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我便做夫君揚名的刀
「渠帥,不好了!騎兵衝過來了!」
黃巾軍陣中,一名小隊率急匆匆的跑過,對管亥匯報導。
管亥回視一眼,濃眉怒目,話中夾雜著火氣道:「俞治何在?」
「俞治統領?沒見著人,不過我方騎兵已經潰散了?」
「什麼!」管亥雙眼一凸,眼珠子瞪出半顆,大吃一驚。
加上眼頰上的一刀疤痕,看上去很是十分駭人,小隊率不敢看他,只好低著頭繼續道:「城北有騎兵殺來,我方騎兵已經潰散了,如今他們的騎兵已經衝過來了!」
管亥濃眉一擰,發現事情並不簡單,北方來的騎兵,他猛然想到:是渤海王劉擎的援兵到了!
「怎會如此之快!」管亥疑惑道,「就算重合縣有人報信,援兵趕來,也需要三日方能趕到!」
「小人不知。」隊率低聲作答。
戰場的喧囂愈演愈甚,原本管亥所在之地,是沒有這麼大的動靜的,這說明騎兵真的殺過來了!
「備馬!撤軍!」管亥十分果斷道。
「啊?」隊率一時不解。
撤軍?這可是十萬大軍啊?說撤就撤?
「渠帥,我們有十萬大軍,害怕那渤海王嗎?」
「蠢材,你別忘了大賢良師是怎麼死的,他有三十萬大軍!快去傳令!」管亥罵道。
另一邊,劉擎親自衝殺了一陣之後,停下來觀摩戰場狀況。
此時自己的騎兵方陣,已經深入黃巾大陣,除了衝殺過來的後方,左前右方皆是人頭攢動的黃巾兵,不過他們的軍心脆弱,士氣低下,在劉擎猛攻之下,反抗並不強烈。
劉擎擔心的他們數千人被十萬人團團圍攻,最終殺人無數,力竭而死的場面,看似不會發生了。
黃巾軍的前軍,依然再攻擊縣城,好似城北的潰敗和主陣被衝殺,都和他們無關一樣,劉擎是自城西南下的,所以西門方向,有許多黃巾敗兵逃散,應該是自城北逃來的。
而後軍,劉擎藉助著金戈的高度,隱約瞧見黃巾後軍似乎改作前軍撤退了。
竟然就撤了?
還是有別的陰謀?
再望望周邊,千餘騎兵的戰線已經拉開,他們如收割機一般的衝鋒,沿途黃巾被被刺穿,被頂飛,被砍殺,禁衛騎與虎衛騎就如同鐵耙子犁過一般,只留下殘破的戰死者。
一些非致命的傷者,倒在地上,迎接他們的是滾滾鐵蹄。
此等慘烈的戰鬥,上一回,還是在鮮卑對戰步度根。
劉擎不由得想到,隨著天下將亂,群雄並起,這種規模的戰鬥,以後恐怕還會接踵而來,而中原之地,將血流成河。
「夫君!」騫縈突然來到身旁。
此時她也脫離了戰鬥,停在劉擎身旁,大口呼吸著,顯然高強度的戰鬥,女性的耐力還是差了些。
劇烈的廝殺讓騫縈臉蛋紅撲撲的,而且臉上還多了兩道血污,一看就是血濺上去,然後用手抹過,又沒抹乾淨留下的。
「敵軍似有撤退的意圖。」騫縈道。
顯然這位鮮卑王族的領兵人,也敏銳的察覺到了戰場的變化。
黃巾後軍的詭異動作,中軍的敷衍抵抗,顯然,他們的指揮出了問題。
「我倒是希望他們有一戰之力,若是一個勁的跑,就算是十萬頭豬,我們追著殺,也活活累死!而且如此一來,敵軍主將在哪,就不得而知了。」劉擎道。
「夫君真是幽默,竟將黃巾並都比作豬,豬急了還咬人呢,這黃巾軍心若散,可就只知逃命了。」騫縈笑道。
「那以夫人之話,他們是連豬都不如了。」劉擎說著望向南面,意有所指道:「他們有來處,我便有去處!」
「夫君莫不是想帶兵追殺?」
