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奉迎天子

  第299章 奉迎天子

  在場幾乎人都到齊了,聽到袁熙和劉和談論起劉協東歸的消息,皆是豎起耳朵。

  劉和心裡嘀咕起來,這讓自己怎麼說?

  要論起劉和父親劉虞和袁家的關係,那可就複雜了。

  袁紹當初在關東聯軍時,最初打的就是依附劉虞的的旗號。

  彼時劉虞曾做漢室宗正,後任幽州牧,威望極高,而彼時遠在雒陽的天子劉協則是年紀幼小,又是董卓廢了劉辯從而登上天子之位的,在宗室之中,其實是不太能服眾的。

  而且董卓依靠挾制劉協,發布政令號令天下諸侯,袁紹為首的士族們不甘心坐以待斃,所以想要扶持另外一位漢室族老和董卓對抗。

  袁紹選的便是劉虞,為此還曾聯合多人,建議劉虞稱帝。

  平心而論,這效仿的是伊尹霍光之事,雖然是袁紹等人的私心,在道義上也不能說完全錯了。

  彼時大家都撕破了臉皮,董卓立得,我為何立不得?

  但不知道出於什麼考慮,劉虞還是拒絕了,雖然還和袁紹等人保持著盟友關係,但此事無疑給他惹來了殺身之禍。

  彼時在長安擔任侍中的劉和,倒是成了劉協的密使,攜帶劉協的密詔,趕去幽州調解劉虞和公孫瓚爭鬥,但先後被袁術和袁紹扣押,最終沒有及時趕到,劉虞就被公孫瓚殺死了。

  劉和和袁氏之間的關係如此複雜,所以他心裡真正在想什麼,袁熙也心裡沒底,劉協的密詔,他也從沒有問過劉和其中的內容。

  有些事情是掩蓋在瘡疤之下的,看似已經完全好了,如果用力撕開,很可能會發現,下面隱藏的是血淋淋的腐肉膿汁。

  袁熙見劉和猶豫,便換了個說法,出聲道:「我想聽聽劉兄對天子東歸的想法。」

  「這會決定我們下一步的行動。」

  「在這之前,我想讓大家都聽聽,近期我們搜集的所有情報,考慮過後說出自己的想法,集思廣益。」

  他向郭嘉點頭示意,郭嘉見了,清了清嗓子,說道:「如今天子正在河東治所安邑,由白波軍保護。」

  「這次白波軍救駕功勞甚大,假節四人中就占了三人,剩下的張揚,也和白波軍交厚。」

  「先前和白波軍一同救援的匈奴騎部,被李傕郭汜軍打散,主將陣亡,所以沒有封侯,其所在并州,名義上也歸了白波軍管轄。」

  「而先前的趕來的韓暹,也是白波軍將領,加上一直跟隨天子的前白波帥楊奉,這四人已經牢牢控制了天子,一如先前的李傕郭汜所為無異。」

  眾人聽了,紛紛嘆息,先是董卓,後是王允,再是李傕郭汜,再是楊奉四人,劉協只怕沒過幾天安心日子啊。

  郭嘉又道:「根據可靠的消息,天子的境遇很是不好。」

  「楊奉先前因為有李傕郭汜的威脅,還能做做表面功夫,如今和其他三人聯手,愈加驕橫跋扈。」

  「其不僅對天子不敬,隨意僭越,濫封官職,還隨意虐殺大臣,有尚書不同意其提拔黨羽的要求,便被其命人鞭撻至死。」

  「手下兵士也任意取笑天子言行,其無禮處,漢室已經沒有尊嚴可言。」

  《董卓傳》裴注引《魏書》:乘輿(劉協)時居棘籬中,門戶無關閉。天子與群臣會,兵士伏籬上觀,互相鎮壓以為笑。諸將專權,或擅笞殺尚書。司隸校尉出入,民兵抵擲之。

  諸將或遣婢詣省合,或自齎酒啖,過天子飲,侍中不通,喧呼罵詈,遂不能止。又競表拜諸營壁民為部曲,求其禮遺。醫師、走卒,皆為校尉,御史刻印不供,乃以錐畫,示有文字,或不時得也。

  等郭嘉說完,眾人皆是沉默不語,心道這確實過分了,畢竟天子代表的是天下萬民,不管怎樣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然而白波軍做事如此不講究,天子顏面掃地,作為漢室臣子的眾人,也覺臉上無光。

  然而幾個心思縝密的人,卻在想另外一件事情。

  怎麼天子身邊的事情,幽州這邊知道的這麼詳細?

  郭嘉最後道:「先前天子陷入危險,曾向天下諸侯發詔求援,冀州本初公已經收到了,咱們這邊卻是沒有,怕是覺得咱們同為袁氏一支,沒有必要單獨發詔吧。」

  「冀州對此事也是爭論頗多,聽說在公與(沮授)先生知道後,連發三道急書,勸諫本初公奉迎天子。」

  「但冀州謀士多有反對,所以此事便擱置了。」

  此時在座的沮授憤怒出聲,「皆是目光短視之輩!」

  這次聚會事關重大,袁熙特地將其從北新城請了過來,因為在袁熙心裡,沮授在這件事上,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因為沮授的構想,雖然不適合袁紹,但和袁熙當前的想法是極為吻合的,兩人有共同的目標和需求,沮授方能真心為自己辦事。

  不然的話,憑沮授的資歷和能力,憑什麼心甘情願為自己賣力?

