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重回鄴城
廣陵。
陳登走進屋裡,見陸遜正在翻閱藏書。
這幾間屋子裡放的,都是陳登從家裡帶出來的典籍,上到天文地理,下到異聞雜談,五花八門皆有,可以說是家族上百年的積累和傳承。。
陸遜跟著太史慈回到廣陵後,對這些藏書頗感興趣,連續好幾天都泡在屋裡了。
他看書看得極快,陳登在屋外就聽到竹簡翻動的嘩拉拉的聲響,進門時見陸遜將竹簡拆開,然後順著捲起的方向劃開,等完全攤開的時候,其手指指向,赫然已經看完了好幾根竹條上的字。
陸遜目光不斷掃視,不出一盞茶的時分,便將這筒竹簡看完,他再把手一划,捲起竹簡綁好,放在一邊,又拆開了一筒。
陸遜看得速度有快有慢,快的只是略略一掃,便放到一邊,慢的常常會思索片刻,才繼續讀下去。
陳登也不打擾他,站在旁邊好一會,陸遜偶然抬頭才察覺陳登來了,連忙起身拜道:「見過太守。」
陳登回禮道:「伯言不必多禮。」
兩人相對坐下,陸遜道:「是不是遜在這裡給太守添了麻煩?」
陳登說道:「哪裡,伯言大才,將來成就必然在我之上。」
「當初使君素未謀面,就對伯言稱讚有加,若是得知伯言來投,必然大喜過望。」
陸遜早就聽說袁熙指名招攬自己的事情,面上露出一絲疑惑之色,「使君如今已經揚名天下,如何知道遜這種藉藉無名之輩?」
「聽說使君還極為看重於我,實在是不可思議。」
陳登笑道:「確實,我在見到使君之前,也不相信他能救我一命呢。」
「只能說使君眼光獨到,能窺得一絲天機,常人不能及也。」
陸遜聽了,心道這隻怕是以訛傳訛,世上哪有未卜先知之人?
陳登不知陸遜想法,說道:「伯言已經得知了懷城發生的事情了吧?」
陸遜點頭道:「已經從太史將軍那邊得知了,使君麾下謀士武將,皆有過人之處,能立下大功,實賴使君御下之能。」
陳登說道:「如今使君去了鄴城,尚未得知伯言來廣陵之事。」
「當初使君叮囑,若伯言來投,必來和伯言相見。」
「但有一點很是麻煩,我們能收到公子發來的急信,蓋因我們一直身在廣陵。」
「但公子不同,其先去懷城,後去鄴城,之後去哪裡,還不一定,所以我們即使送信,也未必找得到使君。」
「我來是想問問伯言,你是要一直等在廣陵,等人送信,還是去鄴城尋找使君?」
陸遜猶豫了一下,出聲道:「遜自投廣陵,寸功未立,此時離開,若江東來攻」
陳宮笑道:「無妨,江東此時正在揚州擴張地盤,不會到廣陵來徒廢兵力。」
「而且先前其也試探過一次,被我和子義聯手打退,短時間內應該是不會來了。」
「登倒不是不想留伯言,而是使君對伯言極為看重,給伯言安排什麼官職合適,登也心中沒數,不如讓使君親自決定。」
兩人正說話間,又有急報送來,陳登接過一看,疑惑道:「奇怪,怎麼這幾日來,反而是北面不穩了?」
他將情報遞給陸遜,說道:「伯言怎麼看?」
陸遜仔細看完,臉色微變,說道:「不好。」
這份情報,是關於劉備那邊的動向的。
東海的糜芳,其所建船隊,在北上貿易時,又被在青州黃巾的管亥海賊船隊劫掠,財貨損失殆盡,人員也多有傷亡。
糜芳聞言大怒,領兵出海交戰,兩邊各有死傷,糜芳這邊吃了不小的虧,退回港內。
這對糜芳來說其實是虧大了,因為這等於是喪失了海上商路的控制權,以後誰還敢從海路行商?
