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關某與胡虜勢不兩立!

  一幅巨大的輿圖擺放在魏延與關羽的面前,徐晃也湊了上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輿圖上畫著一條標記好的小道。

  這小道經過盧龍寨,是西漢時期的前線要道,曾經,匈奴人經常通過這條小路對邊關進行騷擾。

  後來匈奴人被打的一路北逃,這條小路也就沒人用了。

  從光武中興到靈帝朝,基本上沒人走,算是半荒廢的狀態。

  當然…

  柳羽知道這個,是因為在歷史上,

  曹操擊敗袁紹,蕩平北境四州後,曾在此間尋到了一個名喚「田疇」的嚮導。

  他不僅是本地名士,更是本地通,他指給曹操的便是這條從徐無山翻過去,到達北平郡治平崗縣,再直搗柳城的道路!

  以此,才有了張遼狼牙山突襲烏桓,一舉斬殺烏桓王蹋頓,攻破柳城…聞名天下!

  當然…

  這條路…很長。

  但,按照柳羽的猜想…無論是東胡還是匈奴有個舊習,往往他們劫掠時,會把家人帶在身後,烏桓是東胡的後裔,多半也會保存著這個舊習!

  或許,根本不用到王庭柳城,就能發現他們的族人。

  而解決涿郡之圍最好的辦法,就是去屠戮他們的族人。

  這條人跡罕至的小道,可以完美的避開所有胡人的眼線。

  「這便是圍魏救趙?」關羽驚嘆道…

  魏延點了點頭。「否則…我們只有四千騎,對方有數萬騎,平原作戰…我們怎麼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關羽沉默…

  比起偷襲,他更喜歡以王師正面擊潰敵軍,可…事實上,如今的兵馬根本不足以做到。

  他轉過頭望向徐晃。

  「公明覺得呢…」

  「對胡人,無需講究《春秋大義》!」徐晃眼眸凝起。「何況,他們劫掠我大漢邊陲的時候,可考慮過什麼『義』字!」

  似乎,徐晃也很通透!

  當然,柳羽之所以要把任務交給魏延的原因…

  說到底,關羽與徐晃都是重「道義」之人,恰恰與胡虜作戰,不能講究道義!

  當以「不義」戰「不義」,否則…吃虧的勢必是大漢的一方。

  「我知道了!」關羽頷首,「那,我們即刻就往盧龍寨方向…」

  關羽從小並未出生在邊陲…

  只是聽聞,卻從未見到過胡虜的殘忍。

  甚至…

  如今的他,還報有禍不及妻兒的願景。

  只是…

  大局面前…該偷襲胡虜的後方…就必須要偷襲這邊!

  魏延笑了,「這才對嘛!勇戰不如奇謀,柳祭酒此舉…可謂是出其不意!」

  一言畢…

  四千騎兵已經休整完畢,他們繞過幽州,從遠離涿郡的方向前行。

  只是…當行至涿郡以北…

  他們路過了一個村落。

  儼然…這個村落沒有提前得到風聲,也沒有躲進城扈,他們太靠近遼東了…

  從遠處看…如今空落落的村頭沒有一個人!

  可靠近才發現…村落中全是屍體。

  地面到處飛濺著鮮血,髒亂的衣物灑滿了街道…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一個聲音都沒有!

  四千漢庭北軍騎士看到這一幕,都不由得沉默了。

  乃至於呼吸都忍不住急促起來,滿眼的不可置信…

  這便是胡虜的南下麼?

  一個數百人的村落,赫然變成了死城!

  而他們看向路邊的居民屋子,一路走去,到處都能看到一些渾身赤裸…帶著一道道傷痕的女人,而她們的屍體…大多數被折磨的面目全非。

  「長生…」徐晃回望關羽。

  關羽的牙齒已經緊緊的咬住,滿眼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間煉獄。「這…這些都是誰做的?」

  魏延緩緩轉臉,一雙血紅的眼睛看著他,淡淡的開口。

  「你說呢?」

  「烏桓南下,就不是所有村落都能得到消息,一些消息閉塞的,沒來得及躲進城的,多半就會淪為這般情景。」

  關羽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體會到胡人的殘忍…

  他喃喃道:「我們四千人,阻止不了他們!是麼?」

  他重複了一遍之前魏延提到的這句話。

  頓時,一種無力感湧出。

  看著關羽那赤紅的眼睛,魏延能體會到他的內心深處有多痛,比起…關羽,魏延更早的聽人提起過胡人!

