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曹子孝,我恨你,我要殺了你

  第116章 曹子孝,我恨你,我要殺了你

  「這是大功一件哪!」軍帳中的關興頗為興奮,隔著門,望向那被雨水沖刷著的戰場,「將士們若知道四弟便是那『黃老邪』,還不知道會如何的驚訝?」

  「不能告訴他們。」關平連忙擺手,「如此一戰,『黃老邪』勢必會成為眾矢之,成為曹魏所有將領心頭之恨,四弟又不識武,暴露出去反倒平添了許多危險。」

  「是啊…」關索也附和道:「如今知道黃老邪身份的除了父親、馬良軍師、周倉叔外,唯獨我們兄弟三人,便是出於保護四哥的目的,也不該把這事兒泄露出去。」

  關平與關索的話讓關興恍然大悟。

  他敲著腦門,連連點頭。

  過了片刻,他話鋒一轉,「這一仗打的真是過癮哪,雖功勞是四弟…不,應該說功勞是『黃老邪』與『四弟』的…但咱們兄弟,連同這些關家軍也算是與有榮焉吧!」

  與有榮焉…四個字,關興特地加重了語氣。

  似乎有點意味深長的味道。

  畢竟,殲滅虎豹騎三千,俘敵一千,繳獲軍輜無數,這份功勞…就算「黃老邪」與「關麟」兩個人,吃得下麼?

  關興是渴望分一杯羹。

  需知,關家軍是按照漢軍的軍制。

  五人為伍,十人為什,伍長之上是什長,五什一隊設隊長,兩隊一屯為屯長,兩隊一曲有軍侯,五曲一部設司馬,三曲一軍設校尉!

  這麼大的功勞,關興作為屯長,但凡分到一些,那自是少不得扶搖直上。

  或許可以晉升為軍侯,甚至破格升為司馬也說不定。

  與其它的兵士晉升不同,作為關羽的兒子,關興自不用為了恩蔭妻子、揚眉吐氣而努力,他只是渴望在父親的面前證明自己。

  而證明自己最直接的方式,便是手下有更多的兵馬。

  然後,像是大哥關平一樣,能主導一場戰役。

  當然…關興並不貪婪,首功…他還是要讓給四弟關麟,以及那位並不神秘的「黃老邪」!

  他只要「一點點」功勞就好。

  越是往這邊去想,關興越是興奮…仿佛他已經如願成為軍侯、成為司馬了。

  只是…

  關索的聲音像是潑了一盆冷水,「弟提議,把所有的功勞都歸於四哥與黃老邪!」

  啊…

  此言一出,關興一怔。

  心裡嘀咕著。

  ——『五弟的意思是,戰報上,一點兒都不留麼?』

  當即,關興質疑道:「的確,四弟的引蛇出洞,與設計布防,至關重要,這偏廂車與連弩的發明對於此戰更是舉足輕重,可…我們沒有功勞,總歸也該有些苦勞吧?」

  不等關興的話脫口。

  關平的話接踵而出。

  「這件事兒上,我支持五弟。」

  關平表態了。

  而隨著他的表態,關索會意的笑出聲來,關興的臉色則是有些古怪。

  「大哥…」

  關興還想爭取,卻被關平伸手止住,他解釋道。

  「如今父親與四弟的關係如何?安國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吧?父親正生著四弟的氣,四弟也寸步不讓,他們是針尖對上了麥芒啊!也正是因此,四弟才會找到為兄,讓為兄帶一支兵馬前來埋伏…也才有了這場大捷。」

  「可…安國你可想過,父親與四弟爭執的焦點是什麼?四弟在得勝橋時那翻激昂的述說,又是為了什麼?」

  「不都是因為父親不給四弟兵馬,不封他軍銜,乃至於武庫中的兵器,都不許四弟的部曲佩戴麼?」

  講到這兒,關平的話愈發的語重心長,「為兄且問安國,從你內心出發,你來說,依伱之間…四弟該領兵?該有軍銜麼?」

  這…

  關興下意識的抿了抿唇,如果是昨天,他一定會直接且堅定的回答——不該!

  關家軍中,怎麼能有一個不識武藝,手無縛雞,還妄圖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呢?

  別說是將軍了,就是屯長?什長?伍長也不行啊!

  可現在…關興的想法已經徹底動搖了。

  是…四弟不識武藝,但他卻能製造出這神奇的「連弩」與「偏廂車」,如此可以遠距離射殺敵人?何須兵戎相向?

  而這偏廂車與連弩的使用,哪需要會什麼武藝?

  就是尋常的男人,稍稍訓練就可以上戰場了。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別人發明出來什麼神器,那都是藏著掖著,生怕被敵人聽到、看到。

  這樣才能在戰場上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可四弟不一樣啊,他竟選擇…直接將這「神器」公之於眾,讓各股勢力角逐。

  以此攪動視聽,影響敵人的判斷,讓敵人在爭搶中露出破綻,露出馬腳,從而…一擊制敵!