這件事對於廣陵的影響其實也不小,因為廣陵背靠的是甄家商路,甄家糜家進貨渠道各有不同,兩者關係還不錯,能夠互通有無。
但這樣一來,糜家斷了渠道,廣陵貿易也會受到影響。
陸遜見了,搖頭道:「青州黃巾那些人,怎麼可能懂得建造海船,十有八九,背後還是袁青州。」
「這是明顯想要擴張地盤了,放眼望去,也只有從徐州南下。」
「雖然劉豫州是他的舉主,但如果把事情都推到黃巾賊頭上,便無法追查。」
陳登聽了,面有憂色,「我就怕這個。」
「但是他為什麼這麼急?」
「膽子又為什麼這麼大?」
陸遜想了想,出聲道:「有好幾種可能,我能想到的一種情況,便是其很可能和黃巾賊聯手了。」
「若是收編了黃巾賊包括泰山賊,多出了這麼多吃飯的嘴,糧草必然告急。」
「這些人不能白養著,最好是用來打仗,一方面可以縮減人口,一方面可以擴張地盤,一舉兩得。」
陳登聽了,面上憂色又多了幾分,「伯言年紀雖小,看事卻目光如炬。」
「袁青州行事決絕,我擔心其對廣陵也有想法,一個處理不好,怕是會影響使君和其的關係。」
陸遜輕聲道:「現在無異於與虎謀皮,袁青州若是得了泰山賊,兵力只怕暴增至少數萬,只怕一個徐州,是無法滿足他的。」
「換做是我,會起心奪取劉備的下邳,然後窺伺九江郡,進而占據豫州。」
「若真讓其得了豫州,只怕袁家下任家主之爭,便會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陳登有些不可置信,「擊敗袁公路?」
「袁青州雖然勢大,但是只怕還力有不逮吧?」
陸遜拿起身旁另外一張急報,「這是關於曹操軍動向的。」
「兗州圍困陳留的曹軍,已經有一部分人馬,前往兗州東面和下邳的交界處了。」
「觀其動向,顯然是有些想法的。」
陳登聽了,搖頭道:「我寧願和孫策為敵,也不願和曹孟德作對。」
陸遜默然,曹軍放鬆對陳留濮陽的攻打包圍,一方面原因是密信所說,天子派孔融去濮陽調解兩邊爭端。
另外一方面是在於,濮陽城內,現在能剩下多少活人,還是個未知數。
因為曹軍先前圍城時,將濮陽附近幾條河流全部堵塞,然後掘開,然後水淹了城池。
據說大水漫灌,城內死傷無數,積水有一人多高,士兵百姓被迫在房頂上落腳,但房屋多是泥木茅草所制,泡的久了,便會倒塌,上面的人跌入水中,又是死傷不少。
到得後來,聽說城裡到處都是漂浮的屍體,慘狀讓人不忍卒睹。
這種情況下,裡頭的人出不來,外頭的人進不去,在等一兩個月,積水退去,城裡人也死得差不多了,城池自然可破。
不過此戰過後,就是濮陽陷落,數年之內也完全不適合人居住了。
可以說水攻之舉,比縱兵屠城還要徹底。
這也是為什麼陳登說不願意和曹軍為敵的緣故,建城往往要經營百年,一場大水就讓一切努力化為烏有。
這也說明,曹軍為了平定兗州,決心極大,不惜讓濮陽成為一座死城,也要平定隱患,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行為,絕不是一時意氣,而是另有所圖。
曹軍肯定有更為緊迫的事情,才會下手如此決絕!
想到這裡,陳登嘆道:「只怕接下來,徐州又要不太平了啊。」
陸遜低頭思忖一會,抬頭道:「我暫時還是不走了。」
「留下來能幫太守些忙,也是好的。」
這些日子下來,程登早知道陸遜謀略之才,不弱於自己見過的任何一人,有他相助,自己也會輕鬆很多,畢竟現在廣陵周圍形勢實在不怎麼好。
陳登嘆道:「只這樣一來,伯言便不能和使君相見了啊。」
陸遜說道:「我就是到了鄴城,也可能碰不到使君,說不定早已離開了。」
「若遜猜得沒錯,若使君能明白這邊的形勢,應該會來調解袁青州和劉豫州的爭端。」
「到時遜自然能見到使君。」
鄴城之外,袁熙指著城池,側身對馬車上掀開車簾探出頭的呂玲綺道:「如何?」
「這天下聞名的大城,氣象不一樣吧?」
呂玲綺見城池巍峨,入城的大道上人流熙熙攘攘,點頭道:「雒陽長安皆已破敗,懷城狹小,確實不如這鄴城繁華昌盛。」
「但是為什麼不讓我騎馬啊,我這些天,都被悶死了!」
袁熙安慰道:「你現在還未出嫁,公然拋頭露面,這不是怕損害溫侯顏面嘛。」
「你再忍忍,過了這幾天,等離開鄴城,隨便怎麼騎都行。」
呂玲綺嘟嘟囔囔,「不許騙我啊,再騙我和伱沒完。」
看呂玲綺放下車簾,袁熙暗暗擦了把汗,對付呂玲綺只能哄著,因為自己來硬的,已經是行不通了。
車隊到了城門前面,卻被人攔住,要求眾人交出武器,方可入城,袁熙知道這也不知道哪個不長眼的的餿主意,還來試探自己。
但想來不太是可能是袁紹,自己都親自來鄴城了,還不能證明誠意?
他根本不吃這套,直接拿出詔書來,說道:「之前已經告知使君,替天子傳詔,如今要讓天使折節否?」
「爾等可要想好了,到時候追究起來,掉腦袋的是你們背後的人,還是你們?」
士兵們聽了,身體戰慄,皆不敢答。
審配在遠處聽了,對身邊的城門令審榮嘆道:「顯奕公子果然今非昔比了啊。」
他縱馬過來,喝退兵士,對袁熙拱手道:「公子好久不見,奉使君之命,特來迎接。」
「只是下官現在叫公子袁幽州,還是袁徐州啊?」
袁熙哈哈一笑:「正南先生安好。」
「怎麼稱呼,還得看使君的想法。」
審配將對方應對地滴水不漏,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一起進了城門,後面車隊魚貫而入。
審榮喝令兵士各歸其位,望著車隊去遠的方向,眼睛眯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