  沮授先前時候,已經和眾人闡明的他的想法,袁熙一邊聽,一邊看著各人的表情,將各人的心思早都猜的八九不離十。

  他出聲道:「公與先生覺得,現在天子處於危難之中,我們天下之人,皆有責任營救天子,匡扶漢室?」

  沮授面色激動,挺直身子大呼道:「授以為,諸位身為漢臣,食君俸祿,當忠君之事!」

  「眼下楊奉韓暹所做所謂,和李傕郭汜無異,乃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如今卻是不尊天子,實在是狼子野心!」

  他說完之後,環視眾人,尤其看向趙雲,目光熱切。

  他來到薊城這些日子,和趙雲接觸過幾次,認為在袁熙下屬中,趙雲是最具匡扶漢室之志的,所以他認為趙雲最有可能支持自己。

  趙雲看袁熙向自己點頭示意,便開口道:「雲一介武人,不懂什麼大道理。」

  「但如今天子受難,若是其被心懷不軌之人利用,天下必將大亂,百姓遭難,如果我們能將天子解救出來,總歸是對天下有好處的。」

  沮授面露喜色,「那…..」

  趙雲卻又說道:「公與先生有句話叫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雲卻是有些不太明白。」

  「天子登基,沒有給幽州發過俸祿,反而給白波賊封侯拜將,那對我們來說,何謂食君之祿?」

  「雲想知道,若是天子不發俸祿,我是該忠於天子,還是發給我俸祿的使君?」

  沮授聽了,一時語塞,他不是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怎麼回答都會有問題。

  作為袁熙現在的下屬,他必須要面對一個問題,天子和袁熙之間,如果發生了衝突,他要聽命於誰?

  這便是奉天子以令諸侯這件事情,看似非常美好,但實際上大家都在猶豫的原因。

  要知道,這次張楊前去接駕,但同在河內,和劉協曾經親厚的呂布,卻沒有絲毫動靜。

  劉和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我本來身為宗室之人,不應該多說。」

  「但公子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必須要提醒公子一件事情。」

  「公子若要奉迎天子到自己地盤,除非像董卓王允那樣大權獨攬,不然表面上的政令,必須要服從天照號令。」

  「如今天子周圍的官員,各有心思,背後站的勢力並不少,若是公子不能壓制他們,便會反為其制。」

  「我曾和當今天子劉協熟識,其聰明隱忍,若不是亂世,定會成為明君。」

  「然而如今天下大亂,他被裹挾著,身不由己,被迫做出違心之事。」

  「當日天子著我調停家父和公孫瓚之事,最後也未有成功,說明天下之勢,天子已經無法控制了。」

  「公子若要奉迎天子,風險很大,卻不一定有回報,還望公子要有個準備。。」

  沮授沒有想到劉和身為宗室之人,竟對奉迎天子也是持保留態度,不由沒有了先前的慷慨激昂。

  袁熙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必須要給沮授潑一潑冷水。

  這事就是把雙刃劍,如今幽州發展的好好的,如果貿然引入劉協,便會拉走很多心懷漢室的士族心思,這對袁熙來說,是屬於營造不穩定因素,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如何奉迎,奉迎到哪裡,能在獲得什麼好處,要面對隨之而來的什麼麻煩,都是需要好好斟酌的。

  趙雲好劉和都是傾向於奉迎天子的,但他們不談別的,反而只談好處,何嘗不是對袁熙的一種試探?

  袁熙見眾人沉默,出聲道:「這個問題我來答。」

  「諸位吃的俸祿,也不是我給的,而是幽州百姓從地里種出來的。」

  「我們吃了他們的糧食,便有守土之責,護民之義。」

  「天子自登基後,確實沒有實際做過什麼,但是這種現狀如果不改變,那天下的情況只會更糟。」

  「大家所顧慮者,無非是奉迎天子,會將戰火禍水引到幽州,導致我們捲入爭奪天子的漩渦。」

  「我說下我的想法。」

  「幽州地處邊塞苦寒之地,不適合奉迎天子。」

  沮授聽了,臉色暗淡了幾分。

  袁熙微微一笑:「但是我也不希望如董卓那樣的心懷不軌之人,挾持天子,為禍天下。」

  「所以我想設法奉迎天子,將其安置在一個相對中立的地區,讓幾方勢力互相牽制。」

  「這樣的話,便能讓天子周旋其中,利用幾方均衡角力,起碼能夠有一些作為。」

  趙雲和沮授聽了,面色一動,他們心道袁熙表這種想法,確是真心為天子著想啊。

  袁熙又道:「當然,這地方不能離幽州太遠,至少我們下一步占據黑山通道後,能很快到達。」

  「但我的底線是,不能讓曹操獨自控制天子。」

  「這是我絕對不能接受的,因為天子便可能被利用來對付我們,到時我們如何自處?」

  「那還不如另奉天子的好!」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不由自主看向劉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