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中山靖王之後,孝景帝玄孫拜上

  夜已深,冀州巨鹿郡的一處密室內,太平道的神上使馬元義與徒兒張曼成先到。

  與此同時,有道徒引著一個斗笠男人先他們一步進入其中。

  「那人是誰?」

  馬元義詢問守門的道徒。

  道徒搖頭道:「說是專程來尋大賢良師…似乎,是大賢良師的貴客。」

  大賢良師自然便是馬元義的師傅張角…

  而師傅的貴客?

  馬元義不由得生出了幾許好奇。

  守門道徒無比謹慎的詢問道:「兩位神上使從幽州趕來,不曾被人耕種吧?」

  似乎…這一次的密會,太平道極其小心。

  馬元義輕聲道:「放心,我身後布有暗哨,若是有人追著我,一定會知曉,沿途沒有眼睛。」

  說著話…道徒領著馬元義、張曼成走入其中。

  此時的密室中有不少人,昔日在涿郡一別的「張牛角」、「褚飛燕」也在,還有大賢良師的兩位弟弟——張寶、張梁也在其中。

  大傢伙兒都顯得有些緊張。

  似乎,在馬元義不在的這些時日,這邊有所動靜。

  忽然,一名分壇的壇主張口道:「若是就咱們這些人,推翻漢庭,恐怕難以成事,還須有朝中重臣參與,不知道師傅還聯絡了什麼人?」

  說話的這位壇主,馬元義也認識,是唐周。

  曾經在涿郡作為縣尉…

  後來涿郡瘟疫爆發,他也就逃離了這邊,如今擔任洛陽地界,太平道分壇的壇主。

  只不過,因為這些年天師道的崛起,太平道在洛陽的發展舉步維艱。

  「唐師弟,慌什麼?」

  張牛角開口道:「大賢良師既要我們組建三十六方,韜光養晦,等到合適的時機一舉起義,那我等照做就是,難不成,你是在質疑大賢良師的決策。」

  「張牛角,你莫要血口噴人…」儼然,能作到一方壇主、一方渠帥的…這些傢伙都不是啥善茬。

  針鋒相對起來了。

  就在這時。

  大門推來,一個手持九節杖的黑袍道人從門外走來,一名年輕的女子跟在他的身側,微微抬眸望向所有密室中人。

  而他們兩個的出現,整個密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拜見大賢良師!」

  「拜見聖女!」

  手持九節杖的黑袍道人正是張角,而他身側的女子,則是太平道的聖女——張寧!

  說起來,張角的面貌極其清秀,充滿了儒生氣,當年…他也是企圖通過學習儒學,討到一官半職,只可惜…官場黑暗。

  巨鹿的大族在洛陽官場,算個屁?

  至於他的女兒張寧,皮膚白皙,容貌嬌美,尤其是那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仿佛內孕星辰,閃閃發光,明眸皓齒、顧盼生輝。

  相傳…

  其自幼學習「太平劍法」,德蒙同為道學傳人的師傅左慈看重,傳授《天書》、《地書》、《人書》三卷!

  就像是太平道中對大賢良師的傳言是——呼風喚雨、撒豆成兵!

  對這位聖女張寧的傳言則是——能夠操控天地法則,熟練使用五行元素,貫通陰陽兩極,乃至於能讓人起死回生。

  當然,起死回生是不可能的…

  可…做出起死回生的假象,蠱惑人心,這是太平道極其擅長的。

  「唐觀主方才問,只我們這些人怕是不能成事,呵呵,的確這話說得不假,可如果再加上一個家族呢?」

  張角張口道…

  他這麼一張口,把懸念是完全引出來了。

  「師傅…」

  唐周正想問,張角卻是搶先一步,他的眼睛望向那個頭戴斗笠的黑衣男人。「袁老都到咱們自己家了,還不以真容示人麼?」

  果然…

  那斗笠男人最後一次警惕環望後,摘下了斗笠,亮出了他的整個面頰。

  卻不是曾經的太尉袁逢,還能有誰?

  「袁…袁太尉?」

  幾乎是異口同聲,所有人都沒想到,當朝太尉竟…竟會出現在這裡,且…還是與他們商討謀反的大業?

