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歲暮將至

  第190章 歲暮將至

  歲暮兮不自聊,蟪蛄鳴兮啾啾。

  劉璋自夢寐中起身,他盤算了下日子,時間快要臨近除夕了,除夕也稱歲暮、歲盡、年關等,稱呼是繁雜的很,但都基本表達著一個意思,那就是年底了,今年即將結束了。

  臨近除夕,除了表明到了年底,同時意味著他這位二十一世紀來的旅客,在這東漢末年待了近乎滿滿一年的時間了,即將過上穿越後的第一個除夕。

  不暇多想,劉璋小心翼翼的將手從身側採薇懷中抽出,打算在不驚動這位侍女的情況下起身下床,不同於到點清醒的他,採薇閉著雙目,還陷入在沉睡中。

  只是有點奇怪的是,採薇向來是勤勉的,以前很少比劉璋更晚睡醒,這段時間來,沉睡的時間卻是越來越多了些,越發的貪睡了。

  劉璋抽手的動作很是輕微,但依舊被睡眠清淺的採薇感觸到了,採薇提溜著一雙如黑寶石般的眼睛,她一臉無辜的望向劉璋,整個人還有些剛睡醒時的茫然,很快她明白了劉璋的意圖,她挪動著身體準備起身服侍劉璋洗漱。

  「多睡一會吧,洗漱的事情我自己來就行了。」劉璋心性使然,伸出一隻手按住正欲起身的採薇。

  採薇撥弄著腦袋,一副不肯妥協的樣子:「這怎麼行,伺候您是婢子的本分,哪有讓您自己動手,況且婢子已經醒了,現下是睡不著的。」

  採薇的態度堅決,劉璋只好點了點頭,放開了按住採薇的手,在採薇的服侍下起身穿戴整理好衣冠,洗漱完畢。

  不多時,劉璋來到了議事廳,同今日需要議事的別駕王商和蜀郡太守陳實、成都令董和碰了面。

  「蒯君走了也有兩日了,不知道能不能趕上歲暮至家。」劉璋向董和問起了荊州使者蒯良的消息。

  蒯良在完成益州和荊州結盟的任務後,沒有多待一些日子,他就向劉璋提出告辭,打算早點出發,想趕在歲暮節前返回荊州,劉璋自無不允的答應了蒯良。

  而後頗為有些欣賞蒯良秉承君子之風的劉璋,在成都東門外聚眾為蒯良送了行,並安排了董和這位蒯良的老鄉陪同送了一日,至今日,董和正好返回成都向劉璋復命。

  董和應聲作答:「至歲暮尚且有十餘日,大江不比大河冬天會有冰凍的可能,大江一年四季,春夏秋冬,皆可通航……十餘日內,由成都至襄陽,揚風起帆下,當是能趕得上的。」

  「那就好,望蒯君能大小一家團聚,不至於一個人在路上過了今年的歲暮節。」劉璋贊了一聲,歲暮一節對荊楚人來說相當重要,南北朝所著書《荊楚歲時記》有記載:『歲暮,家家具餚蔌,詣宿歲之位,以迎新年。相聚酣飲。留宿歲飯,至新年十二日,則棄之街衢,以為去故納新也。』

  轉頭劉璋又向陳實問起了一件事:「陳卿,自漢嘉郡遷徙到蜀郡南部居住的一眾青羌,如今料理的如何了,可有什麼難處和問題。」

  陳實聞聲出席,拱手細細的稟告了起來:「萬餘青羌已安頓好了,房屋、倉稟、柴火等物都是備齊了的,這些青羌如今都是衣食不缺,大小一應所需之物皆已完備。」

  「要說難處是沒有的,但問題倒是有一些,青羌雖然稱得上半開化了,大半的風俗習性和漢兒類似,但多少有些地方還是耍著蠻子的性子,不是十分的恭順……我和王別駕商議了一下,明公既然打算將這些青羌充作什伍,用於軍陣之中,那這些青羌的一應賦稅可以暫時先不去進行徵收,同以往一樣,叟夷免於雜稅,只需繳納些土物就好了。」

  別駕王商撫著鬍鬚,對陳實的話進行著補充:「青羌入了行伍,為國效命,是增加了他們的勞役,所以需減其賦稅收攏青羌之心,使這批青羌效力於疆場,忘卻身死……此外,以商之見,需揀選一名秉性穩重威嚴,同時還需執法公正、不偏不倚,能夠使青羌心服的將領,置為青羌監,用來平日裡監管訓練青羌,使這些青羌不至於無事生非,無人看管。」

