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東都很熱,劉宏很忙

  第165章 東都很熱,劉宏很忙

  美陽之戰勝利後,三輔局勢已經穩定,董卓已經封賞,至於其他人的封賞,待張溫收復涼州後再統一進行。

  戰鬥勝利了,然而雒陽城中並不喜慶,反而一直籠罩著一股陰鬱的氣氛,所有人覺得自己背後有許多雙眼睛盯著,這種心理負擔帶來的壓力,甚至比炎熱的天氣更令人焦灼。

  所謂「清君側」的羌涼叛軍敗了,幾位羌人首領灰溜溜的逃回了涼州羌地,藉此變故,十常侍的地位卻更上一層樓,因為有蹇碩領軍,十常侍甚至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作為宦官之外距離皇權最近的勢力,外戚何進與十常侍已經勢同水火,如今又落了下風,雖然董卓與劉擎那都做了安排,但何進清楚,這種拉攏的效果並不會立竿見影。

  或者更多僅僅是一種制衡,令他們不要過快投入對手的懷抱。

  他最關鍵的籌碼還是丁原,為此,他還特地在四府間走動,說服了司徒黃琬與司空鄧盛,太尉張溫身在長安,暫時不用理會。

  說是說服,其實亦是交易,黃琬亦覺得雒陽窒息,希望離開,何進答應舉薦其為豫州牧,而鄧盛,先前何進替鄧盛撈王允,算是還了人情。

  於是三府協商決議,同意封丁原為執金吾,掌管京師防衛。

  以大將軍之權位,外事反倒好安排一點,最令何進頭疼的還是何氏本身,妹妹何後,弟弟何苗,並非完全與自己齊心,何進覺得這是一個大隱患,一直令他倍感壓力。

  如果你覺得在負重前行,一定有人在為你歲月靜好。

  劉宏的心情久違的舒暢,難得過了幾天適閒的日子,「園藝大師」的閒情雅致也回來了。

  如今正值夏日,西園泳池也搶在前頭完工了,雖然主體建築還有數百間沒有完成,但泳池已經可以提前使用。

  為了營造清涼之感,劉宏命人四處採集鮮綠的苔蘚,將台階盡數覆蓋,渠水灌入,業已成池,池中還種植著江南進貢的荷花。

  這種名為「望舒荷」的荷花,晚上才開放,月神名望舒,由得此名,此荷花生得碩大嬌艷,花大如蓋,莖稈高大,還十分勤花。

  有水有花,恍如仙境,劉宏命令宮女們都脫去了衣裳,赤身露體地嬉戲追逐。有時侯自己也情不自禁,也脫了衣服和她們打成一片。

  為此,他還專門為這座花園賜名:裸游館。

  到如今,河東與并州的問題已解決,三輔與涼州的問題也已經進入末期,幽州的叛亂也得到了控制,至於那些零零散散的黃巾殘餘,劉宏也不再放在心上。

  張常侍向劉宏進言,稱四海已定,可以恢復賣官鬻爵的行當了。

  劉宏覺得十分在理。

  不過這件事,還需要放一放,因為接下來還有一件大事要做,七月十七日,乃是劉宏生父劉萇的生忌,如今大漢撥得雲開,四亂皆平,劉宏打算回河間國故宅一趟,祭奠先祖與生父。

  太常已經在日夜操辦此事,而且何進上書封丁原為執金吾,劉宏喜聞樂見,很快就允了,一個善戰之將率領護衛隊隨行,劉宏也放心一些。

  西園寢宮之中,張讓與趙忠侍候在外,劉宏在裡面「忙碌」,至於忙的東西,兩人只覺得乏味。

  一來不需要,二來兩人覺得,陛下沉迷此道,只會妨礙斂財的速度。

  難道這種快樂,真的比活得更長一點更重要嗎?

  不理解!