  這…

  「咳咳…」

  袁逢輕咳一聲,張角則讓出正位引袁逢坐在了主位上。

  唐周是倒吸一口涼氣,臉上則是瞬間顯出驚喜詫異的神情,「原來是袁太尉,想不到…袁太尉竟也是同道中人!」

  袁逢嘆息:「什麼太尉不太尉的,如今的當朝太尉是橋玄那老東西,老夫不過是一個尋常的老叟罷了,不過…這些年在朝堂中,也見慣了漢室的衰微,我時常在想,會不會蒼天已經死了,該立出一片新的天地呢?」

  此言一出…

  一干人拱手朝袁逢一拜,儼然…袁逢的身份、背後的勢力…讓太平道的所有人都更有信心了不少。

  「呵呵…」見到眾人驚訝的表情,張角也淺笑起來。「現在,大家是否還覺得,推翻漢庭,難以成事?」

  「大賢良師受命於黃天,高瞻遠矚,英明…英明!」

  「哈哈哈哈…」

  爽然的大笑聲響徹在此間密室。

  「從今日起,爾等聽本天師號令,三十六壇改為三十六方,兵器、糧食由汝南秘密運送至各地…諸位,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張角最後發出一聲長嘯…

  張角的女兒張寧露出幾縷殺氣與凶光!

  一場驚天的陰謀,箭在弦上,蓄勢待發!

  …

  …

  魏延回京了,劉備也回京了。

  兩人相差兩天…

  倒是天子劉宏,特地選在同一日分別接見,似乎,這也昭顯著,他對兩人功勳的態度,兩人不分先、後,均是首功。

  此刻的劉宏在千秋萬歲殿,耐心的等候著這兩位從幽州回來,以兩人之力力挽狂瀾的大英雄。

  似乎…這一天,天子極為期待。

  劉備一臉倦容,畢竟千里迢迢的趕來,連沐浴都沒有,甚至來不及去玉林觀與柳弟見上一面,就要奉詔去皇宮。

  行至千秋萬歲殿時,魏延剛剛從裡面走了出來。

  兩人在千秋萬歲殿的階梯下相見,難免一陣感懷…

  「文長兄,似乎春風得意啊!」

  劉備當先張口…

  「哈哈…」魏延笑道:「你猜陛下封我為什麼?」

  「什麼?」

  「討烏桓校尉!」魏延似乎對這個官銜極其滿意…

  說起來,大漢沒有品階,往往是以俸祿論官階的高低,例如將軍一職,同等俸祿下,同等品階下,又分為常設將軍,以及雜號將軍。

  權且按照品階類比的話…

  六品對應的常設將軍為「安夷護軍」、「撫夷護軍」!

  六品對應的雜牌將軍為「和戎護軍」、「殄虜護軍」!

  在往上五品,常設則為「偏將軍」、「裨將軍」,雜號就多了,比如聽起來牛逼轟轟的「虎烈將軍、宣威將軍、威遠將軍、寧遠將軍、伏波將軍」都算是雜號將軍。

  魏延的這個「討烏桓校尉」算是四品的「雜號將軍」!

  地位是在五品的常設將軍之上,卻低於五品的常設將軍…至於五品的概念,約等於一千石俸祿!

  要知道,此前的魏延不過是個白身,跳過三階,直接成為「討烏桓校尉」,這等升遷速度,讓人咂舌。

  「噢…」劉備心頭掂量了下魏延這「討烏桓校尉」的重量,這才拱手。「恭喜文長兄了。」

  「哈哈…」魏延笑道:「柳祭酒是討烏桓中郎將,我是討烏桓校尉,哈哈…從今往後,我魏延就做他的急先鋒,日後…豈會缺功勞?玄德,你說是也不是?」

  能看出來,魏延是嘚瑟壞了…

  還是一個小黃門提醒道:「劉公子,陛下還在殿中候著呢!」

  魏延這才收斂了一分。

  兩人又行了一禮,劉備匆匆跟著小黃門往千秋萬歲殿中行去。

  當然…

  與魏延不同的是,他想的其實更多,更深遠…

  方才與小黃門交談,他聽說,陛下本欲接見柳弟,甚至要封柳弟為九卿高位,卻最終因為柳弟用功勳,換取了他的師兄「公孫瓚」的性命,這才只封了個「討烏桓中郎將」,甚至陛下都沒有親自召見。

  這…

  一邊想著,劉備已經步入了千秋萬歲殿。

  劉備仿佛天生就是為大場面而生,區別於魏延,穩步進入殿宇,劉備竟絲毫也不緊張,強大的心理素質,讓他哪怕在面對天子時亦能保持著尋常的心情,平靜的心態。

  天子劉宏早就等著一睹這位劉備的風采。

  他重新打量了下劉備,氣定神閒,泰然自若,一雙平靜如湖水般的眸子裡,不知道藏著多少堅韌,這樣的人…比之那魏延,更是人才!

  呵呵…羽兒果然慧眼識英才!