  這般謀略,這般心性…

  如今,又是這般結果。

  關興上一次體會到,還是在諸葛軍師與龐統軍師的身上。

  呼…

  終於,關興長長的呼出口氣,他抬眼看了看大哥關平,又看了看五弟關索,最終,他妥協了,他心甘情願的妥協了。

  他重重的頷首,「若是…若是此戰的勝利,能讓父親與四弟的關係緩和,能讓四弟投身軍中,能讓父親將武庫向四弟敞開。

  那…縱是我等不攬獲絲毫戰功,那又如何?」

  這番話說到最後,關興重重的咬著牙。

  像是還有些不甘,但…這份不甘最終釋然了,這一刻的他,又變成了四弟關麟眼中的,那個「大局為重」的二哥。

  「多謝二哥…」

  關索連忙拱手,他的心情溢於言表。

  關興努力的擠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都是為了四弟與父親,你、我兄弟,何必言謝?」

  「好了…」看著眼前關興、關索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關平一把攬住兩人,「你們,還有雲旗,都是好樣的,都是咱們關家的好男兒!」

  就這樣…

  戰報怎麼寫?一下子塵埃落定了。

  戰報上,功勳那一欄只會有兩個人的名字——黃老邪、關麟!

  關平、關興、關索,以及這一萬關家軍,他們絲毫不貪這功勞的半分,且…所有繳獲的軍輜,也一併歸還於「首功之人!」

  這邊廂,一匹快馬迎著那疾風驟雨先一步向江陵城駛去。

  那邊廂…

  在緊臨落日谷的山巒中。

  一個渾身是血,滿身濕漉,且正在被豆大的雨水不斷拍打著的男人。

  他伸出那巨大的手掌,用盡最後的力氣,努力的攀上了一處半山腰的山崖。

  雨水冰冷的在他的臉上拍打,他轉過身,迎著那疾風驟雨,環望著那山谷中倒在地上的人。兒。

  這些人,昨日還是曹魏赫赫有名、未曾一敗的虎豹騎。

  可今日…

  他們卻變成了一具具屍體。

  宛若修羅場一般。

  他們的衣甲已經被扒去,兵器已經被取走。

  他們的屍體就這麼赤著身子,任憑血水不斷的湧出,再經由雨水匯聚…流入那小溪與山谷。

  幾隻烏鴉「嘎嘎」而鳴,在雨中盤旋在天空,仿佛是發現了可口的食物。

  但那些倒下的人兒,卻再也回不了家。

  終於…

  這男人再也忍不住心頭的悲愴。

  那嗜血的眼瞳里,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鏈一般的「啪嗒」、「啪嗒」的落下。

  只是,暴雨之下,他的淚水與雨水混在了一起,他的哭聲也被雨聲淹沒。

  終於,他憤怒的張開嘴巴。

  可他卻不敢狂吼,他只敢壓低聲音,重重的吟出一句話。

  ——「曹子孝,曹子孝…你緣何見死不救?」

  ——「你…是是要眼睜睜的看著我這虎豹騎的兄弟…葬送在這山谷中,才滿意麼?」

  ——「…你,是你…是你!」

  到最後,他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他歇息底里的狂嘯!

  宛若要以此…

  以此來宣洩內心中的憤恨與不平!

