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討賊須運籌帷幄,襲敵當雷厲風行
「五十里外,魏軍的兵馬遮天蔽日,且大多數均為騎兵,裝備精良…頗有昔日,頗有昔日…」
那探馬還在氣喘吁吁,但總歸將事情說了個大概。
只是最後的辭藻,像是讓他頗為忌憚。
「虎豹騎,像是虎豹騎的模樣…」
終於,這探馬還是把最後的一句話吟出。
而隨著他的話,眾人心頭一驚。
「什麼?」
氐族是追隨過馬超與曹操對壘的,對抗西涼鐵騎,曹操出動的便是虎豹騎,故而…氐族的探馬能從裝扮上認出這支騎兵隊伍的成分。
「怎麼會是虎豹騎?」
雷銅率先提出質疑,「虎豹騎不是葬送在荊州江夏的落日谷,就連它的統領曹純亦死在荊襄了麼?哪裡又冒出這三萬虎豹騎…」
說是三萬,其實…不可能整個曹休的隊伍都是虎豹騎。
但,其中有萬餘騎兵,乃是在曹純死後,曹操就派曹休收編虎豹騎的殘餘,然後再從軍營中挑出十夫長、百夫長,重新組成的這支虎豹精騎。
甚至其中,還加入了超過半數的南匈奴人。
自打曹操蕩平烏桓,屠了柳城後,南匈奴五部單于便悉數臣服於曹操,除了將蔡文姬送回了中原外,還抽調出一支精銳的胡騎贈給曹操,供曹操趨馳。
而這支胡騎與曹營中的精銳匯聚組成了這支全新的虎豹騎。
三巴戰場的失利,讓曹操意識到蜀中局勢的間不容髮,故而…他出動了這支軍團,更是派遣了如今虎豹騎唯一的統帥——千里駒,曹休!
雷銅還在強調,「虎豹騎早就覆滅了,不可能是虎豹騎…」
他似乎想用這樣的方式為此間的氐族兵馬助威、打氣。
哪曾想,馬超直接一句,「也不無這個可能!曹賊雄踞九州,一支虎豹騎覆滅,他翻手就能再度集結一支虎豹騎,當然,我們無需去在意他們是何軍團,我們只知道此為來犯之敵!吾等只需痛擊即可。」
說到這兒,馬超注意到了一旁被捆綁著的王異,她的面頰漲紅,像是有話要說。
馬超一把抽出了堵住她嘴巴的抹布。
只聽得王異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逆賊馬超,你逃不了…三萬天兵將至,我…我就親眼看著你被挫骨揚灰!」
與王異的豪放、剛烈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曹洪,哪怕是聽得曹休率虎豹騎馳援而來,曹洪依舊是一言不發。
他刻意保持著沉默,惜字如金。
這樣子就好像期盼著馬超能把他當個屁,不經意間給放了。
此時的馬超自是顧不上曹洪,他見王異笑,他也笑了起來,「我正愁這下辨城拿的不穩當,如今正好,那曹休送上門來,本將軍就笑納了!正好一勞永逸的解決這下辨難題!」
說著話,馬超一揮手,「將王異押上城牆,讓她睜大眼睛看看,本將軍是如何痛擊那逆魏的援軍!」
說到這兒,馬超的眼眸眯起,他的語氣變得更加的一絲不苟,「在本將軍看來,無論多少魏軍,都不過是土雞瓦狗——」
這…
眾人被馬超的話所震懾。
這邊剛剛打了一場慘烈的大戰,那邊又是強敵壓境,這種情況下…
這位神威天將軍就好像沒有絲毫畏懼。
這種信心,一時間感染著無數人。
「走——」
馬超大嘯一聲。
雷定連忙吩咐:「所有氐族兵士全體上北城樓守城——」
雷定本是替馬超吩咐一聲。
哪曾想,他的話剛落,馬超的話直接傳出,「雷族長?誰人告訴你,本將軍要守城了?」
啊…
雷定一怔。
卻見馬超一甩那鮮紅色的披風,只一個剎那,他仿佛又變成了那個手持兇器,那個渾身散發著嗜血、殺戮之氣的戰神。
「傳本將軍令,派出五千騎兵列陣於城外,待那逆魏之軍抵達,本將軍鐵騎衝鋒,踏平敵陣——」
馬超的聲音中仿佛永遠帶著「金戈鐵馬」的味道;
這是入蜀後枯坐冷板凳…久違的「一槍索命,一騎當千」的豪情。
這副豪情感染著在場的每一個氐族兵士。
「戰,戰,戰——」
一時間,眾人齊呼。
聲浪震天動地。
仿佛…只因為馬超一個人,這裡所有人的煞氣,一息間鋪展開來,席捲而出。
…
…
