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淋過雨的人,會想著給別人撐傘

  宛城,城門大開。【記住本站域名】

  那些一門之隔被阻攔在城郊的百姓,總算是又能再度湧入城內。

  …以張仲景為首「坐堂」的縣衙,頃刻間又湧來了無數人。

  「張師傅…這個患者頗為嚴重,跟你教授的《傷寒症》中的症狀均有些不同,弟子不敢隨意診斷!」

  ——「抬進來,我來!」

  「張師傅,縣衙外患者太多,排起的隊伍宛若一條長龍,更是有人等的不耐煩大打出手。」

  ——「凡是大打出手者,均不予治癒!」

  儼然,張仲景已經有些手忙腳亂…

  論及醫術,他的弟子們和他張仲景本「景」的水平…本就不可同日而語。

  而這些身患傷寒的患者,因為長期在城外,病症頗為複雜,且具備一定的傳染性,這讓許多弟子無從下手。

  往往這些…

  都需要直接運送進來…張仲景親自診斷。

  而…另外一個問題便是排隊,患者大量的增加,使得…宛城中張仲景與弟子們的醫療壓力倍增,哪怕藥材充足,可人手上還是捉襟見肘。

  乃至於,還得騰出一些弟子去協助官兵管理秩序。

  這個時候,官兵的話…可比不上醫者有權威。

  因為排隊…打架者,鬥毆的事件時有發生。

  「張師傅,許多…病患病情嚴重,卻排在後面,且不說…這樣聚集會加速傷寒的蔓延,單單…他們就未必能撐到診斷的時候!可若是將他們直接帶來,又會引起其它病患的不滿。」

  之前的問題還沒有解決,新的問題又一次出現。

  張仲景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他哪見過這種陣仗?

  關羽與徐晃也早就趕到了這裡…

  協助著官兵維持次序,此番看到了張仲景的為難,關羽提議道。「都是命,能救還是要救的,我提議…將那些重病的提前診治!」

  徐晃搖頭道:「長生,不可如此,『民不患寡,而患不均』…原本排隊診治,這是天經地義,同樣是命…非要分出個先後,保不齊…會讓此間患者因痛失公平而更加混亂,不能提前診治,開這先河!」

  莫說是百姓,就連關羽、徐晃也意見不同…

  關羽看重的是命,徐晃看重的是規矩,兩人都有道理!

  而這…

  便是所謂的『醫患矛盾』的雛形。

  先治重病…若是輕症者病情加劇,乃至於無力回天…那怎麼辦?

  若是輕症家屬醫鬧…這將會鬧出大亂子。

  聽著弟子的匯報,聽著門外關羽與徐晃的議論,張仲景努力的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他還在診治一位病患。

  就在這時…

  「都聽我的,按我說的做!」

  一道清脆的聲音傳出…聲音不大,可隨著這道聲音出現,整個縣衙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至於原因…

  說話的這位是新晉的郡守——柳羽!

  無論是患者,還是官兵,誰不知道,如今能打開城門,四大家族開倉放糧、開倉放藥,都是因為他的原因。

  此番…恩人到來,誰還敢大聲嚷嚷?還敢抱怨?

