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一觸即發,雒陽困局何解

  雒陽之變,無非兩種結果。

  然而劉擎現在所想的兩種結果,卻並非成功與失敗,若一切如假設的這般,董卓全軍盡出,雒陽定然沒有足夠兵力防守,那天子的命運,惟有被劫走或者直接被殺。

  放在以前,弒君可是天大的罪,是全天下的公敵,然而雙帝之爭以及劉辯被害之後,情況就不一樣了。

  這就是皇家權威的缺失,隨著雙帝分歧,劉辯遇刺,大漢的皇帝權威,已經所剩無幾。

  「主公,情況或許也並沒有這麼糟糕,不要忘了,河東,還有主公的棋子。」郭嘉提醒道。

  劉擎猛然驚醒,對!

  張寧的白波軍在河內,她所駐的箕關,與雒陽不過一江之隔,而且涼州有兵馬來犯,必然經過河東,這就無法躲避張寧的眼線。

  「此事或有轉機,本王即刻傳書!」劉擎說著,快步回屋。

  郭嘉一步搶先,攔住道:「主公,且慢!」

  「為何?」劉擎納悶。

  郭嘉沒有說話,只是看了眼身後的曹操,劉擎立馬懂了,當即回頭對曹操道:「有勞孟德了,本王會酌情處置此事!」

  說完,再度腳步匆匆的往回走,郭嘉拱手告別,跟著離開,曹操立於原地,疑惑又不解。

  「剛才郭奉孝說什麼?河東還有渤海王的棋子?河東有什麼特別的呢?」曹操喃喃自訴,突然,他猛的想到,河東有一支白波軍!

  難道渤海王已經不知不覺間,收服了白波軍?

  劉擎推門而入,回到書房,見糜仁依舊在核算帳目。

  糜仁見劉擎身後跟著郭嘉,知道是要議事,便道:「妾身先告退。」

  說著,起身欲走。

  「慢著!」劉擎阻止道,「你且忙你的,無需迴避!」

  然而轉身問郭嘉,「奉孝,為何攔我?」

  「主公,此乃天賜良機!」

  聽郭嘉一言,劉擎心中頓時有數,知道他想說什麼了,曹操說出雒陽有變那一瞬,劉擎便也想到了這一點。

  劉擎的想法只是一瞬間的念頭,並未多想,因為此事牽扯,實在太大了!

  這個念頭就是:如果天子遇難,這天下會怎麼樣?

  袁紹或許是最喜聞樂見的,如此他立的陳王便是唯一的皇帝,當然,眾多勢力都不會承認,但他們估計會立即謀劃安排自己的皇帝,或者乾脆自己做。

  「保,還是不保?」

  「主公,從叛黨手中救出天子,方為上上之選。」郭嘉道。

  「嗯,本王曉得了,這便修書給張寧,命其關注雒陽局勢。」說著,劉擎回到桌子,直接從糜仁手中搶過筆,便開始書寫起來,糜仁則給了劉擎一個哀怨的眼神。

  寫完,劉擎長舒一口氣,「李水還未回來吧。」

  「主公,他去九江郡,尚未回來。」

  「本來此事交予他辦,我最放心。」

  話音剛落,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主公,我回來了!」

  入屋之人,正是李水。

  望著風塵僕僕的李水,臉頰被凍得通紅,嘴唇卻泛白,起了許多褶子,劉擎笑道:「正說你呢,便回來了,此行如何?」

  「比料想的順利,主公,巴刺史對渤海王感念頗深,一個勁的喊主公為『小主公』呢!」說著,李水在懷中掏了掏,掏出一卷帛書。

  有小就有老,劉擎知道,巴祗這把年紀,已是父輩那個時候的人了。

  劉擎接過帛書,展開一閱,一排排字寫得極好,只是排版斜的有些離譜,巴祗莫不是眼神不好。

  巴祗信中說得煽情又實在,一口一個小主,顯然將老渤海王的恩,記到小渤海王的名下了,他宣布會立即責令治下各郡停止向袁紹輸送兵馬糧草軍械等物資,同時又清醒的認識到,他這個揚州刺史的名頭,未必管用,要劉擎多加堤防,最後還表了一番忠心,稱希望退休之後回渤海國,為大王看家護院。

  老頭子有點可愛,劉擎心情大好,看家護院就免了,回渤海南皮養老吧,本王養著!

