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不約而同
袁熙很快就整軍動身，離開海西，從邗河南下去廣陵。
他離開的消息被袁譚探子得知，然後快馬加鞭將情報送到了琅琊。
袁譚拿到情報後，先前對羊衜的不信任才盡數散去，去在座掾屬道：「顯奕還真的去廣陵了。」
「如今袁術軍勢大，將曹操從郯城都趕出去了，現在他們已經和我們在東海的地盤上接壤了。」
「據說他們在徐州西部數萬大軍，已經在攻打彭城的曹軍，現在以其勢頭，看來是對徐州和兗州勢在必得啊。」
「我想問問諸位，下一步該怎麼做？」
郭圖聽了，斷然道：「如今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使君不惜和顯奕公子翻臉，也要占據東海，不就是為了擴張地盤，拿到和袁術一戰的機會？」
「如今曹操逼走劉備，袁術軍又逼走曹操，我們終於能有了和袁術開戰的契機！」
「只要能擊敗袁術，占據下邳，我們便能趁勢攻入九江，打下壽春！」
眾人聽了皆是面露激動之色，如今天下之爭，便是兩袁之爭若袁譚果真能擊敗袁術，那便是立下了迄今為止袁氏內部最大的功勞，必然能從功勞上死死將袁尚壓制。
不僅如此，打下的半個徐州，乃至於袁術所在的豫州，能極大增強袁譚本身的實力，讓其不再只看袁紹臉色。
將來若是袁紹堅持立袁尚為繼承人，袁譚也能依靠徐州壯大實力，從而和袁尚分庭抗禮。
而且堂下諸人還不知道的是，袁譚已經從極為隱秘的渠道得知，袁尚很有可能在數年內，都不會有子嗣！
這樣的話，在爭鬥家主的關鍵時刻，袁譚還可以將其拿出來作為關鍵的底牌，將袁尚致命一擊！
他望著下面眾人，志得意滿，卻見辛評沉默不語，便開口說道：「仲治可有想法？」
辛評出聲道：「我總覺得，如今的局面，對我們來說，是不是有些過於順利了。」
「幾乎之前預測的所有勢力，仿佛都給我們讓開了道路，仿佛樂於看到我們和袁術軍交戰一樣。」
郭圖聽了，笑道：「我還以為仲治有何高見，是不是局面大好，反而有些心生不寧了？」
「先前袁熙和曹操，曹操和袁術軍，可是實打實拼死了數萬人！」
「如果是演戲，何至於把自己半數實力葬送進去？」
「而且根據情報，趙雲帶領幽州軍至今未能收復失地，仍在廣陵邊境阻拒袁術軍，顯然是力有不逮。」
「不然他們早就攻打下邳去了！」
「眼下機不可失，郯城北面的厚丘曹軍兵力不多，只要我們乘機占據，便能和袁術軍對峙！」
「最重要的一點，大家已經得到消息了，兗州和豫州，都發生了蝗災！」
「以曹操和袁術的糧食，根本支撐不了大軍兩個月，眼下正是他們最弱的時候！」
「如今我們在青州積蓄了三年的力量，終於可以拿出來，一錘定音了！」
袁譚聽了，連連點頭，他現在的力量已經膨脹到了極限，連兵士帶民夫，有將近十萬之眾。
維持這些人口的消耗是極其龐大的，為此他在青州增加了不少稅收，導致民怨沸騰，但這不是長久之計，他不可能一直養著這麼多張嘴。
眼下就是讓這些數目發揮作用的時候了，如果能將數萬袁術軍消耗殆盡，自己再收編袁術降兵，組起數萬精兵，淘汰掉戰力差的兵士，將是最好的結果。
反正兵就是用來死的，不打仗的兵，要他何用？
他轉向羊衜：「郎中離開時，顯奕真的沒有多說什麼？」
羊衜忙道：「顯奕公子的信，屬下已經帶到，至於私下裡面，其和在下並無多說。」
郭圖笑道：「如今顯奕公子在徐州的實力，遠遠不能和使君相比，他能調集近萬幽州兵到徐州，已經是極限，聽說北地外族一直在騷擾邊境，讓幽州也是頗不安定。」
「當下顯奕公子也沒有和使君翻臉的底氣，如今他和曹操袁術都已經鬧翻，他再不依靠袁氏，還真以為自己能對抗整個天下？」
「所以其和曹操一場大戰之後，應該只剩下了這點守成的力量，最後只能咽下這口氣。」
一眾掾屬紛紛贊同，袁譚嘆道：「不過先前的事情，確實有些對不起他，大不了我打下豫州之後，再給其一些補償好了。」
郭圖笑道：「使君心懷仁義，當務之急就是馬上出兵，不然要是各方恢復實力，就沒有我們的事了！」