  ——「曹!子!孝!」

  ——「我…我要殺了你!」

  …

  …

  雨聲潺潺。

  「哈哈哈哈…」

  爽然的大笑蓋過了那雨水的聲音,雖是陰雨天,但關府的正堂內卻是笑聲連連。

  劉、關、張桃園三結義。

  三人坐則同席,寢則同床,情義自是比天還高,比海還深。

  何況…

  此番張飛歸來,算算時候,兄弟二人已經有兩、三年未見了。

  自是少不得一番唏噓。

  甚至,若不是楊儀那略顯突然的一句話,保不齊,關羽直接就要拉張飛去喝酒,去一醉方休了。

  此刻,關羽、馬良、張飛分別跪坐在正堂,楊儀則款款將諸葛亮交代的事兒娓娓道出。

  一番話罷…

  關羽一捋長髯:「楊尚書的意思是,孔明派遣你不遠千里來此江陵,就是為了考教一番吾兒雲旗?」

  「是!」楊儀拱手。

  關羽則感慨道:「倒是不曾想,吾兒雲旗竟驚動了孔明!」

  關羽這邊正在說話,楊儀已經從懷中取出竹簡,「此為諸葛軍師親筆所出的考題…」說著話,楊儀就要呈給關羽。

  關羽則將竹簡退回給楊儀,「既是孔明考教雲旗,那便是有選拔、提攜之意,雲旗為關某子,此考題關某不該看!」

  聽到這兒,楊儀連忙將竹簡再度小心翼翼的收回,旋即拱手。

  「關公如此,再是公正不過!」

  關羽則大手一揮,「周倉將軍何在?」

  「末將在!」

  「既楊尚書是替孔明來考雲旗的,你即刻去召雲旗過來。」

  關羽一聲吩咐。

  「喏…」周倉答應一聲…旋即就走出了此間府邸。

  畢竟是考驗他關羽的兒子。

  又是近來,在關羽心頭大為改觀的兒子。

  這小子,雖總是與他這當爹的叫板,可種種行為,起到的積極成功,愈發讓關羽側目。

  此番,關羽意識到,這對雲旗是一個天賜良機。

  若是答得好,或許能效仿馬良的弟弟馬謖一般,成為孔明的關門弟子。

  在其身旁侍奉左右,得其言傳身教,如此一來,前途就不可限量了。

  只是…

  孔明的眼光何其之高?關羽最清楚不過。

  除了馬謖外,想拜師孔明的人,早已踏破門檻。

  而整個荊州,包括「龐、馬、向、習」這樣的大家族在內,孔明能看得上的弟子唯獨馬謖馬幼常一人!

  由此可見,想成為其關門弟子,這條路,何其艱辛哪?

  當然,為了雲旗能過關,關羽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在吩咐周倉去請關麟後,又做出公正的模樣,繼而轉頭望向楊儀。

  「楊尚書,如此安排?可好?」

  楊儀怎會不識關羽的意思。

  這是要證明,他關羽從未向兒子關麟泄露什麼,如此…見證的,便是關麟公子的真才實學。

  「關公安排得當,下官佩服!」

  倒是張飛,不懂這些彎彎道道的。

  二哥與楊儀對話,他聽的是雲裡霧裡。

  他撓撓頭:「二哥,說到你這兒子,這一路上,可聽到有關他的不少傳聞哪…」

  噢…

  關羽抬眸,心裡嘀咕著:

  ——『雲旗已經這麼有名了麼?』

  張飛的聲音還在繼續,語氣愈添好奇:「人說這小子號稱什麼『荊州九牧王』,還一個人殺掉了三十多匹狼?這事兒真的假的呀?」

  真的…假的?

  當著楊儀的面兒,關羽沒好意思說。

  馬良張口道:「此言不虛,的確,四公子以一己之力匹敵三十餘匹惡狼,不僅全身而退,還將這些惡狼悉數射殺!」

  「哎呦…」

  張飛不由得驚呼道:「這小子這麼能打的嘛,那在關家軍里,怎麼著,也得是個牙門將吧?」

  呃…

  這話脫口。

  關羽與馬良啞然了,別說牙門將了,若是當初給他個屯長,就沒後面那麼多事兒了!

  兩人彼此互視,紛紛苦澀的一笑。

  張飛的話再度吟出「怎生又有人說,他先是當著諸將士的面兒,讓二哥下罪己書,接著又當著全城百姓的面兒,要跟二哥打什麼賭?賭輸了,還要二哥當著全城百姓道歉?這事兒,又是真的假的呀?」

  說這番話時,張飛一改方才的欣賞,眼瞅著一股怒氣就湧上了。

  他二哥這當爹的,還能兒子給欺負了!

  張飛恨不得…替二哥好好的教訓一番這小子。

  這…

  關羽有些不想說這個話題。

  生怕楊儀把這些事兒一併傳回給孔明,讓孔明覺得雲旗是個不服管教的頑劣之子,從而否定了他!

  一如…昔日裡,他關羽因為雲旗不識武藝,否定了他的軍師才能一般!

  當然,這些話,關羽沒法說,他轉頭望向馬良。

  馬良會意,笑著辯解道:「坊間流言蜚語,三人成虎的故事也不是沒有?」

  「張將軍還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嘛,何況…此前合肥戰場,料到正確結果的,整個荊州也唯獨兩人,雲旗公子便是其中之一啊!」

  馬良是刻意將話題一轉…

  果然,張飛順著馬良的話就嚷嚷道。

  「你這麼說,俺想起來了,這一入荊州,無論是酒肆客棧,還是茶攤街坊,都是那合肥賭約和『神器問世』,這其中那『洪七公』與『黃老邪』的風頭…可都完全蓋過雲旗這小子了!」

  講到這兒,張飛的眼睛瞪大,無比的好奇。

  「其中,這『洪七公』被說的神乎其技,什麼促成合肥賭約,使得那江東的碧眼兒再也不能向咱大哥提及那『借荊州』的事兒!」

  「還有那『黃老邪』,說是製造出來什麼騎兵的克星,製造的連弩比孔明造的射程還遠、威力還要強,真要這麼厲害,咋當初,俺在荊州時沒聽說過這號人物啊?」

  言及此處,張飛那一雙豹眼帶著無限的問號望向關羽。

  「二哥,你可給俺好好說說,荊州真有這『洪七公』與『黃老邪』麼?」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