  「李水,你來去途中,可有見得異常?」

  「有,離開九江之時,便在渡口見到整船的兵士運往北岸,這些,應該就是所謂的丹陽兵。」李水答道。

  「看來下面依舊是郡守做主,他們未必會理會老巴祗,奉孝,你說此事,該如何行事?」

  「主公,巴祗年時已高,不如便命他榮歸故里,主公再擇一姓得過之宗親,任揚州牧。」

  信得過之人?

  說到揚州牧,劉擎記憶瞬間浮現一人,此人自然就是歷史真正的揚州牧——劉繇。

  只不過如今他依舊隱居青州家中,並不打算出仕。

  還有,他與太史慈,是舊識。

  劉繇自然是有治理一方的能力的,只不過戰鬥素養,差了一些。

  「這裡還有一封信,要送去河內箕關,十萬火急,你若是覺得疲憊,我便派其他人前去。」劉擎道。

  「別別別!主公,你還是派我去吧!」

  「可不是兒戲,此信關乎本王大計!」

  「主公放心,李水願立軍令狀,若有差池,提頭來見主公!」李水信誓旦旦道。

  提頭別來見我,劉擎腹誹一聲,「好,既然如此,此要務,便交給你了,今夜你且好生休息,明日一早出發!」

  李水取信告退了。

  「主公,嘉告退!」郭嘉也離去了。

  屋中再度剩了劉擎與糜仁二人。

  「大王,好似發生了什麼大事。」

  「袁紹要襲擊天子。」劉擎之分直白的說了出來。

  糜仁若有所思,卻沒有說話,繼續審視起自己的帳目來。

  「你不驚訝?」劉擎反倒好奇起來。

  糜仁眉梢一挑,微笑答道:「袁紹既已自行立帝,自然與當今天子勢不兩立,襲擊天子,不正是他該做的。」

  這便是貨殖家族的女子麼,看問題的角度,便是從利益出發,同樣的事,若是蔡琰得知,她必定會捂著小嘴,痛斥袁本初大逆不道枉為人臣。

  「有見地!本王喜歡!」說著,劉擎拉起糜仁的手,往內屋走去。

  「大王,這是?」

  「都賴袁紹,天南地北的整事,把本王都搞得乏了,陪本王去休息一會。」

  糜仁心中歡喜,大王如此,說明先前置氣,已經原諒她了,正好睡一覺,再增進一下感情。

  實際上,劉擎連置氣都沒有,只不過說了一句重話。

  「可是大王,現在才申時啊。」糜仁矜持的欲迎還拒了一下,做生意的時候,這種方式會令對方更加主動和急切。

  「申時好啊,再不睡天就要黑了!」

  ……

  汝陽,袁府。

  袁紹怔怔地看著一面碩大的輿圖牆發呆,他的身後,立著逢紀、郭圖、陳琳,還有剛剛從九江來的陳溫。

  陳溫已將巴祗的舉措、命令,悉數告知袁紹。

  「袁公,巴祗乃是渤海人士,屬下懷疑,是渤海王派人前去遊說,故而令巴祗突然開口阻止此事。」

  「沒有人,可以阻止我的大業!」背對著眾人的袁紹突然來了一句,「孔璋,韓遂那邊,可已安排妥當?」

  陳琳衝著袁紹背影拱手,回道:「主公放心,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閻行大軍,已過陳倉,三輔之內,暢通無阻,馬騰雖居武關,卻有韓遂本部牽制,不敢妄動,李傕所部亦被公路所部死死盯住,休想回援。」

  「好!董卓軍如今在何處?」袁紹道。

  逢紀回道:「已至東郡燕縣一帶,若此時回頭,也未必來得及了,何況,此時回頭,莫說兗州,虎牢關以東,怕都會被袁公所占。」

  「好!甚好!」袁紹大為滿意,「此戰乃傾盡全力的一戰,先敗渤海王,再滅徐榮,而後與閻行大軍裡應外合,破虎牢,收雒陽,大事成矣!」

  袁紹旋即轉身,笑著對陳溫道:「元悌,本公說,此次招募丹陽兵士,人數已逾兩萬,你功不可沒,今日開始,你便是新的揚州刺史!」

  陳溫一聽大喜,當即拜倒:「謝主公!」

  「免禮!這是你應得的!」

  「袁公,那巴祗,該如何處置?」

  「巴祗年事已高,自然是壽終正寢了。」袁紹淡淡道。

  「屬下明白。」

  袁紹目光轉向逢紀,面色也凝重起來:「元圖,句陽一戰,我軍再度失利,且險些令我軍失去了重弩這一底牌,此次配合梁國作戰,準備的如何了?」

  「回主公,已經安排妥當,此戰濟陰方面將兵分四路,丁原所部,進攻陳留考城,此城由渤海王麾下高順把守,袁伯業所部,從東面進攻虞縣,蔣奇所部,先攻薄縣,再攻蒙縣,陳王弩兵與鞠義的先登軍負責機動,策應各軍。」