劉擎沉默一會,他話中的意思,其實是黃巾此次來勢洶洶,必然不會無緣無故,聯繫到袁紹剛剛灰溜溜的被驅離渤海,又在其後的中山國赴任中遇到了磕絆。
袁隗那麼聰明,如何會猜不到,在冀州,除了劉擎,誰還有如此影響力。
在會盟之日,劉擎大婚的節骨眼上,青州黃巾大軍來襲。
如今,劉擎與袁隗也算隔空過招了,所以在劉擎看來,這支黃巾軍的來處,並不是青州,而是袁氏,劉擎會吧這筆血帳,記載袁氏頭上。
當然,眼前的侵略者,也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他們可以撤退,逃跑,但是追殺不會停止。
他們能跑到哪去?無非就是平原郡,再往南,便是河水,如果擅長游泳,倒是可以游過去。
「自黃巾起兵以來,我收降黃巾數十萬,所以在很多人眼中,我只混了個善戰之威名,而非凶名,然而許多時候,凶名在外比威名遠揚更好使,特別在亂世之中。」
「夫君欲以此戰而揚凶名?」騫縈立馬意識到劉擎的用意,「不過,敵軍聞風而逃,難道不是因為夫君凶名在外?」
啊?這……
劉擎竟無法反駁。
他望向戰場,望著那兩千騎兵向更深處殺去,不過這也僅僅是中軍的一部分而已,威勢駭人是不假,但也不足以大到令十萬大軍潰敗。
其中緣由,必然是敵軍主將下令的。
「若能聞我凶名而退,恰恰說明,我的凶名還不足夠,若是足夠,他根本不敢來犯!」
騫縈突然駕馬來到劉擎跟前,攔著他觀摩戰場,見劉擎被其吸引過來,她腦袋微斜,輕輕一笑,帶血的臉上,露出一絲俏皮,倒和廝殺時的模樣相去甚遠。
騫縈笑道:「夫君說的是,那我便做夫君再揚凶名的刀。」
說完,她再度勒轉馬韁,戰馬旋即轉身,撒腿跑向戰場。
望著戰馬之上的窈窕身影遠去,劉擎笑了,不由得感慨——
騫縈公主現在會主動付出了!
想起兩人的聯姻,還是郭嘉設計謀取鮮卑,而她同意,也不過是互利的政治婚姻,而在她第一次與劉擎出征之時,她還是拒絕用她的親衛軍幫助劉擎戰鬥的。
也許是因為兩人日久之後,也生出了感情。
但劉擎知道,真正的轉變,是她與步度根決戰之際,絕望之時,劉擎及時出現,不光救了她,甚至說挽救了整個鮮卑王族,也不為過。
一個傾慕自己,願意為自己而戰的鮮卑女將,這個身份,顯然比什麼政治聯姻的工具聽上去好聽的多。
所以,誰說鮮卑人不能歸化的?誰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
而眼前的黃巾軍,雖為漢人,卻同樣迫害漢人,頂著黃巾替天行道的名頭,行的卻是傷天害理的事。
張寧率領的白波黃巾,抵禦外族,清掃流寇,維護河東治安,還一邊自己種地,這才是模範黃巾!
「班明,給典韋將軍帶去我的命令,給我殺到天黑!累了就休息,休息好了繼續追殺!務必將這群逆賊斬盡殺絕!」劉擎厲聲道。
血仇,眼下就報!
大仇,記在袁氏帳上。
至於記帳嘛,肯定要收利息,聽說清河郡的姚太守去參加關東軍「匡扶社稷」了,那我便替他「照顧」一下清河郡了。
畢竟,我那可憐的小侄兒甘陵王劉忠,可是封在清河郡治甘陵縣的呢。
上一次大亂,他便被張角擄走了,多虧了劉宏替他贖身,又派劉虞為他打理甘陵政事,才重新安定下來。
萬一這一次,此地流竄的黃巾,逃去清河郡,再擄走他怎麼辦!
