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9章 消亡
爆炸發生的前一刻，正在府外和鮮卑侍衛激戰的檢事府死士，已經從最初的四十多人，只剩下了寥寥數人，而且都受了不輕的傷。
地上倒斃了上百具鮮卑人的屍體，但四面八方還有數百人源源不斷趕來，顯然他們是不可能衝進去了。
死士頭目腹部插著兩支利箭，只能勉力站著，他面上露出了不甘神情，隨即地底傳來的巨震，讓在場所有人都摔倒在地。
感受到腳下地底的顫動，死士頭目坐在地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成了！
在場的這四十多條兄弟的人命，終於是沒有白費！
在場的鮮卑兵士驚慌失措地從地上爬起來，茫然地舉著長刀長槍繼續逼近過來，死士頭目見僅剩的三四個人拱衛在自己身邊，咬著牙緩緩站起身道：「諸位，對不住了，沒能把你們帶出去！」
「臨死前多殺幾個吧！」
剩下幾人齊聲大笑道：「得令！」
「殺！」
隨著吼聲喊出，幾人舉刀沖向鮮卑兵士，廝殺片刻之後，一切重歸寂靜。
鮮卑人雖然將來襲的刺客全部殺死，但是他們根本無法高興起來，他們驚慌失措地返回到宅子裡面，眼前的景象讓他們呆若木雞。
原來平整的庭院，此刻已經齊齊下陷數尺，整個院子變成了一個大坑，坑中那頂巨大的帳篷早已倒塌，但卻沒有看到一個人影。
趕來的鮮卑將領是知道密室存在的，他見到後眼前一黑，連忙大聲下令，召集所有人手挖土救人。
鮮卑人已經是完全亂了，要知道埋到地里的，是鮮卑王帳的幾乎整個上層！
此時正是深夜，等鮮卑兵士手忙腳亂將上面覆蓋的的土挖開一個一丈多深的豎坑，找到第一具屍體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時辰以後了。
這個時間換誰埋在土裡，都不能活下來，隨著一具具屍體被抬出來，不斷趕來的鮮卑族長將領們都是面露恐懼之色，直到柯比能的屍體也被挖出來的時候，眾人才真正絕望了，發出了憤怒不甘的哀嚎悲聲。
眾人紛紛停下了挖掘的動作，柯比能是他們挖下去的唯一希望，如今他都已經死了，還有什麼必要繼續挖下去？
隨著族長將領們帶著柯比能屍體失魂落魄離開，兵士們也紛紛放下工具，四散而去，只剩下兩個人還在繼續挖著土。
旁邊的兵士見了，嘲笑道：「還挖什麼？」
兩人悶聲道：「沒找到我們族長屍體，回去沒法交代。」
旁邊兵士聽了，也不好說什麼，便紛紛離開，兩人又挖了小半個時辰，終於挖到了一口殘破不堪，包裹鐵皮都已經嚴重變形的巨大木箱。
兩人費盡力氣，將木箱破開，就看到賈詡臉色鐵青口躺在裡面，一動不動。
兩人拿手指探了探，發現其竟然還有呼吸，心中暗茫然不解，心道埋在地下這麼長時間還沒有憋死，怎麼可能？
彼時周圍已經沒有人了，兩人將賈詡抬出來，發現其身下的箱子底部，有一孔道通向不知道何處，這才反應過來，這怕是預留了通氣孔，才能讓賈詡活了下去。
而費盡力氣設計這個孔道的人，也深知賈詡的性格，要是箱子裡面沒有氣道，賈詡根本不可能冒險進入箱子去拉動爆炸的機關，整個計劃也就根本無從談起。
也只有讓賈詡知道，這個計劃是能活下來的，賈詡才會選擇去做，畢竟賈詡不是死士，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從頭到尾整個計劃的關鍵，其實都在賈詡一人身上。
從柯比能進入代縣，選擇這座大宅，到發現密室，再到死士刺殺，讓柯比能進入密室，整條環節，都是經過檢事府精心設計的。
柯比能就這樣一步步踏入陷阱，他做夢也想不到，晉國針對他的計劃，只是單純想要把他炸死而已。
在地底爆炸的衝擊下，躲在箱子裡面的賈詡尚且受了不輕的傷，更不說毫無防護的柯比能。
而且之後的地底塌陷，顯然也是計算在內的，埋入土裡不出一刻，人便會憋死，這道雙保險發揮作用的結果，便是讓柯比能徹底死在了地底。
至於賈詡，根據先前的承諾，兩個探子便是過來幫助賈詡脫困的，很幸運上的是在爆炸中，通氣孔道沒有被破壞，所以躲在箱子裡面的賈詡終歸是活了下來。