  「恩人…」

  病患中,不知道從哪裡出現一個聲音。

  緊接著,「恩人在上,受小老兒一拜。」

  「恩人在上,受小女子一拜。」

  「恩人在上,受在下一拜…」

  一道又一道聲音接踵而起,不同身份,不同性別,不同年齡…幾乎整個長龍都向柳羽跪了。

  「啪嗒、啪嗒」的聲音不斷響起。

  柳羽連忙示意讓百姓們都站起來…他們還是不肯站,柳羽就讓官兵去想辦法讓他們站起。

  做完這些…

  柳羽才吩咐道:「仲景呢?」

  「這裡…」

  縣衙內一處偏房的房門打開,一位診治完畢,喝過藥的患者被抬了出來,張仲景亦是滿頭大汗。

  眼眸中都是血絲…儼然,剛剛費了一番大功夫。

  隔著幾步,柳羽都能感受到他的疲憊。

  看起來…

  自己與四大家族鬥智鬥勇辛苦…張仲景在縣衙診治病患也不輕鬆。

  而最不輕鬆的不是診斷的方法,是醫患間的關係…這點,柳羽深有體會,穿越前…越是大型的醫院,越容易出現醫鬧,越容易出現醫患間不可調和的矛盾。

  不過…

  好在…這宛城的百姓似乎對他柳羽均頗為信服。

  「仲景先生,你只管好好的治病救人,其它的交給我…」

  柳羽一句話,像是讓張仲景吃了一粒定心丸。

  柳羽注意到了關羽與徐晃。「關大哥,徐大哥,煩請你們幫我個幫…」

  「什麼忙?」

  「幫我搭一個高一點的台子!」

  「這個好辦!」關羽與徐晃互視一眼,當即就去用現有的桌案、胡凳去搭建,不多時,一個簡易到有些簡陋的台子已經搭好。

  這中間,柳羽也沒閒著,而是耳語文聘一番,讓他去安排一些事情。

  等到台子搭好,柳羽直接站到上面…

  朝著百姓們大喊道:「各位鄉親父老,我便是此間太守柳羽…」

  報出名字…

  百姓中又是一陣山呼海嘯。

  這很容易理解…

  柳羽對他們的感情,那就宛若恩人一樣,放他們進城,給他們診斷,這相當於救他們一命…而救人一命無異於再造之恩,這相當於…他們的父母生了他們一次,柳羽又生了他們一次,這種情緒是無比厚重的。

  「大家都靜一靜,靜一靜…」

  「大家放心,我帶來的這位仲景先生是一位神醫,傷寒…在你們看來,十分可怕、棘手,可在他看來很輕鬆就能夠解決,只是…時間緊迫,為了確保大家都能夠被診斷到,現在,我說幾點,也請大家按照我說的去做。」

  講到這兒,柳羽頓了一下,方才繼續扯著嗓門大喊道:「第一,我會派官兵給你們發放數字,這個數字便為號,要診斷必須按號碼的順序…到哪一個號碼時,會有官兵去喊,如此…你們便不需要再行排隊,分散開…找個地方休息下,等喊到自己的號碼再來即可!」

  說話間…

  已經有官兵準備好了號碼,按排隊的順序…一一分發。

  這是用篆體小字寫上的壹、貳、叄…等等數字,每一枚數字上蓋上了縣衙的印綬…而這些,便是治病的順序。

  這是第一條…要看病,先掛號!

  既然排隊會產生爭執,那索性就不排隊了!

  看著百姓們交頭接耳、竊竊議論著這些號碼,似乎很快,大家就都明白了。

  「咳咳…」

  柳羽則輕咳一聲,繼續張口:「此外,除了正常的問診之外,我們還會開設急診…凡是傷寒症嚴重到一定程度的,可以直接赴急診…若是不符合要求,會勸退…照例領號等待即可。」

  「還有,這裡是救人的地方,若然再出現任何打架鬥毆,不論對錯,雙方均即刻驅逐出城,永遠不能診治。」

  一個是掛號制度,一個是急診制度…再加上驅逐制度!

  柳羽前世並非醫生…

  所能聯想到「三甲醫院」的運營流程…無外乎也就這麼一些了。

  不過…

  儼然,這個制度自從開始以後,原本混亂、抱怨、甚至大打出手的患者們…一下子都變得井然有序了起來。

  單單一天,治癒的傷寒患者就上千人…

  效率大大的提高。

  而在柳羽的提議下,張仲景已經不能去親自診斷病患,他的任務是教授當地醫者《傷寒症》與《金匱要略》…

  壯大醫療團隊。

  偶爾遇到實在解決不了的急診病症時,才會親自上場…以具體的案例教授那些本地的大夫。

  每一位被治好的患者…感激涕零,直呼柳羽是「神仙」…

  更有許多患者的兒女,自發組織起來,為縣衙的醫官們打打下手,隊伍越來越龐大,來幫助的人也越來越多…

  第二日時,更是多出了許多年輕人,主動要來幫忙。

  新太守救了他們的父母,他們怎麼可能無動於衷,柳羽的所作所為,更是成為了南陽地區年輕人的榜樣…

  無論是庶民,還是士子,亦或者是寒門子弟!

  真正淋過雨的人,會想著給別人撐傘的!

  第二日…因為秩序愈發的井然,治癒的傷寒患者更是超過昨日的一倍之多。

  第三日,除了年輕人之外,一些老叟主動的為衙署中的每一個官兵,每一個醫者,每一個當差的人送來了飯菜。

  一筐筐的雞蛋、鴨蛋…

  一筐筐的青菜…

  本不富裕的他們,甚至省下來救濟的糧食,做成香噴噴的米飯給縣衙這邊送來。

  郡守柳羽依舊很忙碌,他需要應對各種突發事件。

  往往他的出現,再難的事情也會迎刃而解…

  要知道,管理一個「三甲」醫院可並不輕鬆。

  每一個被治癒的患者,臨走前…都會在柳羽所在的官署門前,重重的磕一個頭…他們甚至都不懂,何為急診?何為傷寒?

