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4章 人心各異

  第914章 人心各異

  這一刀實在事出突然,在場眾人都驚呆了,因為出刀的人,赫然便是蘇仆延身後的幾名近侍之一!

  按道理說,諸人進入營帳後,四王包括侍衛都將配刀交給了門口的侍衛,以示對單于的尊敬,而且侍衛也應該經過了搜身,拿走了身上利器才對。

  但這侍衛手裡拿的刀並不短,而且極為鋒利,更重要的是刀法好,避過了人身上的骨頭,從厚厚的皮袍刺入,還能透胸而出,顯然刀法極為高明,明顯經過了大量訓練,才能一擊得手!

  眾人都感到頭皮發涼,一時之間竟然都沒有行動,反應最快的反而是上首的樓班單于,他喝道:「汝是何人,為何行兇?」

  那人把手一縮,輕輕把刀抽了出來,隨即站直身子,蘇仆延隨即倒在地上不停抽搐,鮮血從他身下匯成了一灘血泊。

  眾人才發現,那人手中的刀只有一尺多長,刀刃很薄,磨得極為光亮,刀身上只有幾點血跡,這讓幾位烏桓重要人物心中發緊,周圍的侍衛已經趁機涌了出來,將那人團團圍住。

  那人卻是面色不變,出聲道:「袁氏烏桓既然有盟約,即使開戰,也事先告知,而不是私下做鬼祟之行。」

  「吾主早得知蘇仆延暗地勾結曹操,暗地裡面欲煽動諸位造反,實乃包藏禍心,讓諸位陷入滅族之境。」

  蹋頓苦笑道:「但不至於如此便將其殺了,先行警告,給他一次機會都不行?」

  那人冷冷道:「此人居心叵測,不當眾處決,不足以警示諸位。」

  烏延卻是厲聲道:「他好歹也是烏桓部落的王,就這樣被你殺了,你們使君眼中,還有我們烏桓嗎?」

  那人面色不變,出聲道:「所以我這次出手,就沒有想著活著走出這裡。」

  「諸位大人大可以將我亂刀砍死,給烏桓各個部族一個交代。」

  他把手一轉,一尺多長的刀在他手消失,在場眾人都是玩刀的行家,竟然都沒看出此人如何把刀藏在身上哪個地方的。

  他將手高高舉起,「某當引頸受戮,請。」

  他這話一出,眾人反倒不能說什麼了,難樓皺眉道:「壯士姓名,來自何處?」

  那人臉色不變,「某無姓名,只是一名小小檢事而已。」

  此話一出,烏桓諸王都是臉色一變,不自覺看向單于樓班,樓班喝止住侍衛,和三王對視了一眼,心中便自有了了主意。

  他出聲道:「壯士之行,吾頗為佩服,烏桓不殺勇士。」

  他揮了揮手,侍衛們自動站成兩排,讓來了開來。

  那人見狀,當下拱了拱手,便大踏步走了出去,消失在營帳外面。

  剩下的那幾名蘇仆延侍衛滿臉憤怒,對在場眾人喝道:「吾王就這麼死了?」

  「他就可以這麼隨便殺人嗎?」

  蹋頓陰沉著臉道:「你的王做了什麼,你們心裡應該有數!」

  「他私下勾結觸曹操,可曾先問過我們?」

  那些侍衛結結巴巴道:「我們只是侍衛,不知道這些……」

  蹋頓做了個手勢,衛兵當即涌了上去,將蘇仆延侍衛綁了起來,「蘇仆延的事情,我會好好查清楚,在這之前,你們先老實呆著!」

  等衛兵們將蘇仆延的人押了下去,烏延有些不甘心,出聲道:「難道就這麼算了?」

  「這讓那人知道,豈不是覺得我們好欺負的?」

  難樓冷笑道:「以那位的性格,已經是給了我們面子了!」

  「你和他部下接觸不多,不知道他的可怕,田豫閻柔,鮮于輔兄弟,哪個不是北地有名的猛士,卻都甘心給他打下手,你烏延沒見過他,那是不入他的眼!」

  「你們就說說,伱們之中誰親眼見過那位?」

  烏延訥訥難言,嘟囔道:「即使如此,也是太欺負人了,哪有這樣的……」

  蹋頓搖了搖頭,「烏延,你到現在還沒看清形勢。」

  「蘇仆延便是太蠢了,他被蒙蔽了眼睛,相信了曹操江東開出的那些不知能不能兌現的條件,渾然不知道刀早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今日的事情,便是給我們的警告,那位能在蘇仆延身邊安排殺手,我們身邊呢?」

  烏延聽了,背後發寒,忍不住看了眼身後的侍衛,卻挺難樓笑道:「你別嚇唬他,只要我們本分做事,殺手就永遠不會出現。」

  烏延心中更是發毛,意思是只要稍有不老實,便有可能有性命之憂?

  那這王當的還有什麼意思?