至於地底的其他人，包括孫權嚴畯那批人在內，則是一個都沒能逃掉了。
且不說孫權投靠柯比能，並不在袁熙計算之內，對於除掉柯比能這種首要大事，即使袁熙知道孫權投降的內情，只怕也不會做出破壞這次刺殺的舉動，畢竟柯比能關係著幾十萬幽州百姓兵士的性命，任何一個心軟，都有可能導致刺殺失敗。
柯比能被挖出來後，剩下的大部分的屍體都埋在了土裡，就這麼永遠呆在了幽州的地下。
兩個探子趁著夜色，將賈詡扛在肩上帶走，彼時城中已經是一片大亂，根本沒有人注意了。
兩人賈詡帶往秘密住所後，一間遠離城中心的破舊小院後，對賈詡進行了簡單的治療救助，讓其喝下了幾口熱湯，剩下的就是聽天由命了。
雖然賈詡吐血可能是內臟破裂，但眼下兩人也無法找醫士來幫賈詡醫治，所以只能看其造化，此時兩人忙活了大半晚，都已經疲憊不堪，便都和衣躺下睡著了。
等次日天亮，兩人從睡夢中醒來，卻發現炕上的賈詡不見了，一同消失的還有幾件衣服，以及兩人在院子裡面的唯一一匹馬。
兩人面面相覷好久，忍不住苦笑起來，只得將事情經過寫了封密信，交給城裡的送信人帶走。
而此時賈詡正騎在馬上，回頭望向身後的代縣城池，面色複雜。
代縣因為柯比能之死，陷入了巨大的混亂，所以賈詡不費吹灰之力便溜出了城。
他自然不是回東面的薊城，相反，他現在一路向西，向著涼州方向而去。
雖然這次他大功告成，但賈詡已經不準備給任何人效命了，他已經一把年紀了，再也折騰不起了，所以果斷選擇逃走，回涼州隱居，然後度過餘生。
至於袁熙給賈詡的承諾，賈詡倒不是不相信，但這次他不僅殺掉了柯比能和一眾族長，還讓孫權等人也跟著陪葬了，這對賈詡來說，是個麻煩事。
雖然明知道孫權有可能也是為了殺柯比能而來的，但賈詡不容許任何人破壞自己的計劃，從而讓事態失控，自己的性命由他人掌控，於是賈詡行動時極為果斷地把孫權一同送掉了。
想到孫氏和袁熙有相當糾葛的關係，賈詡自然而也不會讓自己在將來陷入被孫氏報復的風險，於是他極為果斷的選擇了跑路。
他的身後，則是完全陷入了混亂的代縣，族長們因為群龍無首，產生了巨大的分歧和爭吵，剩下的人根本無法比得上柯比能半分，沒有足夠的威信服眾，百十個部落的聯盟瞬間分崩離析。
很多部落敏銳察覺到了危險的勢頭，果斷召集族人，開始北上返回關外，甚或去投奔東西鮮卑的。
而忠於柯比能的部落也有不少，對此自然是極為不滿，開始派兵阻攔，雙方產生了激烈的衝突，最後開始打了起來。
而鮮卑兵士陷入混亂和互相攻伐時，他們的族人卻是茫然地看著這一切發生，這些老弱婦孺很多都已經染病，眼下他們的青壯族人沒有辦法救治他們，卻轉頭去其他部落攻殺劫掠，部族中的絕望開始瀰漫開來。
之後短短數天之內，百萬鮮卑就完全崩潰了，很多人開始掙扎著往關外逃去。
張遼徐晃得知這一消息後，驚喜交加，趕緊點兵追擊，他們先前得到的命令，是儘量消滅鮮卑剩下的青壯有生力量，至於老幼婦孺，就讓其自生自滅好了。
又過了數天，確切消息終於傳回了薊城，得知這一消息的袁熙終於是長出了一口氣，中鮮卑完了！
他向北地所有依附晉國的各個勢力發出詔令，出動所有兵力追擊北逃的中鮮卑各部，男子皆殺，其他搶到的財物人口各憑本事。
詔令一出，不僅烏桓匈奴高句麗，甚東西鮮卑都傾巢出動了，在之後的五年裡面，對關外近萬里的大草原上，對中鮮卑部族展開了曠日持久的追殺。
而賈詡的消息，也隨之送到了袁熙手中，袁熙看完後，淡淡一笑，將密信在火焰上燒毀，並沒有讓人再去搜尋賈詡。
一代毒士賈文和，就此消失在了之後的所有記載中，晉國再也沒有找到他的蹤跡，或者說沒人可以尋找他蹤跡，大概其按照自己的心愿，度過了剩下的生命時光吧。
至於密信裡面的一些關於孫權的內容，袁熙也再沒有讓人記錄隻言片語，就這麼讓其燒毀，至於這裡面的真相，也只有深埋在袁熙心底。
袁熙下定決心，即使他，到死，他也不會再向第二個人提起。
承漢三年的夏天，後世有可能導致上千萬漢人隕命的五胡亂華，其中最大的威脅之一鮮卑入寇，就這麼驚險卻又平淡地被葬入歷史的洪流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