  但他們知道…就是眼前的這個年輕的公子,救了他們的命!

  滄海桑田…

  南陽多少年沒有出過這樣的好官了?

  好不容易來了這麼一個官,他們一定要擁護到底,誰敢動太守…他們縱是老胳膊老腿,也要與之搏命!

  第四日…

  大量的臨床診斷,張仲景的弟子們對《傷寒症》,對《金匱要略》的理解愈發的透徹,每一個弟子都夠獨當一面。

  雖偶爾還有一兩個複雜的病患,可無論是張仲景…還是柳羽都感覺輕鬆了許多。

  甚至…

  壓抑了整整四天,柳羽走出衙署,想要去呼吸下新鮮空氣…

  哪曾想…前腳剛出官署的大門,後腳…許多百姓們就蜂擁趕來,將他托起,眾星捧月一般的拋向天空。

  「青天大老爺!」

  所有百姓口中直呼…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抒發他們內心中無限感激,無限悸動的心情。

  要知道…

  「青天」這個詞不是柳羽教的,是百姓們由衷的呼喊。

  歷史上…有包青天,有海青天,偏偏柳羽這「柳青天」早了他們幾百年。

  一旁目睹到這一幕的關羽與徐晃感慨萬千。

  「他似乎永遠都有辦法。」徐晃眯著眼…

  「要不然,怎麼會是『玉林柳郎』呢?」關羽罕見的笑出聲來,一邊笑,一邊再度吟出了那是十四個字:「遍識天下英雄路,俯首玉林有柳郎!」

  「哈哈…」徐晃也附和著笑出聲來。「只是,苦了這宛城的四大家族,雲台二十八將的後人…開倉放糧、開府放藥…他們的心多半在滴血吧?」

  提到滴血…

  關羽的眼眸一下子凝起,「這麼一通義診下來,宛城患病者上萬人,所需要的糧食、藥材是一個何其龐大的數字?單單宛城四大家族,怎麼會夠呢?」

  這話像是意味深長,關羽頓了一下,繼續道:「我聽聞,兩日前柳觀主就派皇甫將軍從玉林觀又運來一大批糧食、藥材…」

  「長生是意思是…」徐晃像是猛地察覺到了什麼。

  「呵呵…」關羽一捋鬍鬚,「千金散盡,柳觀主才是真的視金錢如糞土,仗義疏財、義薄雲天,此為我關羽最佩服的地方。」

  此言一出…徐晃亦是肅然起敬。

  不過,徐晃驟然想到了什麼,連忙詢問道:「這宛城的瘟疫局勢已經穩住,依長生之見,接下來柳觀主要去哪呢?」

  「新野城的鄧家…」關羽不假思索。「聽聞五日前,這吳家族長認輸時,曾特地勸柳觀主,說是新野鄧家位列雲台二十八將之首,若是他服輸…那整個南陽郡的瘟疫將迎刃而解,柳觀主也提及下一站去新野城。」

  「這…」徐晃眯著眼,旋即感慨道:「我素聽聞新野城乃皇后陰麗華的故鄉,鄧家更是在新野一家獨大,怕是…不好對付啊!」

  「哈哈哈…」聽到這兒,關羽笑了。「公明方才不是說,柳觀主總是有辦法嘛!比起柳觀主,我倒是更擔心,這新野鄧家會如何慘澹的收場。」

  此言一出,徐晃與關羽四目相對。

  彼此間眸子中,一抹燦若煙霞的光芒乍現…

  這光芒,更像是對這位「玉林柳郎」的無限期待與願景。

  …

  …

  古代,傷寒引發的瘟疫,對窮苦百姓來說是「人命關天」,是「命懸一線」,可事實上,很多大家族並不想讓瘟疫過去。

  因為…一場瘟疫,其中隱含的往往是巨大的財富。

  宛城四大家族如此…

  雲台二十八將,南陽十一將的後人亦然是如此。

  只是…

  當宛城大門一連洞開五日,當裝滿糧食、藥材的木箱,被騾車一箱箱的從宛城四大家族的莊園運出…運往縣衙的方向。

  所有南陽氏族的眼線…神色都呆滯了起來。

  宛城四大家族竟…竟慫了!