  烏延想到自己所在的右北平郡就在漁陽旁邊,早已經被袁熙勢力侵蝕的千瘡百孔,他那八百多戶族人,加上男女老幼,也不過萬把人,在右北平郡也不過是半個縣的勢力,就這種形式,烏延其實已經回天乏術,連維持族群都做不到,談何壯大?

  今天蘇仆延當眾被殺,已經是把他的雄心壯志打擊的不輕,就此生出了心灰意冷的念頭來,只得出聲道:「我的部族,已經是獨力難支,蹋頓王有何建議?」

  蹋頓還沒有說話,樓班單于卻是出聲道:「今日之事,我們必須要給那位一個交代,以示沒有異心。」

  「蘇仆延犯事,儘量將罪責止於他一人,但怎麼也要去薊城一趟,即使見不到那位,也要解釋清楚。」

  「所以你們誰願意去?」

  烏延心中一跳,自己要是去了被人找藉口殺了怎麼辦?

  他趕緊看向難樓和蹋頓,卻見兩人皆是不出聲,心中急了起來,趕緊對蹋頓道:「按理說我離著薊城最近,但勢力最弱,實在是人微言輕,蹋頓王要做什麼,我自當跟隨做事便是,出使我便不摻和了吧?」

  蹋頓聽了,猶豫了半晌,才出聲道:「也罷,既然烏延王不欲過去,我便親往薊城一趟,面見使君。」

  難樓此時呵呵出聲道:「我回上谷時,自會派人去向使君解釋。」

  他的勢力最大,單獨行事,也是合情合理。

  單于樓班出聲道:「如此便好,既然烏延王不想去,蘇仆延又已經殞命,那蹋頓便代表三個部落出使。」

  「我會代表烏桓寫書,交由蹋頓帶去,一併交給那位。」

  一番商議之後,各王各自回自己營帳,難樓回到營帳後,坐定之後,方才心中冷笑,那兩兄弟,倒是打的好算盤!

  難樓作為一個能在夾縫之中活到現在的,可是老奸巨猾的很,他主打一個左右逢源,但不代表他傻。

  今天這件事情,怎麼看也很詭異,自己是實力最強的沒錯,但難樓做事原則是不做出頭鳥,所以他才從來不爭單于這個位子。

  他在上谷郡,對於幽州并州的事情都很熟悉,單于這種名分上好聽的領頭人,可不是個什麼好位置,死亡率可是高的很,尤其是莫名其妙暴斃的並不少,南匈奴的於夫羅不就是這樣?

  所以難樓只要在保證自己部族存續,利益不受到損害的前提下,跟著搖旗吶喊便行了,行事慢一步沒什麼,只要不站錯隊就好。

  但今天發生的事情,卻讓他驚覺形勢正在發生變化,蘇仆延被殺,蹋頓得到了出使薊城的藉口,還順便拿到了蘇仆延和烏延部落的話語權!

  這豈不是說,在其弟樓班的幫助下,蹋頓輕輕巧巧便整合了三部,要是他在薊城要到了名分……

  想到這裡,難樓身體一震,是這樣沒錯了!

  說不定今天刺殺的事情,蹋頓根本就是知情的!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蘇仆延這麼輕輕巧巧就被殺了,不是有蹋頓這個內應,這事情能做的這麼容易?

  難樓臉色陰晴不定,蹋頓和袁氏有姻親,根本不能盡信,而自己這次必需要單獨向薊城表態了,再不表態,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了,說不定蹋頓直接便將自己賣了!

  想到這裡,難樓再也無心呆在柳城,當即也不去面見樓班,而只是派人知會一聲,直接則是連夜帶人離開了。

  得知難樓帶著部眾離開的消息,正在和蹋頓議事的樓班面色一沉,隨即他屏退左右,對蹋頓說道:「難樓怕是疑心我們了。」

  他盯著蹋頓,「還請兄透個底,今日的事情,到底有沒有事先知情?」

  蹋頓苦笑道:「單于要是相信我的話,那我便說,事先我根本不知情!」

  「雖然今天機會天降,單于助我拿到了兼併蘇仆延部落的藉口,不過他那邊部族麻煩事很多,我倒還不想管呢。」

  「我看整件事情,都是那位親自授意促成的,其心思之深,行事之縝密,實在是太可怕了,讓我們完全沒有應對的手段。」

  「這刺殺便是試探我們的,我們不可能殺死出手的人,這等於和那位直接為敵,而且以那位的深沉,怕是早就做好了應對。」

  「如今蘇仆延死,烏延膽喪,難樓怕是懷疑我們,趕著去薊城表忠心去了。」

  「烏桓四王聯盟,如今被這一招搞得分崩離析,烏桓今後如何走,也沒有多少選擇了啊。」

  樓班嘆了口氣,說道:「以那位宣揚的來看,只怕也不會滅掉我們,如果可能的話,保留的東西,也許能在我們的容忍限度之內。」

  「聽說那位要打南匈奴,也許我們能從中看出些烏桓的未來。」

  蹋頓點了點頭,「沒錯,他們如何對待南匈奴,便會如何對待我們。」

  「只能拭目以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