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風霜嚴寒
見孫策盛情邀請,橋蕤推辭不過,只得應了,三人開懷暢飲,在孫哥周瑜輪番敬酒下,橋蕤一不會便喝得酩酊大醉。
周瑜趁機試探句口風,發現橋蕤還真和凶虎沒有什麼多餘的交情,他和孫策對視一眼,兩人方才放下心來。
孫策見橋蕤心情不好,出言道:「橋公,你替天子送詔於我,怕是已經得罪了袁公路,不若留在我這裡如何?」
橋蕤醉醺醺道:「多承伯符看重,但我有自知之明,數次壞了大事,難堪大任。」
「今我替伯符送信,但在袁公路那邊,還是要有個交代。」
「所以我準備明日動身去壽春,向袁公路請辭,然後舉家搬來吳郡,倒是若伯符不棄,必投麾下效力。」
周瑜擔心道:「若那時袁公路為難橋公.」
橋蕤擺手道:「無妨,想來袁公路還是念幾分舊情的。」
「詔書的事我會守口如瓶。」
「對了,那凶虎讓我帶個口信,什麼來著,說讓伯符放心,他並無圖謀江東之意,欲和伯符修好」
他漸漸口齒不清,最後趴在桌案上睡著了。
孫策和周瑜見了,起身離座,到了院裡,孫策說道:「公瑾以為橋公之言可信否?」
周瑜聽了,便道:「應該可以,不然其中有些環節,簡直等於是找死,真要是凶虎眼線,斷不會如此魯莽。」
孫策聽了,舒了口氣,「話說真要讓他去見袁術?要是袁術猜疑,怕不是有去無回。」
周瑜道:「橋公是懂得厲害的,要是他不回去復命,袁公路反而會提早對我們生疑。」
「袁公路意圖自立,橋公要是受其猜忌,怕是凶多吉少啊。」
「不過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伯符當斷則斷。」
孫策猶豫再三,最終下定決心,嘆道:「到時候若其有不測,照顧好他的家眷便是。」
遠在千里之外的黑山腹地,經過一整日雙方不計死傷的鏖戰,山道山坡上,到處都是黑山軍和冀州軍的屍體,鮮血將山間的溪流都染紅了。
袁熙和呂玲綺站在望樓上看了一天,直到天色漸漸發黑,袁尚那邊也絲毫沒有讓袁熙參與的意思。
文丑張郃高覽帶著兵士,最終是在天完全變黑之前,占據了最緊要的山頭。
眼見天色完全變黑,黑山軍那邊鳴金收兵,冀州軍趁勢在山頭連夜建立營寨工事,以防黑山軍晚上反撲。
自始至終楊鳳都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十幾名黑山頭目,但在文丑等人面前完全不是對手,被文丑三人合力殺了兩個頭領後,餘下的人就再也不敢出來了。
呂玲綺疑惑道:「文丑將軍那一下打得極重,那楊鳳怕不是死了吧?」
袁熙心道換做自己很可能會,但放到楊鳳身上,就不一定了。
他總覺得楊鳳身上有秘密,而且要想搞清楚曹操到底在黑山軍里做了什麼,張燕和楊鳳兩人是其中關鍵。
對於今後的局勢走向,各方諸侯的決斷,如今袁熙心裡一點譜都沒,蓋因如今天下大勢已經發生了很大的偏差,曹操並沒能獨立控制天子劉協,所以其下一步的打算,袁熙也預測不到。
他設身處地帶入曹操的視角,發現此時最好的選擇,便是暗自積蓄實力,擴張地盤,等待袁術做死。
現在幾乎全天下都知道袁術要造反了,而且很多諸侯都不看好袁術的前景,這讓袁熙感到奇怪,袁術哪來的信心自立,真覺得自己能獨立對抗全天下所有人?
還是他覺得自己振臂一呼,全天下就會象當初張角起事一樣,雲集響應?
袁熙心中隱隱覺得很是彆扭,但夜晚的涼意,讓他被另外一件事情占據了心思。
今年夏天的氣候不對頭!
相比前兩年,這也太涼爽了些,整個夏天仿佛沒有來臨,就從春季平滑過渡到了秋季。
天氣變冷了?
他隨即想到一事,面色突然有些發白。
華夏歷史上有兩次大的冰河期,漢末被是第一次小冰期,雖然不如明末那次厲害,但要知道,漢末的科技水平,也是遠遠比不上明朝的!
嚴寒之下,不僅會造成糧食大量減產,更會造成大批的人凍死。
怪不得去年肆虐北地的蝗災,到了今年便銷聲匿跡,是不是受此這種影響?
前幾年蝗災在冀州兗州豫州爆發,但冀州有袁熙提前示警,雖然有所損失,最後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至於幽州地區,因為氣溫相對北地寒冷,蝗災反而沒有造成多大影響,兼之有興修水利之助,所以才有了這兩年的好收成。
大旱之後有蝗災,幽州多水,天氣寒冷,雖然對糧食有所影響,但是反而對蝗災有抑制作用,而且幽州雖然氣候寒冷,但是只要灌溉跟上去,一般的天災反而不容易影響糧食作物。
但這有一個前提,就是天災的嚴重程度。
如果是那種讓塞外牧草都無法生長的嚴寒,幽州今後數年乃至數十年的糧食收成,必然大受影響!