  心頭這麼感慨。

  劉宏臉上罕見的露出了隨和的微笑。「劉卿是麼?平身,賜座!」

  一個涿縣縣令,芝麻綠豆的小官,在天子面前,直接賜座,可見其優容。

  劉備倒也泰然的站了起來,欠身坐下。

  只是,面頰依舊平淡。

  劉宏忍不住感慨,好定力了,若非如此定力,怕也做不到在涿郡時,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果然,能守住涿郡,此劉備並不是偶然。

  劉宏張口道:「卿保全幽州、涿郡幾十萬百姓,捷報入朝,朕與文武,無不振奮,此戰重重的挫了胡人的銳氣,功勳卓著,卿的所作所為,朕已經瞭然於胸,比之魏文長,卿當屬首功!」

  沉默了一下…

  劉備當即拱手。「陛下繆贊,然…臣不敢居功!」

  好一個不敢居功。

  劉宏眼中,無不欣賞之色,這劉備有古之賢臣的風采,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劉宏覺得,羽兒這是又送給了他一個荀彧荀文若那樣的翩翩君子!

  「卿不必自謙!」

  「臣沒有自謙,此戰首功當是玉林柳郎。」劉備語氣堅定,「昔日,臣是受柳觀主舉薦,這才赴涿郡抗擊瘟疫,抗擊瘟疫時,也均是屢屢用柳觀主之計策方才能使涿郡、幽州的瘟疫控制住,然烏桓南下…涿郡被圍,臣身處其中,亦不敢忘記柳觀主之囑咐,堅守一月,這才等到勝機,涿郡百姓言臣乃是他們堅守下去的希望與心中燈塔,然…臣堅守下去的希望與心中燈塔除了陛下外,便唯獨柳觀主!若無他的話語…臣勢必不可能堅持下去的!」

  霍…

  劉備這番把功勞一股腦推給柳羽…不僅沒有在天子劉宏面前有半點減分,反倒是加分了不少。

  如果說方才是欣賞,那麼現在,這樣一個不居功、不自傲的劉玄德…劉宏是喜歡的不得了。

  而他最珍貴的品質是知恩圖報…

  誠然,方才的魏延也提到了羽兒,但比之劉備,無論是提及的方法,還是分量都差了一大截。

  眼前的這位是一個極致睿智的翩翩君子啊!

  「哈哈…」

  當即劉宏就笑出聲來,撿到寶貝了!

  「玉林柳郎的功勳,朕知道,此番僅敕封其為『討烏桓中郎將』的確是有些小了,可也是他自己所請。」

  儼然,劉宏指代的是柳羽救公孫瓚一事。

  「至於其它敕封,玉林柳郎的功勳豈會只這麼一次,日後朕召見他有的是機會!現在,還是先說說劉卿你吧!」

  「臣叩謝陛下隆恩!」

  啪嗒一聲,劉備直接跪了,一邊跪一邊繼續開口,「臣本是涿郡一尋常百姓,雖族譜之上有漢室宗親之血,然…卻碌碌無為幾十年,若非柳觀主…臣怕是如今依舊只是一個織席販履之輩,一身抱負…無從施展!」

  說到這兒…砰的一聲,劉備的腦袋磕向千秋萬歲殿的大理石地板。

  當然,劉備這番話…意味深長哪!

  「嘶…」

  果然,天子劉宏一怔。

  倒不是驚詫於他劉備從一個「織席販履」之輩一躍升為「幽州英雄」,而是他…他竟然是漢室宗親。

  「劉卿竟是皇室之人?」天子劉宏連忙問道。

  「臣乃中山靖王之後,孝景皇帝閣下玄孫,劉雄之孫,劉弘之子也…此乃祖上、父輩榮光,臣不敢一日忘卻。」

  呼…

  聽到這兒,劉宏長長的呼出口氣。

  「張常侍何在?」

  話音落下,守在門外的張讓低著頭快步走入其中,看到了劉備…老熟人了,再望向天子劉宏,有些震撼…

  心裡嘀咕著,難道…這小子把天子也給唬住了?

  當即,張讓張口:「陛下…」

  「即刻將族譜取來…」劉宏的話無比急切,「就在這裡查,從劉卿的父親起,祖輩…朕都要知道!」

  「喏!」

  不多時,張讓領著負責皇族宗室的宗正卿趕來。

  宗族世譜檢看,宗正卿宣讀道:

  ——「孝景皇帝生十四子。第七子乃中山靖王劉勝。勝生陸城亭侯劉貞。貞生沛侯劉昂。昂生漳侯劉祿。祿生沂水侯劉戀。戀生欽陽侯劉英。英生安國侯劉建。建生廣陵侯劉哀。哀生膠水侯劉憲。憲生祖邑侯劉舒。舒生祁陽侯劉誼。誼生原澤侯劉必。必生潁川侯劉達。達生豐靈侯劉不疑。不疑生濟川侯劉惠。惠生東郡范令劉雄。雄生劉弘。弘不仕。劉備乃劉弘之子也。」

  ——帝排世譜,劉玄德與天子乃同輩,按年齡,乃帝之兄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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