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6章 將心比心
袁熙營帳裡面,呂玲綺噘著嘴道:「這一整日,便做這些捉了放,放了捉的過家家活計?」
「還不如把他們都砍了!」
袁熙解釋道:「殺人容易,得人心難。」
「不然咱們大軍走後,當地人心懷不滿,還是要反。」
呂玲綺悶悶道:「這仗打得沒意思,那去卑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不會反了吧?」
袁熙搖搖頭:「可能性不大,他若鐵了心反,迎接我們的便不是縮在城裡這些人,說不定便是數萬騎兵了。」
呂玲綺百無聊賴地站起身來,便去彎腰提手邊的雙戟,「看張叔叔捉人,我也手癢了,要是再來敵將,我也上陣.」
她還沒說完,突然覺得頭有些暈,隨即一陣嘔吐感襲來,忍不住撐著雙戟,乾嘔起來。
袁熙見狀,連忙上去給她撫背,問道:「怎麼,吃壞了肚子?」
「昨天你吃涼的東西了?」
過了好一會呂玲綺才平復下來,她朝地上呸了幾聲,疑惑道:「沒有啊,不和你吃的一樣?」
「這幾年我身體好的很,從來沒鬧過肚子啊?」
說到這裡兩人陡然一怔,隨即漸漸反應過來,袁熙擦汗道:「不會吧?」
「你上次天葵什麼時候來的?」
呂玲綺扳著手指頭算了算,「咦,好像還真是哎,記得上個月好像沒有!」
袁熙無語,「你是不是故意的?」
呂玲綺一臉無辜,「我怎麼可能故意做出拖累行軍的事情,以前我月事就很不規律,上個月又忙,忘了而已。」
「而且這幾年,我也一直沒懷上啊,不會那麼巧吧?」
袁熙無奈,「這幾年老是行軍打仗不規律,自然身體受影響,怕是回到薊城後,飲食休息都好了,正好中了?」
「不過真要如此,也算是個好事情,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不要!」呂玲綺噘著嘴道:「有什麼大不了的,這才幾個月?」
「而且剛出兵第一戰我就跑了,讓別人怎麼說?」
「先父家鄉的五原,要不是我親手拿下來,就沒有意義了!」
袁熙猶豫起來,他知道自己和呂玲綺都需要借著呂布宣稱,來占據并州,尤其是九原郡所在的五原更是有不同的意義,但呂玲綺若真的懷了,長途勞累影響到了她和孩子怎麼辦?
最後他還是請了華佗過來,華佗把脈過後,笑道:「確實是有喜了。」
「但看脈象平穩,應該情況很好,主公不需擔心。」
見袁熙還是想把自己送回去,呂玲綺堅持道:「說不定一兩個月就打完仗了,到時候不一樣會去?」
「而且這裡有元化先生,薊城的醫士們,哪個能比得上先生的?」
袁熙聽了,只得無奈道:「那你注意身體,上陣打仗是絕對不行了,一旦有什麼異狀,元化先生覺得你不合適奔波,我會立刻把你送回去。」
呂玲綺吐了吐舌頭,嘿嘿笑了起來,袁熙見了,無奈道:「都是要做阿母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一樣。」
事情很快在小範圍內傳遍了,其中最為高興的便是張遼,忙趕過來道賀,說起先前呂玲綺承諾有了孩子,便拜張遼做義父。
這讓在場的袁熙差點噴了出來,伱們呂布一系的人,拿這做許諾,真的好嗎?
而田豫聽說之後,私下對袁熙道:「要是能讓呂夫人在九原生產,並誕下子嗣,然後繼承溫侯香火,同時上表天子,加上南匈奴部族造勢擁護,便有了明正言順得到并州的藉口了。」
「呂夫人本是天子親封縣君,若是封號之中和南匈奴有所牽連,所不定還能將其單于號位的權力分出來一部分,對於以後在北地拓展,可是大有好處啊。」
袁熙心道還有這種法子?