  相傳…秦朝時期,匈奴與東胡均有食人之習…

  如今看來,似乎烏桓只是為了劫掠村落,還沒有到吃人這一步!

  魏延的話再度開口:

  「長生,柳祭酒讓我們如何做,都是有理由的!」

  「與胡虜,不應該講道理,更不應該講道義!」

  關羽咬著唇,如果說此前…他是因為柳羽的命令,不得以北上…去屠戮胡虜的後方,那麼現在…他…他…

  看著身後一個個雙目充血的將士。

  關羽用幾乎嘶吼般的聲音咆哮道:「北上…北上!」

  「關某與胡虜勢不兩立!」

  …

  …

  清晨拂曉。

  一具具烏桓人的屍體自涿郡城樓上如死狗一般的丟下去。

  城樓上的守軍,早已在劉備的吩咐下,備上了大量的弓弩手…只等烏桓人來搶奪回同伴的屍體,便放箭將他們射殺。

  似乎…

  烏桓人也意識到了這點,他們沒有輕舉妄動,而是遠處觀望著…涿郡城樓前的境況!

  他們是真的筋疲力盡了,他們從沒有過這般疲憊…

  最可怕的是,他們的糧食已經見底!

  是真的見底,若是再繼續殺馬,怕是他們的戰鬥力將呈直線下降。

  面對這麼一座堅固的城牆,他們第一次感覺到無能為力,他們恨不得衝到城下,用腦袋撞開涿郡的城門,但…這可能麼?

  在咒罵、憤怒之後…他們發現自己無能為力。

  軍中已經開始動搖…

  因為節省糧食,他們吃光了田鼠,刮乾淨了附近林木的樹皮,甚至…儘可能的去劫掠每一個村落。

  可…他們在涿郡上耽擱的時間太久了,周圍的村落早就都問詢逃走了,只剩下靠近遼東的那些村落,但…那些早已劫掠過了!

  乃至於…瘟疫之下,這些村落根本沒糧食啊!

  除了將憤怒發泄在那些村落中的女人身上外,烏桓人發現…他們無能為力!

  唯一慶幸的是…涿郡城內多半也斷了糧…

  彼此互相消耗,就比誰…先一刻崩潰!

  此刻的烏桓王丘力居憤懣的坐在帳篷內…

  他抽出馬鞭在一個漢人商賈的身子上鞭撻了幾下,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發泄出他的鬱悶。

  按理說,能出現在他軍營里的漢人商賈,都是他的眼線…這些年為胡地帶來了不少情報。

  可如今…烏桓軍幾乎斷糧,不從他們身上榨取?又能從哪搞到糧食呢?

  丘力居想喝酒…

  想喝最烈的酒,以此宣洩他心中的憤怒。

  他也想找個女人狠狠的抽撻一番,他甚至後悔…當初南下時,對那幾個村落痛下殺手,一個不留!

  誰能想到?

  這幽州的治所涿郡這麼難攻?

  誰能想到,這城裡的漢人這麼有韌性!

  帳外…

  每天都有胡人餓死,死去之後,至少他的馬是可以毫無顧慮的宰殺掉的,死了人也就少了一張嘴,這算是因禍得福。

  「再忍忍…」

  「再堅持一下!」

  丘力居的心頭不斷的湧出這一番話…

  他知道,他們烏桓軍是極限,可…涿郡也是極限了!

  往前一步…一切就都美好了!

  可退後一步,那便是萬劫不復的深淵。

  只是…

  他…他還能堅持多久呢?

  …

  …

  涿郡城內,情況也不樂觀,明日便是第二個十五日。

  儼然…所有的軍民都對劉玄德提出的這個「十五日」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許多軍民都意識到…

  或許,這所謂的十五日只是劉玄德為了讓大傢伙兒堅持下去,編撰出來的罷了。

  張讓已經一天沒吃飯了…

  他望著閣宇內那一筐筐的金子,這一刻…他才發現,金子也可以變得一文不值,這種時候,若是有人能給他一片薄餅,一口吃的…他…他願意將這千金相贈。

  很多時候,張讓想去尋劉備…

  問問他到底會不會又援軍,但…往往走出兩步,張讓就停下了腳步,他其實已經猜到了答案,他也清楚…朝廷是不可能從其它地方調兵支援,至於…漢庭北軍?朝廷怎麼會派出漢庭北軍馳援呢?

  呼…

  張讓只是長長的呼著氣,他都不知道,下一次睡去…還會不會餓醒!

  最好會…

  因為,若是永遠的閉上眼,一切就都完了!

