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0章 意外
又過了兩個時辰,華佗滿身大汗出了帳篷,他幾近虛脫,要讓兩個學生扶著才能站穩。
他見到袁熙道:「幸不辱命,好歹是救回來了,但之後軍師還需要靜養觀察幾日,方能判斷是否安全。」
袁熙知道這種手術最怕術後感染,華佗雖然做了妥善的準備,在開顱時候儘量縮小創口,排出淤血後立刻以酒精泡過的棉花堵塞,但畢竟這個時代條件有限,之後龐統是否能夠撐過感染,能夠恢復成什麼樣子,只能看運氣了。
想到這裡,他點頭道:「如此先生便在這裡多逗留幾日好了。」
劉備此時走過來道:「我會在這裡陪著軍師,同時準備整軍返回了。」
袁熙知道劉備現在即使想打吳國,也是有心無力了,因為劉備現在殘存的兵力,也不過三五千而已,還幾乎是人人帶傷,將領也是陣亡過半,這樣的情況,根本打不下南昌。
只能說劉備運氣確實不好,偏偏碰到了孫權主力,兩邊一番惡戰之後,都不能說打殘了,而是打的只剩一口氣了。
這種情況其實袁熙也沒有料到,一是沒料到孫權最後會支棱起來,二是沒料到孫權會將矛頭對準劉備,而不是自己。
按道理說,孫權最恨的不應該是娶了吳夫人的自己嗎,難不成他還真是投鼠忌器,怕自己對吳夫人不利?
袁熙搖搖頭,心道現在想這些也沒有用了,之前他派確實提前派魏延去偷襲南昌了,但孫權敗的比預料中要快,袁熙擔心魏延被截個正著,如今兵士休息了數個時辰,也該是策動船隊,從鄱陽湖經贛江,以最快的時間逼近南昌城了。
當下他也不猶豫,便向劉備告別道:「既如此,那我便先行一步,請漢南王保重。」
劉備站起身來還禮,出聲道:「晉王保重。」
袁熙還想提糜夫人的事情,後來覺得場合不合適,便把話憋到嘴裡,只是向劉備拱了拱手,領著眾將去了。
那邊甘寧等人早就在江邊整軍等著,見袁熙回來,一聲令下,船隊齊齊升起船帆,乘風破浪,直往鄱陽湖而去,船隊足足行了兩天多,才通過鄱陽湖,接近了南昌城。
南昌後世出名,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滕王閣序,其一句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越,道出了其水系豐富,但這句話,同時也表明即使是到了唐朝,豫章這塊地界被稱為蠻荒之地,其原因在於豫章水系太過豐富,所以道路並不通暢,很多時候沼澤密林遍布,相當難行。
而這種情況下,袁熙派出魏延奇襲南昌時,其實並沒有多大指望,但架不住戰前魏延力請,袁熙考慮到之前魏延在豫州的成功經驗,於是便答應了。
但柴桑一戰,孫權提前潰敗,逃回南昌,這讓袁熙對此魏延成功更加沒有信心了,畢竟以南昌附近的地形之複雜,即使魏延不迷路,也很難在孫權趕到之前威脅南昌了。
然而當船隊行到南昌北面的湖口時,卻聽到殺聲震天,南昌竟然城門大開,城裡正不斷派兵出來,加入城外亂成一片的戰場!
袁熙心中疑惑,發生什麼事了?
但他知道機不可失,當即號令船隊向前,隨著戰船撞上碼頭,晉軍將領兵士如狼似虎衝下傳來,直奔城門而去。
那邊城頭上的吳軍守將見狀,當機立斷地關閉了城門,這一下城外的上千吳軍兵士叫罵連連,他們眼見晉軍沖了過來,稍作抵抗之後,只得跪地投降。
袁熙站在船頭,就見黃忠引著魏延過來,才明白方才和吳軍交戰的,竟然是魏延軍,不禁驚訝異常,連忙迎了上去,說道:「文長,你竟然真的做到了?」
魏延臉上現出一絲遺憾之色,出聲道:「可惜延功虧一簣,沒能偷襲南昌成功。」
他簡單報說了這邊的情況,原來七八天前,他擊敗吳軍後,便帶著五千精兵,從長江南岸的豫章境內,秘密繞過鄱陽湖,從東南部偷襲南昌。
這一路要奔襲五六百里,且路途難行,本來是幾乎不可能做到的,但魏延有了上次經驗,做了充分準備,他不僅研究了多條路線,還找了晉軍之中的本地兵士帶路,然後依靠著部分輕舟,大膽地從潘陽湖中繞了近路。
這次豪賭非常成功,吳國水軍全都去了柴桑,鄱陽湖防線形同虛設,竟然是沒有發現魏延這支騎軍,最後魏延比預期的還要早到半天,他派人潛伏在城外樹林之中,只等天黑髮動,卻不成想快到黃昏時,探子報說北面來了支船隊。
魏延錢付出去查看,發現這支船隊顯然是經過激戰,多數船隻破損,兵士狼狽不堪,應該是戰敗的吳軍。
他思慮過後,認為這支船隊肯定會急著入城,便號令全軍趁著夜色接近碼頭,等待其入城時南昌城門打開,自己便帶兵直撲城門,攻入城中!