袁譚見眾人都露出了躍躍欲試之色，霍然起身，伸出手道：「好！」
「如今各方疲憊，正是我們下場的最佳時機！」
「馬上從青州調集所有兵力南下琅琊，進入東海！」
「如今我們調集琅琊兵力，進攻厚丘，打退曹軍，伺機進攻下邳，南下壽春！」
眾人聽了，轟然領命。
袁譚志得意滿，他的兩個兄弟，確實都是強勁的競爭對手，但一個已經打殘，一個在冀州沒有南下壽春的路線，眼下能摘桃子的人，只有自己！
袁譚卻是沒有想到，此時在鄴城之內，袁紹也在召集眾人，商談袁尚提出的要求。
冀州已經聽說了曹操軍和袁術軍在陳國接戰的消息，而且據說袁術軍被打的節節敗退！
袁尚得知後，立刻來見袁紹，要求從黑山南隘口派軍南下，切入荊州和豫州之間，從潁川東進，攻打壽春！
袁紹一看，就知道這麼激進的出兵方案不是袁尚提出來的，十有八九是審配和逄紀的手筆。
而且其中的心思，袁紹也能看得出來，當然是搶下攻滅袁術的首功。
如今袁術三路大軍，西路萇奴帶萬餘人阻拒呂布，東路數萬人占據下邳郯城，中路北上偷襲東郡，但是已被曹操識破。
這三路齊出，已經是耗盡了袁術絕大部分兵力，換言之，只要冀州軍調集數萬精銳，深入豫州，以袁術在壽春的留守兵士數目，根本不可能抵擋得住！
袁紹十分欣慰，袁尚似乎比以前成熟了不少，這個計劃不可為不冒險，但是收益也是巨大的。
美中不足的是，萬一出了問題，數萬冀州兵便會葬送進去，畢竟深入敵境，孤立無援，很容易被人截斷糧道。
而且袁紹也看得出袁尚的私心，因為袁譚已經在琅琊出兵，顯然也是想攻打壽春。
雖然袁紹也承認袁譚選的時機不錯，但心中還是有所不快，因為袁譚至今在徐州做的所有事情，都沒有告知袁紹。
袁紹自然明白袁譚在想什麼，袁氏子弟都是心高氣傲之輩，包括袁熙，沒有一個是甘願屈居人下的，這是好事，也是壞事，能促進競爭，但放任太過，可能會導致局面失控。
眼下堂上諸人，皆是在爭論不休，出兵之事，大家都不怎麼反對，爭論的焦點，在於如何出兵。
有人主張和曹軍聯手打擊袁術中軍，這是荀諶。
有人主張繞開曹軍，同時截斷袁術軍後路，讓其和曹軍死戰，這是田豐。
剩下的審配和逄紀，都贊同採用輕裝簡行，逐步占據潁川，汝南，一路破城，直指九江，同時建立補給線。
此法雖然慢，但是穩妥，一時間的到了眾人的贊同。
此時田豐見自己的提議沒被接受，感覺又白白失去了一次搞死曹操的機會，忍不住道：「既然是從潁川繞路南下，何不先協助溫侯，擊潰袁術萇奴那支西軍，豈不是更加穩妥？」
「眼下溫侯和袁氏已成姻親，應該足夠靠得住吧？」
此話一出，袁尚臉色微變，那呂布是袁熙老丈人，可不是自己的！
好歹袁熙想不開，和曹操拼了個兩敗俱傷，退出了爭奪擊敗袁術的競爭，如今要是他藉助呂布軍搶了自己首功怎麼辦？
想到這裡，他對著逄紀使了個眼色，逄紀會意，說道：「若是和袁術軍過多糾纏，怕是會被中路的曹軍搶先啊。」
「袁術中軍據說已經敗了一場，如果曹軍挾勝勢急行，怕是我們只能在其背後望洋興嘆了。」
此話一出，一眾謀士紛紛出言贊同，畢竟在場眾人背後的家族都和呂布不怎麼對付，誰也不願意替他說話。
袁紹聽了，出聲道：「顯甫帶領兩萬人馬，從黑山南下豫州，在外一應兵事，皆可獨斷專行！」
袁尚聽了，連忙大喜領命。
鄴城開始忙碌起來，徹夜燈火不熄，人聲馬嘶不斷。
因為袁術的自立，圍繞豫州整個天下都在動起來的時候，唯一不動的，便只有荊州。
諸葛亮望著外面的星空，長長嘆了口氣，劉景升也太過於守成了，這種好機會竟然都按兵不動，難不成坐等著天下平定麼？
就是最後天下一統，只怕也要改朝換代了吧？
諸葛亮暗暗思忖，眼下劉姓宗室諸侯中，劉繇病死，劉寵身死，劉璋困守，劉表無志，劉備據說下落不明，只剩一個懷城的天子劉協，又能做什麼呢？
他目光看向地圖，難道自己看錯了星象，徐州並不是關鍵之處？
然而天下誰也沒有猜到的是，被人認為提早出局的袁熙，卻已經秘密來到了凌縣，來見一個人。
他望著渾身上下傷還未好，包紮著不少地方的劉備，施禮道：「玄德公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