  只能說,人與人的悲歡並不共通,劉宏的極致之樂,兩位只覺得吵鬧,於是他們小聲的嘀咕著,此些日子打探得來的見聞。

  趙忠壓低聲音,用一副低沉的公鴨嗓子道:「何進近來動作頻頻,意圖染指并州,不得不防。」

  張讓卻絲毫不以為意,不屑的回道:「董卓是袁家的狗,何進此舉,無異於肉包子打狗。」

  「嘻嘻嘻!」兩人捂著嘴,一陣尖銳的嗤笑。

  「你可別光盯著屠戶,袁隗那老狗也不能放鬆,如今他看似退了,卻有了更多時間來結交門生故吏,這個人,一定不能掉以輕心。」張讓接著提醒道。

  趙忠點點頭,張讓想的比他們都全面,所以隱隱是十常侍之首,「還有鄧盛那個老不死的,你手上是否還有王允把柄,我等再向陛下參他一章,置其死地。」

  張讓搖了搖頭,兩人都清楚,給王允找把柄,其實本就是雞蛋裡面挑骨頭。

  「趙常侍。」張讓突然喚了一聲。

  「嗯?」

  「你說董卓此人,是否可以拉攏?」

  趙忠若有其事的搖了搖頭,「我等雖對其有舉薦之恩,不過董卓平黃巾失利,還差點喪命,不恨我們便很好了!」

  「此人極難處置,靠些許恩惠,難以拉攏,不過——」張讓給了趙忠一個小眼神,後者將耳朵遞到他跟前。

  張讓:「趙常侍莫要忘了,這宮中也有人姓董……」

  趙忠聞言,眼睛一亮。

  顯然張讓所言之人,他也想到了,若是真可以,說不定……

  「咳咳!」劉宏咳嗽著,走出寢宮。

  兩人坐姿立馬端正起來,恭敬跪迎劉宏。

  「起來吧!」劉宏有氣無力的說了聲。

  張讓趙忠起身,看了劉宏一眼,不知怎麼說,劉宏面色潮紅,但這種紅,並非健康的紅潤之色。

  舉個例子,就像是一張蒼白的臉,被啪啪打紅的紅。

  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劉宏隨意坐在席上,一手支撐著下巴,看著張讓,「張常侍,祭祀之事,可曾備妥?」

  劉宏現在也沒什麼特別關注了,身為大漢皇帝,如今常常令他掛懷的事也就那麼幾件。

  京師配套設施完善建設,充實大漢文化繁榮,為大漢劉氏開枝散葉,不忘初心緬懷先輩功德。

  簡稱:修園,作賦,房事,祭祀。

  前面三件隨時可以,這第四件,必須常常盯著。

  「陛下放心,太常主持事務,執金吾負責護衛,此外,蹇碩也會率西園軍隨行。」

  劉宏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

  趙忠拿出一份奏表,上呈道:「陛下,侍中張鈞有表要奏。」

  趙忠拿準了劉宏這個時候不會親自查閱,只會叫他轉述,所以他在言語中,就有了可以機變的空間。

  果然,劉宏不以為意,直接叫趙忠閱讀並總結,再告知於他。

  「張侍中奏表中稱黃巾余禍未除,如今外患既定,應再派兵平定黃巾,十常侍……十常侍禍亂朝政,乃是內憂外患之始作俑者,宜斬十常侍,懸頭於南郊,以謝大漢百姓,再遣使者布告天下,則平黃巾殘餘,不須師旅,賊寇可自消。」趙忠還算順暢的複述了一遍。

  「斬十常侍?」劉宏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了一絲不可思議的笑意。

  趙忠覺得,此事穩了。

  來自陛下的譏諷,一來這份奏章不會再作數,二來,張鈞恐怕要倒霉了。

  劉宏似乎來了興致,一本正經的問了張讓趙忠一句:「若將十常侍都斬了,是不是讓張鈞閹了入宮服侍朕?」

  「呵呵!」

  「呵呵呵!」

  張讓趙忠齊聲笑,笑得很開心,服侍劉宏日久,兩人對劉宏脾性了如指掌。

  陛下這是在說笑話,他們笑了,陛下就會覺得他說的笑話好笑。

  再者,笑一笑,這件事就算揭過了,什麼「斬十常侍」,無稽之談。

  「哈哈哈……」

  果然,劉宏開懷大笑,面色脹得更紅了,寢宮之中充滿了歡快的氣氛。

  然而張讓手中還有一份奏表,張讓已經看過,他知道這份所奏之事才是正事,劉宏應該認真對待。

  最主要的是,張讓希望陛下同意,所以在陛下開懷的時候拿出來,陛下肯定會欣然同意。

  差不多的時候,張讓便取出奏表,道:「陛下,此為太尉張溫所奏。」

  「哦?何事?」

  果然,劉宏一聽是太尉張溫,立即收起了笑意,不過心情依舊是不錯的。

  「太尉坐鎮長安,發現京兆尹鄭煒有瀆職行為,證據確鑿,特地上書彈劾。」張讓道。

  劉宏舒了一口氣,原來是小事。

  「准了!」劉宏大方的同意,卻見張讓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旋即問道:「還有?」

  「太尉稱漢陽郡太守蓋勛堅守涼州,功勳卓著,多有勞累,太尉表其為京兆尹。」

  「唉,又是插人。」劉宏心中有數,不過張溫既然坐鎮三輔,京兆尹對他過於重要,插就插吧。

  只是可惜了,這個官位若留著,可以賣千萬錢以上呢!