  只是…張讓不知道的是。

  劉備今日見了一個人…

  太平道的神上使——馬元義!

  一方館驛…一張木岸。

  劉備與馬元義分坐兩旁。

  張玉蘭在介紹過馬元義是太平道的神上使後,就默默的退開了…

  因為,馬元義已經提前告訴過她,太平道的目的。

  此時,劉備當先開口:「想不到太平道的神上使…竟也被困在涿郡!如今涿郡大難,既太平道有糧,緣何不拿出來呢?」

  馬元義從懷中取出了一些博餅擺放在桌案上,伸手示意讓劉備吃上一些。

  劉備擺擺手,一雙眼眸盯著馬元義,似乎…對方才提及的問題很迫切。

  「太平道是有糧不假,但涿郡有多少人,若是拿出來,怕是不夠全城一天食用的。」馬元義張口道…

  「那閣下尋我作甚?」劉備的眸光幽深,露出幾許失望之色。

  「太平道與天師道不同!」馬元義解釋道。「太平道只會救濟教徒,不會救濟教徒的家兒老小,更不會救濟無關的黎庶,這是大賢良師定下的!」

  言及此處,馬元義的表情變得嚴肅,「原本而言,我是不打算摻和這胡虜劫掠之亂,可如今…看劉縣令如此英姿,不忍劉縣令餓死在這涿郡城。」

  「不妨劉縣令投我天平道如何?一來,劉縣令就不愁吃食,二來…在劉縣令的感召下,勢必會有更多人加入太平道,也算是我太平道救濟了許多人…不過,如今糧食緊俏,我們太平道只招收精壯之士,唯我大賢良師之命是從!我方才與天師道聖女攀談,得知劉縣令並沒有加入過天師道,不妨好好的考慮一番,入我太平道!以劉縣令的身份、才華,勢必能成為我太平道一方壇主!」

  這話…

  馬元義是既拿糧食,又拿高位招募劉備。

  在他看來,如此情形之下,劉備一定不會拒絕。

  可…他小看劉備了。

  「如果是這樣,那就沒有什麼需要去談的了。」

  劉備雲淡風輕的拒絕…

  「你…」馬元義一臉不可思議…

  很明顯,他能看出劉備此刻的飢腸轆轆…

  不誇張的說,若是再沒有糧食,他堅持不過幾日了。

  「我劉備雖不是天師道之人,但天師道祭酒乃是我賢弟,我能得此涿縣縣令之職,也是因他舉薦…柳弟於我有知遇之恩,我劉備若要入道勢必入天師道,縱使不入道,也一生是天師道,是柳弟的朋友!」

  「《淮南子·說山訓》中提及盜泉之水,今日我劉備就放下話來,勢不飲盜泉之水,不食嗟來之食!」

  講到這兒…

  劉備豁然起身,就要離開。

  「劉縣令稍等…」馬元義連忙喊住。「你又何必執著呢?活著不好麼?」

  「我想活著…」劉備腳步一頓,感慨道:「可若是活著,卻失了仁義,那與行屍走肉又有何何意?」

  言及此處,劉備向前邁出一步,卻再度腳步一停…

  追問了一句。「閣下在涿郡有親人麼?」

  「有…」

  「若是涿郡城破?那閣下的親人該當如何?」劉備的語調很輕,但每一個字卻是鏗鏘有力…「你…」馬元義想張口,卻驟然想到了老母親…

  一句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呵呵…」劉備笑了,「天師道與你們太平道不同,柳弟先是派我來抗擊瘟疫,繼而又不遺餘力的支持…抵抗胡虜!這些…不正證明,天師道的仁義麼?這世道下,也該有這麼一個教派讓百姓們看到些許希望了!」

  呼…

  言及此處,劉備輕輕的嘆出口氣,大踏步的走出了此間,只留下馬元義一臉的木訥!

  待得劉備走遠…

  有太平道的教徒詢問馬元義。

  「神上使,糧食還…還給麼?」

  這…

  馬元義的眼睛凝的更緊!

  之所以要來與天師道的聖女張玉蘭聊聊,之所以要與劉備聊聊…是因為他的母親。

  他將糧食遞到母親面前時,兩日未進任何食物的母親一把推開…

  她只說了句,城樓上那些浴血奮戰的將士們…那些以一己之力堅守著涿郡的劉縣令還未進一食,她一個老嫗…如何能吃?如何配吃?

  劉備不吃,將士們不吃…他馬元義的娘就不吃!

  這下…

  馬元義進退兩難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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