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各有悲歡

  第200章 各有悲歡

  劉備之所以陷入了困境,是因為下邳治所郯城丟了。

  彼時劉備正在徐州邊境屯兵,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五雷轟頂。

  本來關羽帶軍東去廣陵抗衡孫策,劉備西去帶兵防範曹操,這兩路皆很重要,相對防守郯城的任務,就輕鬆多了。

  劉備思慮再三,決定將這個輕鬆的任務交給張飛。

  只要張飛不做什麼過分的事情,有郯城那麼多官員將領相助,只要等到劉備和關羽任何一路解除危機,回兵即可。

  沒有想到,最為輕鬆的一處,卻出了大問題!

  彼時張飛帶著數百殘兵,狼狽來投劉備,說了前因後果,劉備聽了嘆道:「三弟啊,這事情不是不能做,而是太急了啊。」

  事情的起因,在於張飛發現郯城之內,丹陽兵派系的骨幹將領曹豹有異心。

  有人密告張飛,說曹豹和廣陵的孫策有書信勾結,張飛查證後發現證據確鑿,當下大怒,便要點兵將曹豹抓來。

  壞就壞在張飛大張旗鼓去做這件事,導致風聲泄露,曹豹得知消息後,策動城內的丹陽兵將領,起兵和張飛相攻。

  兩邊打了一日,不分勝負,曹豹卻趁機打開城門,迎來了一支誰也想不到會出現在郯城的敵軍。

  孫策!

  他帶著上千兵士突入下邳城中,趁亂攻擊張飛,將張飛打得大敗,被迫棄城逃走。

  張飛跪在地上,一臉羞愧道:「飛對不起哥哥,把大哥全家失陷在城了!」

  彼時劉備有正妻及兩個女兒,應該已經為孫策所獲。

  劉備心中暗嘆,事已至此,他還能說什麼?

  而且這事情也不能全怪張飛,對方已經準備起事了,即使張飛不發現,結果也只會更差。

  他只得道:「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縫;手足斷,安可續?」

  「三弟不必自責,區區一個下邳,想辦法打回來便是了。」

  張飛這才抬起頭來,恨恨道:「那孫策奸詐,城內官員將領也不是東西!」

  「如今看來,支持曹豹的大有人在,不然我也不至於等孫策入城才知道!」

  劉備又問:「城裡有誰和你逃出來了?」

  張飛想了想,說道:「孔融一家應該是沒逃出來。」

  「陳群沒見到,許是在亂軍中死了?」

  「陳登引了一支軍助我,但我逃跑的時候沒來得及帶上他。」

  「糜竺好像帶人逃往海西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逃過去。」

  劉備眼前一黑,除了身邊的孫乾簡雍幾人,其他人就這麼被張飛送了?

  他的心在滴血,張飛也看出來劉備不高興了,趕緊道:「哥哥,咱們也不用管曹操了,不如合兵回去,將下邳再奪回來!」

  劉備搖頭嘆道:「對方必然早有防備,守城容易攻城難,我們這數千人怎麼可能打得下來?」

  「而且兵士家眷多在郯城,現在人心惶惶,再回去打城,只怕人心更亂!」

  「我倒有個想法,趁著這機會,往東南走,繞過郯城,去廣陵邊境,去和雲長會合。」

  「那孫策既然已經出現在郯城,想來必然是分兵纏住了雲長,才能趁機脫身偷襲郯城。」

  「這樣一來,他所占據的廣陵城必然空虛,若我們三兄弟合兵,直搗其巢穴,或許能扭轉局勢!」

  張飛聽了,大喜道:「大哥有才,互相換家,我們不虧!」

  劉備心裡在滴血,你還沒成婚,我卻丟了老婆和兩個女兒,怎麼看也是很虧吧?

  但他又不能在面上表露出來,說道:「兵貴神速,現在我們馬上出發去廣陵,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看著張飛一臉高興的樣子,劉備卻是憂心忡忡,事情真的會如此順利嗎?

  到底廣陵是誰纏住了關羽,讓其無法阻擋孫策分兵?

  劉備卻不知道,此時在廣陵城下的關羽,也在思索著這個問題。

  他征糧回來後,又和孫策僵持了一個多月,兩邊建立營寨,日日對攻。

  後來兩邊皆是兵士疲憊,相攻的間隔時間,也越來越長。

  直到連著三天沒有動靜,關羽猛然醒覺,出來查看,才發覺壞事了!

  對方營寨之中,早已經換了袁術的將領張勳橋蕤,孫策卻不見了!

  他頓覺大事不妙,領軍猛攻,打破袁術軍營寨,張勳橋蕤被迫退走。

  關羽知道此時回援也來不及了,還不如乾脆一鼓作氣攻下廣陵,於是乘勝追擊,打到了廣陵城下。

  然而他卻只能止步於此,張勳橋蕤退回廣陵城後,仿佛變聰明了,兩人日夜出城騷擾,讓關羽這支孤軍進退不得。

  關羽心下憂慮,再這樣下去,他的糧草就要耗盡,只能退回下邳了。

  不知道大哥三弟那邊如何了,孫策十有八九是去偷襲下邳了,如果能三弟能擋住孫策,自己這邊還有挽回局勢的可能。

  應該……沒問題吧?

