬手,一拳炸開了左側的一處偏房。

  驟然間,藏在其中的西園校尉全部都暴露了出來。

  這…

  袁紹一怔,不過…他很快回過神兒來,來者不善,這種時候…可不能大意!

  「這西園校尉嘛…」袁紹笑道:「是…我聽聞柳弟教授的曹操立了大功,心裡琢磨著…定然是他傳授了曹操什麼排兵布陣之法,故而,特地喊這些侍衛來,就是為了讓柳觀主教授一、二,不說學到精髓,就是學到些許皮毛,也自是受用一生啊!」

  「呵呵呵…」

  這話脫口,司馬防直接笑了,「袁校尉好有興致,你這是在說笑話麼?柳觀主醉成這副模樣,你反倒是在這裡擺什麼布陣之法?這種話糊弄下三歲的小孩子還可以,能糊弄得了本府君?能糊弄得了陛下麼?」

  這…

  袁紹遲疑了一下,目光卻變得堅定起來,「司馬府君如何說我糊弄呢?事實就是如此,司馬府君便是問我一百遍,一千遍,我的回答也是如此!」

  這一刻,袁紹已經感受到了巨大的敵意!

  這是以往從未出現過的…

  按理說,汝南袁氏與河內司馬氏是有交情的。

  就算如今,他的父親殞命,他的叔父辭官歸鄉,可汝南袁氏這麼多代傳下的門生故里還在,底蘊還在,河內司馬氏不該以這種態度對待他!

  「是麼?」司馬防冷冷的回了袁紹一句,旋即走到橋玄的面前,拱手一拜。「下官拜見橋太尉…想不到橋太尉就在此間,那此間的是非曲直,還望橋太尉指點一、二!」

  面對橋玄與面對袁紹,司馬防是截然不同的態度…

  而這…恰恰最能說明問題。

  橋玄捋了下鬍鬚:「司馬府君,是非曲直,不妨等柳觀主醒來自知!」

  柳羽?醒來?

  司馬防眯著眼…他在揣摩橋玄的話。

  可袁紹一下子變得極為緊張,因為方才的口頭協議,張飛殺西園校尉以及挾持朝廷命官與袁紹布下詭計將柳羽與萬年公主推入浴盆一事都是大罪,雙方互不追究…況且,萬年公主已經離開,司馬防並沒有抓到現行的證據。

  這算是最保守的處理方式…

  但…現在的袁紹,他突然意識到,這案子最關鍵的部分不是萬年公主,而是柳羽…

  他…

  他方才醒來說…說什麼「你輸了,輸…輸了…」

  這是什麼意思?

  換言之…只要他醒來,那…那…

  咕咚一聲,莫大的寒意一時間席捲了袁紹的全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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