不過孩子剛生下就這麼利用,也好像有點太冷酷無情了點,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田豫的這個想法,貌似很有可行性。
他出聲道:「天子在許都被曹操控制,他也不會讓我如願吧?」
「到時候上表會不會弄巧成拙,適得其反?」
田豫沉思一會,說道:「確實如主公所說,但實在不行,可以矯詔啊。」
袁熙心道田豫還真是看得開,不過在這事情天下諸侯還真是沒少干,袁紹對此更是輕車熟路,包括現在烏桓四王也是自封,主打一個隨心所欲。
但袁熙心裡,還是想按部就班走名分,之後即使奪取天下,也得走個正當流程,畢竟天下人認這個,這步不走,新朝便沒有正當性。
他去呂玲綺營帳里,囑咐其好好休息,便帶著田豫等人一路到了城下,看著今天的例行挑戰叫城,卻發現場面頗為冷清。
這三天來,張遼張郃已經打敗了幾十員敵將,由於過程太過於碾壓,以至於現在陰館城裡面的有點武力的,至少已經敗過一次,還有人不服氣被抓三次放回去的,如今已經沒臉出來了。
望著空蕩蕩的城前,袁熙叫人下了最後通牒,說半天內如果陰館城還負隅頑抗,他便全面攻城了。
不出一個時辰,城門開了,閼先帶著一眾首領當前出城請降,他舉著降表來到袁熙馬前,躬身說道:「使君圍城,未殺一人,爾等敬服,原為驅策。」
袁熙翻身下馬,笑道:「平定疆土,漢胡一家,乃我畢生所願,今首領來降,我必視為兄弟,將草原變為所有人的家園。」
閼先的反應,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畢竟這裡離著代郡邊境也就不到二百里,他們守得了這次,守不了下次,而單挑失敗那麼多次,也有了台階下,如今開城,也是理所當然。
然而真正麻煩的,還是在於之後的事情。
如何劃分土地,如何簽立盟約,如何分配利益,都是需要兩方做出妥協的,畢竟袁熙短時間不可能把漢人都遷過來。
眾人一起入城,剛進去袁熙就差點被刺鼻的味道熏得暈眩了一下,定睛一看,只見滿大街的牲畜到處亂竄。
閼先汗顏道:「因為守城,部族將城外的牲畜都趕了進來,也無法約束,不知怎麼開始有些人病了,無奈之下,只得向使君投降。」
袁熙聽了,臉色微變,連忙叫華佗過來說了幾句,華佗一聽不敢大意,連忙派醫士去各處查探,不一會,醫士們回來說果然如袁熙華佗所料,水源幾乎都被污染了。
閼先等人還在懵懂,經過華佗一番解釋,他們才明白因為臨時趕牲畜入城,其糞便在城內水源內堆積過量,雖然是活水,但還是超過了水源的自淨能力,故開始產生疫病。
聽說是疫病先兆,閼先臉色大變,當即問道:「那怎麼辦?」
他倒是沒有懷疑袁熙騙他,因為自己已經開城了,這時候騙自己毫無意義,反而是要在城裡久了,爆發疫病才是個大問題。
袁熙出聲道:「不急,疫病還沒有流行開,便有解決的辦法。」
他當即讓閼先派人隔離病患,同時將牲畜驅趕出城,同時讓所有兵士砍伐樹枝,搭建窩棚。
在河套平原這種缺少樹木的地方,想要搭建房屋棚戶,也有節省木材的辦法,便是挖出數尺深的大坑來,在上面搭上幾條長木,覆蓋以茅草,便能做成一個簡易的牲畜窩棚。
閼先見袁熙沒有急著縱兵入城,反而是想辦法解決城內難題,皆是心有觸動,當下也將城內兵士都叫出來一同挖坑,此時天未開春,土地也未完全化凍,即使是配合了精良工具的袁熙軍,也是挖的頗為辛苦。
但如果不給牲畜庇護之所,一場暴風雪過後,牲畜便會凍死,而北地天氣多變,誰也不知道何時降溫。
袁熙帶著兵士親自上陣,他一邊揮著鎬頭,一邊對身邊的閼先說道:「并州這幾年是不是也很冷?」
閼先鏟著土,回道:「確實如此,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過冬如果不做好準備,很難渡過去。」
他見袁熙揮汗如雨,不由道:「使君和我見過的其他漢人士族,不太一樣呢。」
袁熙一邊揮鎬,一邊笑道:「我做事講究將心比心,我做不到的,也不會強求你們做到。」
「漢廷以前收買上層,不管下層的做法,我不知道你怎麼想,但我覺得是不對的。」
「有人覺得自己能千秋百代,一直能做人上之人,奴役他人,一級壓一級,但你何曾見過長盛不衰的家族?」
閼先搖頭,「沒有,草原上強盛的部族,十幾年,幾十年就有衰落的。」
「我統領的算是這一代最大的部族,也不過幾千人而已,如今北地越發難以生存了。」
袁熙出聲道:「長遠看也是如此。」
「當年匈奴強盛幾百年,也漸漸被鮮卑取代。」
「幾百年後,誰又知道鮮卑會怎麼樣呢?」
若有所思,「使君是說.」
袁熙點點頭,「嚴寒來時,只有抱團取暖,才能共度難關。」
「我希望將來所有的人都能成為親如兄弟的一家人。」
「當然,我不會只在口上說,我會讓草原上所有人都能看到,並切實得到好處。」
閼先心中更加觸動,開口道:「我」
話音未落,卻有探子過來,說南面有一支騎兵,正往這邊急速趕來。
聽道消息,袁熙和閼先都是一怔,難不成這是太原方向的南匈奴援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