  「三軍盡出,後方可安置妥當?」

  「主公放心,由張楊負責把守定陶,定陶城堅,且徐榮上一戰尚未恢復元氣,攻擊定陶,無異於痴人說夢!」逢紀介紹道。

  「好!就趁董卓未至,先擊敗渤海王!公則,你來說說汝南方面軍的部署!」袁紹道。

  郭圖上前,嘴角擎著微微得意,「回主公,南面攻勢,臣是這樣安排的……」

  ……

  河內,箕關。

  關城條件簡陋,張寧在此駐紮了不少時日,光彩較往日比遜色許多,雖然河內郡供應的物資之中,也有女子用品,這是渤海王特意命人準備的,但張寧整天面對的都是白波軍,也沒有多少心思放在這上面。

  今日例行巡城,楊奉突然火急火燎的找來。

  「聖女將軍,河東急報!」

  說著,遞過一封信函。

  張寧一時覺得奇怪,董卓一宣布大舉討袁,她便得到了消息,原本對河東有想法的,也就是董卓了,現在董卓全心對付袁紹,河東能有什麼緊急軍情。

  張寧打開一看,不由得秀眉一蹙:軍情並非來自董卓軍,而是涼州叛軍又至,如今已經殺至長安,馬上進入河東。

  奇怪的是,長安那邊,竟然沒有戰事的消息,原本能擋涼州叛軍的陳倉,美陽,都沒有半點消息,張寧本能的覺察到一絲詭異。

  「叛軍長驅直入,為何朝廷無半點動靜,該不會他們還不知道吧?」張寧靈魂一問。

  楊奉無法回答,訕訕道:「聖女將軍,董卓舉大軍南征,正是我軍攻占河東全郡的良機,何不藉此內亂……」

  楊奉還未說完,張寧就打斷了他。

  「楊將軍可別忘了我軍宗旨,我們可不是那些擁兵自重,割據郡縣的士族亂臣,外敵當前,本將軍不管那些士族和叛軍達成了什麼默契,有我白波軍在,他便休想從河東過!傳令郭太,命其率韓暹李樂,南下拒敵,你速速點兵,我軍要南渡平陰!」

  楊奉一聽,驚道:「聖女將軍,若我軍南渡,豈不是與董卓軍相衝,叛軍未到,恐怕我們已經殺得兩敗俱傷了!」

  「沒事,依令行事!我自有主張!」張寧堅持道。

  楊奉領命退下,張寧冷峻的面龐方才柔和下來,她迎風立於關城之上,寒風吹得衣袍獵獵作響,她眺目南望,山巒起伏,一片蒼茫。

  不知何時,張寧手中多了一枚小小的青玉斧鉞,恰好握在手心。

  有了它,張寧覺得,自己可以南下。

  正如上一次,她憑它,可以和董軍聯手,一同打得袁紹軍節節敗退。

  這塊斧鉞,便是劉擎給她的冠軍將軍節鉞。

  張寧手心緊了緊,目光也從南轉向西面。

  涼州叛軍,不點都不陌生,他們數次叛亂,和鮮卑聯合那一次,白波軍還參與了剿滅餘孽之戰呢。

  他們進兵的路線通常也相對固定,陳倉,美陽,長安,潼關,澠池,函谷關,雒陽。

  如今京兆尹司馬防沒有任何消息傳來,耐人尋味。

  她命郭太南下,可在潼關外阻擊叛軍,而自己渡過平陰,相當於擋在了函谷關後面,若是連潼關函谷關兩座天險都防不住,那最後一道防線,只能由她的白波軍來充當了。

  張寧思緒翻飛,在董卓大舉攻袁的時候,叛軍長驅直入,直取雒陽,三輔郡縣偃旗息鼓,毫無動靜,這背後,是否是袁氏和士族在作祟?

  思來想去,張寧快步回營,打算寫信給渤海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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