張飛與馬雲祿、馬岱、吳蘭的兵馬就埋伏在下辨城以北十里處。
這時,一匹快馬馳來,是探馬,「報,三將軍,大喜,下辨城被馬超將軍與氐族兵勇攻下來了!」
「報…」這時,又一名快馬疾馳而來,比起之前兵士的喜悅,這兵士就顯得極為緊張,「曹休的三萬騎距離我軍僅僅只有二十里了!」
這消息的傳出,讓馬雲祿與馬岱臉色煞白如紙。
特別是馬雲祿,她的年齡不大,經歷的戰場也少,哪裡見到過這般緊迫的局勢。
她不由得小聲喃喃:「曹休有三萬騎?我們…只有五千騎!」
馬岱深深的望了一眼張飛,然後寬慰馬雲祿:「你怕是忘了,昔日張將軍在長坂坡當陽橋下,手中不過百餘騎,卻三聲虎嘯呵退了百萬曹軍,這次…多半…」
馬岱的話沒有講完,可意思…已經很明白。
在他看來,三將軍張飛這次的策略多半與長坂坡時如出一轍。
伏兵…其實是也不是真正的目的,真正的目的是虛張聲勢,讓曹休暫退。
事實上…
也的確具備這個條件。
第一,下辨城已經攻陷。
第二,前面有埋伏,不知真偽。
這種情形下,但凡是穩妥一些的將領都不會選擇冒進。
也正是基於這樣的想法,馬岱覺得…下辨一戰已經結束了,至少眼前的這一仗,打不起來。
當然,這一切都是猜測…
「會是這樣麼?會又是一次的長坂坡麼?」馬雲祿咬著唇,心下緊張。
馬岱重重的點頭,「如今的三將軍總不會比長坂坡時的三將軍更差一籌吧?」
心念於此,馬岱的目光再度凝於張飛的面頰上。
事實上,馬岱的猜測…全錯了。
誠然,他分析的沒錯,在城池已失,埋伏不明,又是蜀中名將張飛的情況下,是個曹魏的將領都會選擇以穩為主,避其鋒芒。
如果是曾經的張飛,也會這樣以為。
但…因為《鬥戰神》的緣故,因為《鬥戰神》中下辨這一戰大潰敗的緣故,無疑…張飛對這一戰的理解是全新的、也是全面的。
對曹休的認識也是「革新性」的。
在《鬥戰神》中下辨這一戰,張飛輸便是輸在,小覷了曹休這個曹魏二代中的翹楚人物。
在《鬥戰神》中,是張飛與馬超在外圍布下埋伏,虛張聲勢,吳蘭、雷銅駐守下辨,妄圖以此讓曹休知難而退。
誰曾想,這曹休竟不退反進——
這也是《鬥戰神》的故事中,張飛與馬超失誤的地方,是下辨之戰一息間潰敗的地方。
也正是基於這個故事,張飛對曹休有了全新的認識。
這小子有勇有謀,更重要的是敢打敢拼,別人害怕埋伏,可他才不在乎那麼多,才不會被虛張聲勢給唬住!
這小子,在曹魏二代中絕對算是翹楚級人物!
《鬥戰神》中更是以「策馬急如電,潰敵一瞬間」來形容曹休……
所以,他一定會殺過去。
一定會!
那麼,曹休的弱點是什麼?
憑著張飛讀過一百多遍《鬥戰神》的理解。
有勇有謀、敢打敢拼,這恰恰也是他曹休的弱點。
張飛賭的就是曹休孤軍深入,他與馬超前後夾擊,賭的便是他們倆,能不能形成一股合力,擒賊擒王。
心念於此,張飛的眼神變得堅毅,變得果決。
他已經有些期待這場足以改寫《鬥戰神》中那下辨之戰故事的戰役。
他更期待的是,他與馬超如何做到,萬軍取首——
…
…
蜀中,漢中通往下辨城的山道上。
一支三萬人的騎兵隊伍正在行軍,為首將軍正直壯年,哪怕是身著厚厚的鎧甲,可依舊能看出他身姿的輕盈。
特別是那一邊手持長槍,一邊驅馬時的動作,大有幾許舉重若輕的味道。
他身後的兵馬,有一萬騎乃是身著玄黑色鎧甲,其中漢人與胡人參半,漢人的一支多配備重甲,手持戰戟,此為「新·虎豹騎」中的「虎騎」;
而胡人模樣的一半兒則是身著輕甲,腰間別挎著匈奴人特有的彎刀,他們是虎豹騎中的「豹」騎。
除了他們外,還有兩萬騎兵。
幾年前,因為曹操攻下雍涼的緣故,馬兒的補給一直是曹魏的優勢。
而從西涼徵募的兵士也很容易就能訓練成騎兵,這是曹魏最大的優勢。
當然,在下辨這等山地戰,騎兵的優勢無疑會被縮小。
但…因為是馳援。
兵種的適配重要,趕路的速度更重要。
曹操只能派遣這支機動力最強的騎兵軍團。
不誇張的說,這已經是曹操手下唯二成規模的騎兵軍團了,另外一支,還是在北境征討鮮卑的曹操的兒子——黃須兒曹彰!