……
滎陽以北有一山,名曰敖山,敖山下有一水,乃是河水與濟水分流之地。
這是一處重要水道,中原糧草通過漕運,運至關中和北方,就是在此地集散的,所以這裡是一處重要糧倉,稱敖倉,自秦設置起,沿用至今。
孫堅為聯軍先鋒,自陳留出發,經浚儀,繞滎陽,直撲這個糧草重地。
可惜,等孫堅到時,這裡已經丁點不剩了,所屯糧草,盡數被徐榮轉移至滎陽城中。
一來避免被聯軍所得,二來正可供守城之兵消耗,只要能守住滎陽,堅持兩年都沒問題。
孫堅望著空空如也的倉廩,罵道:「董賊狡猾,已將糧草盡數運走!」
「將軍,再往西,便是成皋縣,虎牢汜水二關所在,只是此地以南還有滎陽一城,是否率先攻克?」跟在孫堅身旁的程普道。
「董賊將兵馬歸宿於虎牢汜水二關之內,我軍前進路上,未遇一兵一卒抵抗,想來這滎陽,恐怕也被放棄了。」孫堅判斷道。
「是與不是,去打一打便知!」黃蓋道。
黃蓋字公覆,原是零陵一郡吏,孫堅平定區星等人的叛亂時,黃蓋加入孫堅軍中,因為勇武過人,且熟讀兵馬,深得孫堅器重。
「公覆說的不錯,將軍,還是去打一打吧!」
孫堅猶豫了一番,道:「打倒是可以打,不過今日天色已晚,我軍先在此休整一夜,若無變故,便在此地過夜,祖茂,你率一曲兵馬,回頭看看糧草是否運達,此地雖沒西涼軍,但黑山軍可不少,莫要叫他們劫走了!」
「得令!」祖茂領命離去。
孫堅再尋來輿官,繼續研究此地地形,看看有沒有比敖倉更好的紮營地方。
敖山險峻,北崖更是陡峭的絕路,沒有逃散之路,而敖倉漕運發達,多面臨水,駐紮在這裡,除了舒服一點這個優點,幾乎都是缺點。
「將軍,趁天色未黑,何不派人前去滎陽打探,看是否有駐軍?」程普道。
「那便煩請德謀親往一趟!」孫堅直接道。
程普一愣,沒想到區區小事,孫堅竟然派自己,不過如此也好,他自己看過,更能發現一些端倪。
於是程普點齊兵馬,離了敖倉。
他並未直接向滎陽而去,而是轉道向西,繼續向虎牢關方向前進。
「程司馬,咱們走錯了!」
走出數里之後,一名軍侯提醒道。
「錯不了,先向西,再向南,再轉向東,接近滎陽,若是被發現,我們可詐稱董賊兵馬,反正你我穿著,皆是大漢之兵。」
「不對,程司馬,董賊的是西涼兵,他們都穿著皮毛,帶著貂帽,還喜歡披散頭髮。」軍侯道。
說實在的,程普也沒見過西涼軍長啥樣,穿什麼,反倒好奇這小子是怎麼知道的。
「你見過?」
軍侯連忙搖頭,「沒沒沒,只是聽說的,我還聽說羌人射箭都百發百中。」
程普嘁了聲,沒有再回話。
還百發百中,若真如此,羌人還會敗給董卓?董卓連黃巾軍都打不過!
我叫程普,你叫離譜!
按著既定路線,程普走出數里,再轉折向南,便走上了一條官道,直通滎陽西城門。
程普便命人列成隊,大剌剌的走在官道之上。
官道上沒有一個行人,也沒有一趟馬車,或是來往信使,難以置信這是曾經繁榮的司隸之地,如今戰爭還未打響,似乎已經能預見那般蕭條景象了。
突然,程普發現一個老農,就在官道不遠處的田埂岔道之上,當即縱馬過去。
程普問道「老人家,問個路!」
那老農佝僂著背,直不完全,依然在努力的直著,仰頭望著程普,一張滿是發黃皺紋的老臉上,還有一絲茫然與警惕,渾濁的目光中,程普並未察覺他有驚懼。
老農不語,默然的看著他。
「老人家,行不行?」
「那你問呀!」老農滄桑的嗓音說道,心中腹誹:這年頭的兵,還有這麼講禮的?
真是少見!
平常遇見的,不都是問:喂!老傢伙,某某地方怎麼走!
「滎陽怎麼走?」程普連忙問道。
滎陽?滎陽不是在眼皮子底下麼,老農很奇怪。
「我是從關中剛調派過來的,第一次來,聽說關東聯軍要攻打雒陽,我來守城。」程普又多說了一句,同時觀察著老農的反應。
老農不緊不慢道:「哦,是來守滎陽的,你來的真遲,他們早來了!」
程普心頭一緊,他們早來了,他們是誰?
「嗬嗬,是啊,我尋錯路了,所以遲了,都有哪些人到了?」程普面色不改,「老實」交待自己的過錯,最後漫不經心的一問。
「這兵當的!」老農調侃了一句,又道:「從官道上來的,可多了去了,看著就像是打仗的兵,還有周邊各縣的兵,都調去滎陽了,我是虢亭人,我兒子,也在滎陽當兵呢!」
程普一聽,眼皮不由得一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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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