  『府兵?』王商和陳實對青羌的處理操作,讓劉璋想起了府兵制,府兵不需要繳納稅收,只需準備征戰所需的戰馬、軍械,在朝廷下發詔令的時候參加戰爭。

  不過終究還是不同,王商和陳實是因為青羌不同於漢兒,所以對青羌做出了特殊處理。

  只是這對劉璋來說是一個好機會,他可以試驗一下府兵這個制度,看看效果如何,後面效果可以的話,再打磨打磨推行到全軍上下。

  「如卿所言,青羌之眾,不同於漢兒,處理方式自然是應該不同的,所以青羌不必繳納賦稅,只需服事於征戰,凡有調令,必須依從。」

  緊接著劉璋針對王商建議,挑選一名生性穩重威嚴的人監管青羌一事,說出了他早就定好的一名人選,以及對應職務。

  「青羌監之名有些不妥,我意以青羌攻殺之時,往往所當無前,打算置無當監一職,至於無當監的人選,校尉沈彌性情穩重,為人素來有威嚴,且其人算得上半個賨人,賨人和青羌大同小異,故沈彌可為無當監……此外萬餘青羌,不可置為一營,當以兩千為一營,為五營兵。」

  『無當監……沈彌。』王商斟酌起了劉璋提出的人選,一個身形如同鐵塔一般的人影印入了他的腦海。沈彌這個人,他是有印象的,平素沉默寡言,性情算得上穩重,用來當做無當監的話,王商頃刻間有了決斷。

  「商以沈校尉的為人品性,出任明公所置無當監一職,稱得上是上上之選。」

  ——

  江陽縣。

  蒯良聽著船艙外呼嘯如同惡鬼嗚咽的寒風,不待他示意,體貼的蒯三就往爐子裡添上了幾塊木炭,讓艙內的溫度維持在一個適宜的溫度。

  「秋來冬去,幸好是不辱使命。」蒯良向著蒯三感慨了一聲。

  蒯三報之以微笑,附和道:「公子,何止是不辱使命,簡直是功勳卓著,蒯氏前有二公子出謀劃策,為劉使君一計定荊州,今有公子您不辭勞苦,東奔西走,為荊州和益州結下盟約,使荊州無西顧之憂……等到公子回到荊州,蒯氏門楣自當又要上一層台階了。」

  君子習性的蒯良聽到這話,不免也露出小有所得的微笑,這趟出使益州的活,是他和他弟弟好不容易爭來的,多少荊州世家名士盯著這樁功勞,但最後,還是落到了他蒯氏的手裡,如今圓圓滿滿的完成,他得以帶著這樁大功勞回到荊州面見劉表,他蒯氏的分量,就像蒯三所說的一樣,在荊州當是一時無二了。

  「蒯三,你說劉益州是什麼樣的人。」蒯良隨口問上了一句蒯三對劉璋的印象,前面劉璋幾次召見他的時候,蒯三都侍立在他的身後作陪。

  蒯三斟酌了一下詞語,在蒯良這位主子面前,他沒有做任何的掩飾:「劉益州為人不喜奢侈,小人幾番陪同公子見他,都沒見他穿著蜀錦製成的衣服,基本上都是幅巾葛布,穿著的有些簡陋了,就以劉益州的身份來言的話。」

  「這個倒是,還有其他的嗎?」蒯良點了點頭,劉璋不衣華服,但素然而已,這點他有些欣賞,畢竟簡樸是君子的作風,很符合他的口味。

  「其他的,劉益州幾次招待公子,都是沒擺什麼架子,就像以往公子和朋友飲宴一樣,隨便喝上一些,然後隨便聊一些,可見劉使君的品性樸直,不是什麼好威儀,心思詭譎之人,至於再多的話,小人就看不出來的。」蒯三繼續恭敬的作答道。

  聞言蒯良總結感嘆了一句:「習性自然,不好裝飾,言談舉止,殷勤隨意,蒯三,你知道劉益州讓我想起了誰嗎?」

  「小人不知。」蒯三搖了搖頭。

  「高皇帝。」蒯良目光深邃,橫貫了古今。

  蒯三作為蒯良貼身服侍的奴僕,經吏子集,大半都是跟著蒯良讀過的,高皇帝劉邦他是知道的,那是一位開創大漢基業的帝王,而蒯良拿著劉璋和劉邦對比,令他不免臉上露出了驚色:「這……公子,劉益州雖有超人之才,但比之高皇帝,恐怕還是不如吧。」