「報——」
一連兩名探馬匆匆趕來,他們見到曹休,也不下馬,就隨著曹休一邊繼續行軍,一邊稟報。
「大事不好,下辨城內,氐人叛變,馬超潛入城中糾集氐人,曹洪將軍被俘,如今…下辨城失陷了!」
這名探馬的聲音剛剛落下。
第二名探馬接著稟報:「將軍,前方十五里處有蜀軍埋伏,塵煙漫天,不知具體有多少兵馬?」
下辨城失陷了?
前方有埋伏?
一連兩件情報,兩件事兒,讓曹休怔了一下,短暫的思慮過後,他揮手,吩咐一聲:「全軍停止前進,就地休整——」
「諾…」
隨著傳令兵的通傳,原本疾馳的軍團一下子停了下來。
不過,虎豹騎的兵勇依舊是訓練有素,有條不紊的分發水袋,哪怕是飲水時,一個個也警惕的環視著周圍,另一隻手就放在腰間的佩刀上。
曹休則是翻身下馬…
他行至一處石階旁,直接跳了上去,然後閉上眼,沉思琢磨起這件事兒。
這時,隨軍的軍師張既張口道:「將軍,前方埋伏不知敵軍兵馬、數量,冒然前進怕會中了蜀軍埋伏…況且,下辨城已失,局勢不利於我,冒然前進…怕是會陷入孤軍深入的陷境。」
張既是曹魏的重臣。
昔日,官渡之戰後,曹操意欲北上,卻必須派人去穩住關中,於是荀彧舉薦鍾繇赴關中,鍾繇到長安後,大膽啟用的便是這張既。
他是馮翊高陵人,他成功勸說馬騰、韓遂在曹袁之戰中站在了曹操這邊,並且勸說馬騰出兵擊敗了袁紹的好外甥,并州的高幹,並且讓馬騰入朝為官,讓韓遂派遣質子入許都,使得曹操再無西顧之憂。
那一戰後,張既便被曹操封為雍州刺史、武始亭侯。
臨行前,曹操還特地拉著張既的手,笑著告訴他——「你回到故土任刺史,可以說是衣錦還鄉了!」
要知道,在「三互法」與「廢史立牧」這兩座大山下,幾乎不存在有人能回故土任刺史、州牧這樣的重職。
這也能從側面說明,曹操對張既的欣賞與器重。
如今,儘管是曹休領兵,但張既在這支軍隊中依舊擁有極高的話語權。
隨著張既的話傳出,「呼」的一聲,曹休長長的吁出口氣。
張既本以為,這位年輕的宗室將軍理應聽他的提議,退軍漢中,從長計議…
哪曾想,曹休的一番話讓張既重新認識了他。
「此為敵軍的虛張聲勢!」
曹休先說結論,然後徐徐解釋,「若敵兵人數夠多,直接就都入那下辨城了?何須埋伏在外面?呵呵,這正是敵軍兵力不足,妄圖拖延時間,故而虛張聲勢爾——」
這…
曹休獨到的見解讓張既一愣。
他第一次感覺,這個曹魏的年輕將軍,或許…他要比下辨城的老將軍曹洪更加出色。
此刻的曹休又展現出了他雷厲風行的一面。
「討賊須運籌帷幄,襲敵當雷厲風行,既知曉敵軍是虛張聲勢…那我軍當急行殺往下辨,趁敵軍新奪下辨立足未穩,一舉反攻回來,到時候,城外的敵軍自退!」
說到這兒,曹休立刻吩咐,「傳我軍令,所有騎兵,即刻急行軍,直奔下辨城——」
說罷,他第一個翻身上馬…
而隨著他的動作,整個虎豹騎齊齊動了。
往昔的虎豹騎有太多的榮光,可惜他們最終敗了,可這支全新的虎豹騎,他們要證明的是,他們的鋒芒不輸於曾經的前輩。
「任爾等埋伏於山巒之間,虎豹騎直取下辨,破城,屠之——」
說話間,他就要揮動韁繩…
張既連忙勸道:「少將軍不再考慮一下麼?」
「哈哈哈,考慮什麼?」曹休大笑,「那些埋伏的敵人定也覺得我曹休不敢傾襲而出,而這…正是勝機!」
說到這兒,曹休槍指正前,那是下辨城的方位,他那豪氣干雲的聲音再度吟出:
「傾兵所有,襲敵不意,隨我殺——」
只是旦夕之間,原本還休整的隊伍,迅速的集結。
三萬馬兒齊齊響徹的馬蹄聲,在山谷間迴蕩。
那聲音——轟隆轟隆!