  各家的眼線越想越是覺得難以置信,沒道理啊,有雲台二十八將排名第二的吳家坐鎮,這…宛城四大家族怎麼就…就慫了呢?

  不少各家氏族的眼線湧入宛城吳府…

  「別偷偷摸摸的了…」吳倉儼然是輸得起的人…他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老夫不是這位柳郡守的對手…呵呵,告訴你們的主子,都自求多福吧!」

  沒有從吳家問出具體的消息,各大氏族的心情亦是沉入谷底…

  吳家都慫了…那他們?該怎麼辦?

  「先觀望一番,新野城的鄧家…還沒有認輸了!」

  「噓,這話別讓鄧家老爺的人聽到,不然,拿他與一個郡守相提並論,他會生氣的。」

  「鄧家…鄧家先祖可是被光武皇帝稱之為『與朕謀謨帷幄,決勝千里』,這是堪比漢初三傑之一謀聖張良的存在…他應該會使計、用詐吧?」

  「呵呵…你們想錯了,鄧家跟咱們這些老爺家不同,鄧家貴為雲台二十八將之首,他們的驕傲是與生俱來的,怎麼會對一個區區郡守用計?用詐?勢必是正面…只是…這郡守扛得住麼?」

  充作眼線的各郡各家的僕役們紛紛議論著…

  當然,議論歸議論,讓所有人都無比好奇的是,接下來…這位柳郡守會去哪一家?

  可讓所有人震驚的是…

  消息傳來。

  ——這位柳郡守動身了!

  ——他要去…去鄧家!

  「快,回去…出大事兒了。」

  「這消息不得了!」

  「柳郡守要…要先去新野城,去鄧家!」

  消息迅速傳開…

  柳羽的離開,對於宛城四大家族而言,這無異於長長的喘出一口大氣。

  聽到柳羽要去新野…

  吳倉是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掩飾不住笑意。

  「這小郡守上當了!」

  「他竟然真的敢去新野,敢去找鄧家的麻煩,這可不是以卵擊石了,這是螳臂當車!」

  一旁的朱家族長朱安好奇道:「這小郡守可不好對付,若是他還用對付我們的方法,一招鮮吃遍天?便是鄧家是他的對手麼?」

  「你太小看『鄧某』了!小看新野城了。」吳倉感慨道:「光武皇帝說過,娶妻當娶陰麗華,這陰皇后的故鄉便是新野城,鄧家在新野城又是一家獨大…他們家單單皇后就出了三個,哪怕是鄧禹的玄孫一代依舊出過『鄧猛女』這樣的皇后!」

  「也就是桓帝時,鄧家被壓下去了…可你若是覺得鄧家因此就好欺負了,那就大錯特錯了,鄧家族長『鄧某』雖然年齡不小,卻是我們雲台二十八將之首,他才不會吃這位小郡守的這一套!呵呵…」

  講到最後…

  吳倉感慨道:「你們可知道,鄧某手下有兩員虎將,這兩人往那一站…他柳羽就是入個新野城,怕也得拔下來一層皮!」

  「有這麼厲害?」朱、劉、任三家族長連忙問道…「誰呀?」

  吳倉賣了個關子,方才一邊捋著鬍鬚,一邊張口道:「此二人,一個是咱們南陽義陽人,名喚魏延…有萬夫不當之勇,之前我去新野城拜訪時,親眼目睹,他一個就打翻了三十多個護院!」

  呃…朱、劉、任三家族長一怔。

  吳巨的聲音還在繼續。

  「另外一個也是咱們南陽人,黃忠黃漢升…如果說魏延是萬夫不當之勇,那這黃忠,他的武藝…就是三個魏延也不是他的對手!」

  這…

  吳倉這麼一句話脫口,朱、劉、任三家族長連連眨巴著眼睛。

  「吳老?依著你的意思…那鄧家…是打算…」

  ——「呵呵…咱們且看看這齣好戲吧!想讓鄧家認輸,那當先得過了這魏延、黃忠這一關!」

  不怪吳倉如此篤定。

  要知道,這一年的魏延不過二十歲,而這一年的黃忠正當而立當打之年…

  不誇張的說,當世之上,二十歲,尚在雁門打胡人「練級」的呂布…還真未必是三十歲巔峰黃忠的對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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