  蒯良不做肯定也不做否定,他只是有若自言自語的說道:「天命難知,且再看看吧。」

  話頭一轉,蒯良不再同蒯三討論起了劉璋,而是慶幸的感嘆了一句:「幸好是趕在歲暮前完成了結盟的事宜,而且恰好的留足了時間可以趕回襄陽,不然這個歲暮,還真的要在成都過了……雖說成都繁花似錦,稱得上花花世界,但總歸還是不如襄陽故里。」

  「是啊,小人前段時間還擔憂無比,直到昨日揚帆起航,這心裡的石頭才哐當的落了地,成都雖好,不如襄陽,便是未曾遭董卓禍亂的雒陽,在小人心裡,亦是不如襄陽。」蒯三應和了一句。

  ——

  徐州,郯城。

  「簡君,你說我們這算不算背叛了公孫將軍,畢竟我們現在依附到了袁本初一方。」張飛思索起了陳登向劉備所說的話:『向冀州的袁紹發去類似結盟投靠的文書。』

  這種背棄公孫瓚,投到公孫瓚敵人袁紹一方的操作,讓沉浸在大哥劉備拿到徐州牧一職喜悅的張飛,臉上的喜悅沒有太過盛放。

  「這怎麼能算背叛呢?」簡雍聞言啞然一笑,他鬆了松筋骨道:「主公又非公孫將軍的門客,也不是公孫將軍的僕從,不過是和公孫將軍有同窗之誼。主公和公孫將軍同為大漢官吏,無有君臣之分,主公欲做什麼事,自是不用去聽憑公孫將軍的命令。」

  簡雍說到這裡,意味深長的搖了搖頭道:「三將軍,主公要拿到徐州牧一職,若是沒有陳登、糜竺這些徐州世家豪族的襄助,僅憑陶使君的話,那是萬萬不能拿到的,就算拿到了,那也是坐不穩的,畢竟強龍不壓地頭蛇……日後主公擔任徐州牧一職,也還需陳登、糜竺這些世家豪族的領頭人攜手襄助,如今陳登、糜竺等人慾轉投袁本初,與袁公路恩斷義絕,主公自然得應下了。」

  寡言語的劉備一向只是沉默的聽著,手裡捧著個竹簡似看非看,這個時候他開口了:「袁公路惑於讖緯,以為我大漢氣數將盡,當有代漢者,更是以天命在袁氏,備恐他早晚承制建署,廣置公卿,若是追隨袁公路這樣的貨色,直是以孤魂隨野鬼,早早晚晚的為天下人所唾棄……我已發書公孫兄,讓他也跟袁公路斷絕往來,莫要被袁公路所牽連。」

  「匹夫敢爾,袁公路怎麼敢謀反,他家四世三公,漢室哪裡虧欠過他們袁家……袁氏身荷幾代陛下的厚恩,袁公路要是做出謀反的事情,豈不是要被天下人所厭棄,袁氏之名,也將由雲端墜入泥潭。」張飛瞪著眼睛,驚訝的咆哮了一句『匹夫敢爾』,並接著大聲喝罵道。

  簡雍半眯著眼睛,露出來的目光里精光湛湛:「天下洶洶,漢室中衰,兩袁一南一北,於中州爭鋒,自然是有窺伺九鼎的心思,南邊的這個袁公路有,北邊的那個袁本初更不必說了……明眼人都看的出來,袁本初意圖南據河、北據燕,效仿光武皇帝的路子,南向以爭天下,只是袁本初的性子比袁公路謹慎了些,一直都是擺出漢室忠誠的模樣罷了。」

  經過簡雍的一番提點,本就不是痴愚的張飛拍了拍腦袋,嘆了一聲:「好傢夥,這袁氏所圖甚大啊。」

  緊接著張飛又發出一聲感嘆,只這一聲所含語氣不同於前一聲:「幸好兩袁的關係惡劣,不然這兩家南北合力,這天下,頃刻間就是袁氏的天下了,我大漢的忠臣,就算再怎麼有心,也是無力回天了。」

  劉備放下手中的竹簡,宣言道:「今我領徐州牧,自是效命於朝廷,庇佑一方百姓,不使奸邪趁隙作亂,做出危害漢室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