震天動地!
…
…
「報——」
情報如雨後春筍般傳到張飛這邊。
就在剛剛,張飛與馬雲祿、馬岱才知曉,馬超帶騎兵出城列陣,一副要與敵軍在野外大戰一場的模樣。
當然,考慮到無論是馬超,還是氐族兵,都更擅長野戰,不擅長攻堅與守城,城外列陣本也無可厚非,可…
當對方的兵力六倍於己方,且均為騎兵時,這樣的部署就顯得有些草率了。
「三將軍,敵軍就要抵達…埋伏處——」
探馬的聲音傳出。
馬雲祿、馬岱都驚住了,他們沒想到,曹休竟然沒有選擇撤兵,反倒是孤軍深入,他殺過去了…
這…
局勢的發展讓馬雲祿、馬岱有一種應接不暇的感覺。
不過還好,他們還有埋伏…
哪曾想,馬雲祿剛剛想到這一條,張飛直接道:「傳令下去,誰也不要輕舉妄動,放他們過去——」
啊…
這下,馬雲祿哭的心都有了。
若放曹休的兵馬過去,那相當於他們就白白埋伏了,相當於…他的兄長馬超將直面三萬魏騎的衝鋒。
這下,馬雲祿的眼睛裡已是充盈著淚珠,她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漢子,可她唯一的軟肋就是他的哥哥啊!
她們一母所生,她們身背「庶子、庶女」之名,沒有人知道,在這雍涼大地上,他們何其艱辛?
此刻,曹休的兵馬已經抵達…正從埋伏圈中殺出去。
整個埋伏的兵馬沒有放出一箭矢
馬雲祿的眼睛裡擒著淚,她喃喃問:「三…三將軍…」
張飛聽到了馬雲祿的聲音,他不擅長安慰人,他敲了下腦門,「我聽你大哥說過,你這做妹子的不是要學你大哥,做大將軍麼?大將軍可不該哭鼻子!哈哈,來,給你張三哥笑一個。」
這…
馬雲祿咬著唇,一時間不知所措了。
張飛接著說,「俺有個閨女叫張星彩,她只比你小五歲,卻已是敢愛敢恨,可不會像你這般哭鼻子!」
聽到這句話,仿佛一種魔力讓馬雲祿突然就止住了哭泣,她凝著眉望著那呼嘯衝過去的魏軍騎隊。
馬岱像是從張飛的話中聽出了幾許不同的味道。
他也張口連忙問:「三將軍,末將聽聞…三將軍從荊州雲旗公子那兒得到一本兵書,此兵書名喚《鬥戰神》,乃是可以匹敵黃石公『太公兵書』的兵法韜略,可…可有此事!」
馬岱想起了軍中有關張飛謀略突飛猛進的事兒。
也想起了在三巴戰場,三將軍張飛那匪夷所思,讓人目眩神馳、應接不暇的行動,他下意識的想到了如今的戰場,也想到了那玄奇兵書《鬥戰神》。
唔…
張飛卻是一愣,沒想到《鬥戰神》在馬家軍中都傳開了是麼?
當即「哈哈哈…」張飛笑了,只不過笑的很克制。
一邊笑,張飛一邊道:「這《鬥戰神》哪是《太公兵書》可以比擬的?它可比《太公兵書》強多了,雲旗那小子也比黃石公強的沒影了…」
張飛就差說,他也比留侯張良強了——
是啊,《太公兵書》講的是兵法、是韜略;
可《鬥戰神》講的是啥?
是開天眼,是開卷考試,是將敵人的一舉一動提前都寫出來了!
《太公兵書》至多能讓人漲漲智力;
可《鬥戰神》那赤果果的就是開掛呀——
一時開掛,一時爽!
一直開掛,一直爽!
…
…
Ps:
(有事要出去,錯別字先不改了,讀者老爺可以幫我標記下哈,感激不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