  在徐州的打得膠著火熱的當口,天下士族們的目光,卻有很多人並沒有著眼於此。

  畢竟徐州是個四戰之地,易攻難守,天下太平時是個香餑餑,天下大亂就成了個燙手山芋,換誰占住徐州都不稀奇。

  此時鄴城中的一場婚禮,卻更為牽動他們的目光。

  畢竟在短短一年內如彗星般崛起,有袁家凶虎之稱的袁家子要成婚了。

  在一些外人看來,這只不過是一個剛過繼的袁家庶子,迎娶商賈之女的尋常婚事,但在了解內情的人眼裡,卻明白這其中發生了多少波折交鋒。

  有些冀州士族很是擔心,畢竟傳聞之中,這位凶虎在戰場上可是出了名的殺人不眨眼。

  不過至少從早上迎親,到現在設宴招待,都無事發生。

  但讓眾人驚訝的是,按照新郎新婦的身家,這次婚禮應該頗為奢靡,但實際上卻辦的頗為簡樸。

  不同於周禮,漢人婚禮始舉樂,並出現了鬧新房的習俗,且婚嫁之風極為奢侈。

  婚嫁當日,夫家要接受賓客祝賀,且要置酒筵招待賓客,賓客飲酒歡笑,言行無忌。

  鬧新房的習俗是婚禮始舉樂最突出的表現,此俗正始於漢代,「嫁娶之夕,男女無別」,可以不講傳統禮儀,男女可以隨便嬉戲,甚至多有出格的舉動。

  舉樂的另外一個表現,便是撒帳。

  據《戊辰雜抄》記載,撒帳始於漢武帝,李夫人初至,帝迎入帳中共坐,飲合卺酒,預戒官人遙撒五色同心花果,帝與夫人以衣裾盛之,雲多得多子也。

  不過郭嘉之前變向來的賓客致歉,言說今日鬧洞房就免了,讓很多士族青年發出了遺憾的聲音。

  他們早聽說甄家女郎國色天香,今日好不容易代表家族來賀,卻不能一睹芳容,未免大是遺憾。

  有人趁機起鬨了幾聲,發現沒有人附和自己,猛然醒悟過來,連忙噤聲。

  惹了袁家,哪有好果子吃?

  此時後堂上,正在進行著正婚禮節。

  拜堂、沃盥、對席、同牢、合卺、結髮、執手共七項儀式。

  《禮記·昏義》記載,男女結婚必須「共牢而食、合卺而飲,所以合體同尊卑,以親之也。」

  拜堂又稱拜天地,舉行婚禮時,新郎新娘首先參拜天地,然後才拜祖先及男方父母、尊長。

  不過此時袁熙甄宓面前的尊長位上,一個是袁基的牌位,一個是環氏。

  在劉和的主持下,兩人拜了牌位,又向環氏跪拜。

  環氏心情激動,起身將兩人扶起,她看著艷光四射,明媚動人的甄宓,不由想起自己當年成婚時的情景,不由眼圈泛紅。

  她將甄宓的手牽起,交到袁熙手中。

  甄宓微微抬頭,有些含羞,不敢直視袁熙。

  她今日穿的乃是玄黑婚服,上衣下裳的深衣,由絹、絲、紗等製成,袖子上的裝飾有十幾種顏色的絲綢,可以說是極為華麗。

  袁熙心道甄家果然是下了血本,這套衣服也沒幾個人能穿出來,也應該不會比穿在甄宓身上更加漂亮。

  而甄宓頭上的裝飾繁複精美,讓袁熙不由想起了前世的詩句。

  「雞鳴外欲曙,新服起嚴妝。著我繡袷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躡絲履,頭上玳瑁光。腰若流紈素,耳著明月璫。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

  劉和此時卻出聲道:「夫人,執手禮還在後面。」

  環氏聽了,面色窘迫,她心情緊張,卻是出了偏差。

  甄宓臉上一紅,連忙想要把手抽回來,袁熙卻是握緊她的手,笑道:「父母之命為大。」

  劉和苦笑,心道這位真是隨性,便道:「新郎新婦先沃盥,入洞房,行對席同牢,合卺結髮。」

  吳昭和曹憲端上銅盆來,袁熙甄宓將手探入水中,洗乾淨手。

  袁熙微微抬頭,見曹憲一臉羨慕,吳昭笑意中帶著一絲感傷,心中微微觸動。

  曹憲應該是覺得這輩子便是個侍妾,再也不會有這種婚禮,而吳昭卻是經歷過同樣的場景,卻最終沒有一個好的結果。

  人和人命運的不同,有時偏偏取決於那虛無縹緲的運勢,真是讓人唏噓。

  劉和見兩人浣洗完,出聲道:「新人入洞房。」

  到此為止,他的事情就結束了,後面的禮節,都是新郎新婦兩人之間的事情了。

  袁熙和甄宓轉身,向劉和行禮致謝,又向環氏一拜,方才牽手進入洞房。

  兩人身後,吳昭和曹憲輕輕將房門關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