此時魏延還不知道,這支殘軍是孫權的戰敗船隊,彼時周倉帶水軍來支援柴桑,周泰擋住,只孫權和監軍嚴畯帶著十幾條船逃走,之後周泰和周倉打的兩敗俱傷,周泰趁機退走,最後在快到南昌的時候,才追上孫權合兵。
孫權聽周泰說,吳軍步軍那一路和劉備死戰,全軍覆沒,諸葛瑾下落不明,朱然戰死,更是臉色慘白,他走的時候帶的兩萬兵,回來的時候不過兩三千殘兵敗將,這吳國已經是覆亡在即了!
他魂不守舍地指揮船隊開往南昌碼頭,渾然不知魏延早已經虎視眈眈,結果天色入夜後,南昌打開城門迎接孫權的時候,魏延果斷髮動了突襲。
這下子吳軍猝不及防,城內雖然派出僅剩的數千老弱殘兵出來救援,加上嚴畯和周泰拼死抵抗,雖然沒有讓魏延突入城中,但吳軍在突襲之下死傷極為慘重。
一番交戰之下,吳軍退入城中,魏延卻是功虧一簣,沒有來得及入城,唯一的戰果,就是魏延趁黑將本來負傷的周泰砍成重傷,雖然其被救入城中,但只怕是命不久矣。
魏延見突襲失敗,只能在城外紮營,等待袁熙前來,但之後兩天吳軍卻是不好好守城,反而不斷出城和魏延交戰,搞的魏延也頗為頭大。
袁熙心中奇怪,剛想說話,一邊的陸遜出聲道:「不對頭。」
「南昌已經是岌岌可危,他們應該能猜到我們後面大軍將至,若是想要破局的話,他們應該派人向各城求援發兵,同時保存城內守軍實力才對,哪有這樣出城和魏將軍對耗的?」
甘寧出聲道:「我也奇怪,這種決策,連不知兵的文官也做不出來,更何況吳國官員將領並不傻。」
袁熙出聲道:「事事反常必有妖,吳國若不是被逼上絕路,斷不可能.」
說到這裡,眾人都反應過來,甘寧失聲道:「不會吧?」
魏延還在摸著頭,「啊,不會真的運氣這麼好吧?」
陸遜卻是笑了起來,「要是孫權在魏將軍突襲那一戰中陣亡,亦或下落不明,那就有意思了。」
「看吳軍這樣子,孫權不是死了,就是可能失蹤了。」
「吳軍這麼急著出城,很可能便是在搜尋孫權下落的!」
「只要我們封鎖住南昌通往城外的通道,孫權即使能活下來也回不去,只怕幾天後南昌便不戰自潰了!」
袁熙聽了,也是失笑道:「要果真如此,那可就太荒唐了。」
「伯言,你負責調動所有兵馬,封鎖南昌,同時派人聯繫城內的探子,看看是不是孫權真的失蹤了!」
陸遜當即領命,他想了想,說道:「吳軍在豫章還有不少城池,有可能派援軍趕來,為了保險起見,還望主公在船上坐鎮。」
袁熙聽了,當即點頭答應,他站在船頭,看著將領兵士來來回回,在南昌城我忙碌地布置營柵,封鎖道路,心道接下來的兩天,怕是難得能休息一下了。
他進了船艙,正在磨藥的步練師連忙迎了上來,袁熙說了幾句情況,說道:「這兩天倒可以清閒下,你倒不用如此忙活了。」
步練師輕聲道:「那是元化先生叮囑妾熬煮的草藥,說是預防疫病,一定要看著大王喝下去的。」
袁熙看著步練師認真的樣子,忍不住微笑道:「好,正好我也是閒著,大家一起磨藥好了。」
船艙窗戶打開,盛夏的風吹了進來,帶著些許炎熱之意,步練師用力滾動著砂輪,鬢角已經是微微見汗,忍不住輕喘起來。
袁熙見狀,從她手中接過砂輪,說道:「你先歇歇,南昌這邊夏日炎熱,和徐州氣候差得不少吧?」
步練師忍住拉開交領衣襟扇了扇,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脖頸,卻馬上察覺到不雅,連忙側了側身子,羞赧道:「確實,這邊的風似乎像水一樣,包裹著人,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輕聲道:「但也許是先前江上的景象太可怕了,妾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多死人,這天下為什麼會發生這麼可怕的事情?」
袁熙握住砂輪的木柄,手上不停,砂輪中的草藥格格作響,從細枝漸漸變成碎末,他似乎有些出神,說道:「一將功成萬骨枯,改朝換代,更是不知要死幾十幾百萬人。」
「帝王登位,本就是萬民血肉鑄就的王座,所以身居高位,一定要牢記這個位置是怎麼來的。」
「但願這亂世,能夠早日結束吧。」
一聲清唳的叫聲響起,兩人忍不住往外望去,只見綠波掩映的碧空之上,一對黃鶴正盤旋舞動,迎著朝陽飛去。
(本章完)