袁熙突然身體一震,想到後世從官渡之戰後,北地便少有爆發持續性的大戰,勢力爭奪全部集中到了長江以南。
如果說裡面有小冰期影響,很多異常的事情就能得到解釋了,因為那個時候,曹操並沒有一統北方,邊境時常有勢力作亂,直到曹操去世,北地也沒有完全安定下來。
本來以殺震懾人心的曹操,卻在很多地區採取了安撫政策,應該是那些年受到小冰期的影響,北地兵糧不夠,所以儘量避免不必要的大戰。
而相比之下,長江以南氣候相對溫暖,受小冰期影響較小所以蜀國吳國反而憑藉不多的地盤,抗住了北方曹魏的數次進攻,而每次曹魏發動大軍也不能持久,到最後竟然屢屢被打成守勢,未必沒有此種原因在裡面。
袁熙思忖起來,看來要提在在長江以南布局了,真要是氣候產生變化,幽州可能也只是保證自給自足,要在想發動大軍爭奪天下,必須要提前往南走!
所以幽州想要在北地擴張,下一步的重心便要放棄塞外遼東那種沼澤苦寒之地,轉而去想法占據并州的河套平原。
畢竟此時的河套平原極為肥沃,若能夠種植耐寒的小麥大麥,應對天災風險的底氣便足了不少。
呂玲綺見袁熙發呆,想要揍他一下,最後還是放下手來,因為她經看出袁熙真的是在想事情。
自己這個未來的夫君,和阿父完全不同,雖然也能上陣打仗,但其更像是一個運籌帷幄的智將。
過了一會,袁熙才回過神來,對呂玲綺道:「明日差不多要分出勝負了。」
「不能在這裡等了,現在召集所有人,不管袁尚如何,我們打我們自己的。」
「這隘口讓給他無所謂,我們想辦法從北面山里翻過去。」
楊鳳睜開眼睛,感覺眼前一片漆黑,心中一緊,難道自己瞎了?
摸索了好一會身下的稻草,察覺這是她先前的床鋪,眼睛才漸漸適應了帳內的光線,看清了東西的模糊輪廓,心裡方才一塊石頭落地。
原來是天黑了。
看這樣子,當時自己被打暈過去,至少昏厥了一整天?
她心內惴惴不安起來,外面怎麼樣了?
自己還活著,手腳也沒有鐐銬,黑山應該是沒被對方攻破吧?
她摸索著坐起身,感覺身體的力量仿佛都被抽空了,肚腹裡面傳來強烈的飢餓感,一瞬間讓她心裡仿佛被火燒灼一樣。
這時候什麼呼吸法都不管用了,她抖抖索索伸入懷裡褡褳,發現那小半塊餅還在,仿佛還黏糊糊的。
她看也不看,就把餅往嘴裡塞,一股強烈的血腥味傳來,她才反應,這餅都被血浸透了。
她也不在乎這血是不是自己的,牙齒拼命撕咬,因為有血,餅子反而軟了些,她幾口吞咽下去一半,才稍稍定下神來。
等身體稍微恢復力量,她把剩下的餅塞了回去,她環顧四周,發現無人,便叫了幾聲,想讓親衛過來。
結果話一出口,嗓子裡面發出了卻是極低的嘶啞聲,她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幾乎無法發出聲音了。
楊鳳勉強起身,在帳篷角落發現了半碗水,趕緊灌進了嗓子,活著的感覺,終於再度回到了她的身上。
他坐了一會,便慢慢起身,沒有發現鐵槍,怕是已經掉在戰場上了,便滿滿起身,艱難走出營帳,發現營帳外面,竟然是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她有些氣惱,即使是夜晚,防備也太大意了吧?
她提起嗓子,喊了幾聲,因為太過用力,喉嚨傳來撕裂的感覺。
下一刻,幾個親衛拄著木棍,從營帳裡面踱了出來,見到楊鳳,驚喜道:「統領醒了?」
楊鳳見幾人身上都帶著傷,也不忍說話太重,皺眉道:「其他人呢?」
「怎麼晚上沒人巡營?」
親衛們沉默了,有個親衛面露痛苦之色,緩緩發聲,「其他人都死了。」
「就剩下我們幾個了。」
楊鳳怔住。
那親衛囁嚅道:「統領被敵人大將打昏,咱們人上去將校尉搶了回來。」
「我們幾個是抬著校尉回營的,等把再回到戰場時,其餘幾十個兄弟,一,一個都沒回來。」
楊鳳如墜冰窟,身體都站不穩了。
她當初從黃巾軍中帶出來的數百心腹,經過這些年,在她的麾下,人數一直沒怎麼少。
但經過了和凶虎的三戰,幾乎死傷殆盡,只剩下了幾十人。
然後今天這一戰,自己受傷昏迷,竟然傷亡殆盡!
沒了,什麼都沒了。
正當她萬念俱灰之時,有個黑山軍傳令兵探頭探腦出現,對楊鳳道:「校尉,中郎將有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