  「准了!」劉宏道,「不過,漢陽郡乃是涼州為數不多尚在堅守的郡,若調回蓋勛,誰來替他呢?」

  張溫應該是想著能收復涼州,所以漢陽郡太守人選,於他來說並沒那麼重要。

  張讓嘴角不動聲色的勾起一絲弧度,如他所料,陛下心情舒暢,幾乎不假思索的准了,那麼新任漢陽郡郡守人選,他便可以推薦了。

  漢陽郡地處涼州,雖然不是邊郡,但如今涼州邊郡已失,所以漢陽郡是北西南三戰之地,只有東面與右扶風接壤。

  如此兇險之地,自然是用來發配十常侍的「仇敵」了。

  傅燮傅南容說起來也算不上是十常侍仇敵,昔日皇甫嵩平定黃巾之後,回朝述職,劉宏加恩與他,張讓趙忠一邊拉攏皇甫嵩,一邊向其索賄五千萬錢,可惜皇甫嵩油鹽不進,不僅斷然拒絕,還揭了趙忠老底,令他失去了冀州的老宅。

  皇甫嵩出身將門,十常侍無法像對付士人一樣對付他,也不敢徹底得罪死,最後也只能進讒,在其平定羌涼叛亂無所進展的時候,唆使劉宏換下他,並剝奪其官職封地。

  如今拉攏皇甫嵩已經無望,十常侍又相中了一人,這便是傅燮傅南容。

  昔日的皇甫嵩副將,雖然立功無數,卻因為戰事纏身,一直沒有回京封賞。

  這事還是前執金吾甄舉提出的,稱「傅燮之前隨皇甫嵩的出征東郡,有戰功卻未封侯,讓天下人失望,如今趙常侍親自評定討伐黃巾軍的功勞,應該賞賜傅燮,順從眾人的期望」。

  趙忠收到啟發,決定拉攏傅燮。

  於是親派弟弟城門校尉趙延前去戰場拜訪傅燮,以表達善意,誰知傅燮知道趙延身份後,不光不接受好意,還痛斥十常侍,顯然和皇甫嵩沆瀣一氣。

  趙延悻悻而歸,趙忠憤恨相加,但如同皇甫嵩一樣,傅燮亦出身關西將門,威名在外,十常侍不敢加害,只能給他穿小鞋。

  比如向陛下誇讚一番其能力,再「大度」的舉薦其為漢陽郡太守,讓他去西涼待著。

  「陛下,傅燮傅南容本是涼州人士,平黃巾中斬功頗多,如今冀州平定,河東無戰,陛下正好封賞,令其榮回故里,衣錦還鄉。」張讓一絲不苟的建議道。

  劉宏不動聲色的瞄了一眼趙忠,顯然,他做的事情,劉宏未必不知。

  「趙常侍,你以為如何?」劉宏饒有興趣的問道。

  趙忠望了望陛下,又望了望張讓,恭敬回道:「張常侍所言極是,傅南容確為將才,堪當此任。」

  「我記得,你與他有些過節吧,若是趙常侍不喜,朕可另派人選。」

  劉宏不經意之言,令趙忠後背一涼,大熱天的,感覺直墜冰窖。

  陛下知道過節,也就知道他們的小動作,非但沒有怪罪,反而十分「體貼」的提醒,並聲稱願為他更改人選。

  這既是皇恩浩蕩,又是伴君如伴虎。

  趙忠連忙跪伏在地,「陛下,張常侍提議十分妥帖,臣無異議!」

  「呵呵~」劉宏得意一笑,突然站起身來,「那便擬定詔令吧,處理了一會政事,朕覺得又精神了!」

  說完,劉宏再度向寢宮內走去。

  留在原地的兩人面面相覷,張讓起身,正準備離開,卻見趙忠依然跪地不起,頓時不解。

  「我等該告退了!」張讓道。

  趙忠嘆了口氣,悠悠道:「我軟了,快扶我一把!」

  闔家安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